《全修真界都为我修罗场》君子为庸

47、第四七章 三人行

　　顾清临身形闪现，身周漂浮着数百个瞬间凝结而成的小冰珠，顷刻之间如同子弹一样，刷地一下全都射了出去！

　　那些晶莹剔透的小珠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颗颗全循着蒙面黑衣人的要害而去，刚才还无比激烈的战局骤然一静，云凉的骑士们一眨眼的功夫，方才步步紧逼的对手竟都“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连那位金丹期的高手都不例外。

　　所有人都惊呆了。

　　到这时，后头的秦燊才带着江清寒出现，黑衣的青年一脸嫌弃，看样子若不是还有顾清临在，他恨不得像提兔子一样，揪着后脖领子将人拎过来。

　　顾清临一回头，很无奈：“阿燊——”

　　秦燊无辜地朝他耸了耸肩。

　　云凉的骑士们还在愣神，林枫眠最先反应过来，他轻咳了两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真诚地抱起拳：“……多谢侠士搭救。”

　　顾清临连忙紧走几步，双手托住他的手臂：“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多礼。”

　　两人身体一接触，皆有了片刻的停顿。

　　林枫眠看上去不太习惯这样的距离，但即使他感到不舒服了，他也将这种情绪隐藏得很不错，只是温和地冲顾清临笑笑，后退半步，坚持深施了一礼。

　　这一揖到地，林枫眠直起身的时候甚至有些不稳，礼节却仍无可挑剔，风度十足。

　　他的侍卫统领连忙上前将他扶住，这次林枫眠没有拒绝，只是抱歉地朝顾清临笑了笑。

　　顾清临无法，便也还了他一礼，好在他从小接受的也是正经的皇族教育，这么多年来，还并未忘却干净。

　　近距离打量这位上修界凡俗有口皆碑的太子殿下，他才发现，林枫眠看上去实在很虚弱，颀长的身材单薄得仿佛风吹就倒——但这丝毫都没有使他的气质显得柔弱，确切地说，当你仔细观察，发现他身体似乎不太好时，才会为此大吃一惊。

　　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块已精心雕琢过的美玉。

　　即使是顾清临，也不由暗赞了一声有匪君子——这样的人物，英年早逝实在可惜，怪道连向来不问世事的师尊，都着意派出自己来保护他。

　　可惜前世，他们却未有如此幸运的交集。

　　秦燊顿了顿，也走上前，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挡住了顾清临半个身子，也微笑着与云凉国太子殿下见礼。

　　青年聪慧的眸子在他们两人身上轻轻扫过，眼中便浮起些了然的笑意。

　　“大恩难谢，”林枫眠客客气气道，“几位恩公，不知是何方人氏——枫眠一介凡人之身，所有的不过是些俗世的钱财，但诸位日后若有何事能使在下略进绵薄之力，余定当全力以赴。”

　　侍卫统领在他身旁犹豫地叫了一声：“……公子。”

　　林枫眠摇了摇头：“几位于我有救命之恩，藏头露尾，非君子所为。”

　　你真的很难对这样一个人不升起好感。

　　连秦燊都很难维持戒备或敌意的表情，他们互相交换了姓名——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两个还是给出了假名字——那些云凉的骑士们已经打扫干净战场，手脚利索地收拾出一片空地，搭好了临时的营寨。

　　顾清临与林枫眠相谈甚欢，他们两个性情相投得很，甚至在音乐和审美艺术上都有着相似的品味，林枫眠提出天色已晚，邀请他们一同过夜——刚好方便槐江山两位的保护计划，顾清临便愉快地顺势答应了。

　　许是察觉到什么，虽然大有知己相逢的喜悦，但林枫眠还是跟顾清临保持了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与礼节，于是连秦燊都很快缓和了神色，默默地跟在顾清临身边，双手抱着他的刀，英俊的面孔在火光中亦显得柔和起来。

　　而江清寒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时时刻刻缀在顾清临的另一头。只是看上去，这位开朗帅气的少楼主对温和有礼的太子殿下并不怎么买账，他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偶尔抬眼时，目光落在对面的林枫眠身上，却有些冷。

　　“……阿、九，”林枫眠含着笑念出这两个字，明亮的眼睛在顾清临和秦燊之间转了一下，“恕我冒昧，恩公在家，是排行第九吗？”

　　顾清临摇了摇头：“只是个代号而已……还是别叫恩公了吧，”他笑着抚抚自己的手臂，“听起来怪怪的。”

　　林枫眠便从善如流，转而与他讨论起些有趣的历史典故，又说到此地附近有何著名风貌，秦燊在旁边听着想要打瞌睡，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越又耳熟的乐声将他唤醒了。

　　就见顾清临怀中已抱着一张翠绿的凤首箜篌。

　　秦燊一个激灵——他们原已商定此行不用九歌的身份，以免泄露了顾清临身怀的两个灵根，可他竟然、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将霜珑拿了出来！

　　就为了这个病歪歪的小白脸！？

　　林枫眠适时笑道：“还好虽知此行凶险，却也实在不忍这琴离开我左右——秦兄，你可当真幸运，阿九平日里，定时常为你弹琴吧？”

