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病》麻辣椰奶糕

9、漩涡7

　　几个月下来，冯斌和罗茜茜的距离在外人眼里可谓是突飞猛进。

　　上体育课一起打球已是常态。刚开始男生们还挺不好意思的，一妹子跟你在球场上热情碰撞，怎么说都有点让人血脉喷张。而且，跟女生打球，你肯定得让着她点吧？有几个男的会认真跟女生打球？

　　最初只有冯斌拗不过罗茜茜，被拉到场上1v1。

　　“如果冯斌输了，篮球场男女平分，你们以后也要同意跟我们一起打。”

　　底下全是看热闹的，还有人直接在那喊班长手下留情、班长算了吧之类的话，都在罗茜茜的眼刀下一一闭了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罗茜茜进了第一分。

　　“呃……她刚刚怎么进的？”

　　“你傻逼吧，才第一球，冯斌肯定要让她的。”

　　“不是，你有仔细看吗，她刚刚那个动作……”

　　然后，罗茜茜进了第二分。

　　这下不仅是观众，连冯斌也是一脸懵。

　　怎么回事？

　　只有杜金醅和罗茜茜知道怎么回事，在人群中相视一笑。

　　姓杜的早就把冯斌打球的习惯、常用的招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茜茜，并且共同制定了一份练习计划。罗茜茜学过篮球，在杜金醅周末两天的培训下，渐渐掌握了和冯斌打球的要领。

　　慢慢地，在场的人都发现罗茜茜是真的会打球，而且不输他们当中很多人。

　　冯斌那天没在状态，又潜意识地让着她，倒先让罗茜茜进了几球，后面才奋起直追。眼看就要追平了，却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直接把球砸到了周小羽脑门上。

　　虽然比赛被迫终止，但比分还是奏效的。

　　男生们逐渐接纳了这个性格落落大方、人又漂亮的女同学。罗茜茜不会经常跟他们一起打球，只是偶尔一起玩一下，距离拿捏得刚刚好，让他们不会困扰，又能玩得开心。基本上，她也只在冯斌在场的时候才过来打几球。

　　期中考过后，冯斌的同桌也变成了罗茜茜。

　　冯斌是班长，罗茜茜是副班长，这样一来他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商量，比较方便。

　　在旁人眼里，罗茜茜其他地方都没得挑，就是成绩一般。除了英语比较好，其他科目都有待提高。跟冯斌当同桌，说不定能让她把成绩提上来，也算锦上添花。

　　冯斌平时不怎么主动和女生说话，但他经常和罗茜茜说话。

　　冯斌上完体育课从来都婉拒其他班女生给的水，但他接罗茜茜的水。

　　其实，已经有人看出了罗茜茜的意图，只是都心照不宣地按下了。

　　挺好的不是吗？见证青春期里的男女主角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走到一起，落个完美的句号。

　　只有一件事，女主角觉得旁观者迷，当局者清。

　　她知道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是近了不少，可心理距离却还是不温不火，无法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这种微妙的事，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清楚。

　　冯斌的确跟她说话，但那是因为他们是同桌，而且多数时候都是她主动找冯斌聊天。

　　冯斌的确接受她给的水，但他也接受别的男生给的水。

　　她也不是没有主动过，可冯斌就是个榆木脑袋，听不懂她的双关和暗示，肢体接触什么的第二天就忘了。平时除了认真学习就是快乐打球，请他周末出来玩跟要他出银河系一样难，不是要陪父母就是要上兴趣班，借口总是特别多……唯一一次把他弄出来，还打完球就急匆匆地跑了！

　　罗茜茜忽然想到了一个极糟的可能。

　　说不定，自己被冯斌当成了兄弟。

　　“也不坏嘛，对吧。”

　　杜金醅在内心疯狂憋笑，好言安慰着她。

　　“这才刚过第一学期，姑奶奶你发现得不算晚。”

　　“你跟他关系不错，能不能告诉我他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包厢里音乐嘈杂，光线昏暗。这是他们年级的一场联谊，就随便找个理由聚一聚，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比较混的差不多都来了，也有其他年级或者外校的，大包厢里装着三十几个人。

　　“你抬举我了，冯斌那小子跟我的关系其实挺一般的。”

　　杜金醅喝了口啤酒，“他跟我们只是明面上玩得好，私底下不是一类人。”

　　罗茜茜看着他：“可我就是喜欢，你说怎么办吧？”

　　杜金醅寻思自己怎么才能帮到这个瞎了眼的妹妹。

　　情商高、长得帅的外面又不是