　　啊……哦，原来是你的箜篌啊。

　　林枫眠顿了顿，又再自然不过地接道：“看来我等今日有此耳福，倒是沾了秦兄的光了。”

　　“……”

　　怎么着，有些人说话就这么动听呢。

　　秦燊顿时像被顺着毛根儿挠了痒，登时心气舒畅，看天看地都顺眼起来。

　　“呵呵，”江清寒在另一边小声抱怨道，“油腔滑调。”

　　没人理他。

　　顾清临则全没察觉到这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垂了眼，纤长的指尖拨过琴弦，圆润流畅的音调便流水一般滑落出来，他轻轻一笑，袖手轻拨，便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大家都安静下来，就连那些骑士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和酒肉，月光之下，密林之中，俊美的青年仿佛月光化成了精灵，美得如梦似幻。

　　每个人眼前都似乎浮现出许多尘封的回忆：幼年时在烛火前挑灯缝补的母亲，将自己高高举过头顶的父亲；少年时初经慕艾，邻家姑娘纯真甜美的笑颜；青年入仕，平步青云，为主公浴血奋战，与同僚对酒当歌……

　　林枫眠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跃动的篝火，他似乎终于倦于八面玲珑，竟显出些迷离，淡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深沉的想念。

　　但那恍然间的脆弱，也不过一瞬而过。

　　而秦燊与江清寒，却都将目光紧紧放在顾清临身上，他们分处那人两侧，看不到对方脸上的神色——如若不然，今夜怕是注定无法平安度过了。

　　乐声渐息，整片营地却都陷入了更加深沉的沉默，大家脸上都浮现着幸福的笑容，而顾清临坐在正中，一转头，便望进了秦燊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亮。

　　沉默蔓延了一会儿，忽然，清亮的巴掌声响了起来，林枫眠心悦诚服地鼓着掌，满脸都是无比赞叹的神色——就像是触动到什么开关，掌声顿时连成了一片，。

　　“枉我自觉对此颇有造诣，”林枫眠感叹道，“今日才知，何为直击人心的音乐！”

　　顾清临微微一笑，将琴还给他，林枫眠拨弄了两下琴弦，无奈道：“听了阿九的琴曲，如今竟觉得，自己所弹已不堪入耳了。”

　　这绝不是奉承，顾清临本就对各种乐器造诣极高，前世九歌的身份又一直以箜篌为本命仙器，浸淫于此多年，他的乐曲之中，已经不仅仅含有音乐的魅力，而是将疗愈灵力融入其中，只是听曲，便能做到荡涤心灵、舒缓心境的作用。

　　夜已深了，几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去休息，云凉一行人给顾清临他们腾出三间帐篷，只是他们此次出行也是轻装简行，这样一来，自己便有些拥挤了。

　　顾清临很善解人意：“怎么好如此给你们添乱——我与好友共用一间便好，”他示意了一下秦燊，“我俩时常结伴同行，如此已经习惯了。”

　　江清寒：“……”

　　他一把抱住顾清临的胳膊：“美人儿，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睡！”

　　顾清临：“……”他无语地抽了抽手臂，竟然没能抽动，“……江……公子，我们今日才刚刚相识……”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啦，”江清寒厚着脸皮笑嘻嘻，“我这个人很平易近人哒。”

　　“……可我有点介意，”顾清临清了一下嗓子，半是抱歉半是无奈地说，“我不太习惯跟陌生人一起住……”

　　江清寒就用被抛弃的小狗狗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可我自己一个人睡会害怕……”

　　秦燊：“。”

　　他这次毫不客气地从后面揪住江清寒的领子，一甩手将他扔到了一边。

　　他对林枫眠说：“麻烦您安排了，他皮糙肉厚，不用给他自己一个帐篷。”

　　林枫眠：“呃……”

　　“把他随便塞进哪个帐篷都没关系的，”秦燊冷漠无情地说，“不过要提防着些，谁知道这家伙手脚干不干净。”

　　啊就过分！江清寒张开嘴巴，想说自己好歹是一楼少主，家里好些个元婴甚至化神期长老的人物，谁看得上他们那些破玩意儿！

　　但是不行，他现在更不能在林枫眠他们面前暴露身份。

　　不然就没法跟在清临身边了。

　　林枫眠哭笑不得，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客人跟自己的侍卫挤在一起，连忙息事宁人道：“那江仙师便与我一道就寝吧……”他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不介意的话？”

　　旁边的侍卫统领想说什么，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了。

　　江清寒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却像是妥协了似的，径直走向营地中央的帐篷。

　　那自然是属于太子殿下的。

　　林枫眠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又与顾清临和秦燊寒暄了几句，明天还要赶路，他们没再多聊，很快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

　　帐篷不大，里头却很干净，顾清临他们那一间已经铺好两张简单的床铺，秦燊却颇为嫌弃地啧了一下，随即变魔术一样的，又从乾坤囊里掏出一大套柔软华贵的寝具。

　　顾清临：“！”

　　他露出惊喜之色。

　　“知道你认床，”秦燊宠溺地笑了笑，开始弯腰铺床，声音平静自若，从后面看去，耳尖却有些微微的红了。

　　“我早都备好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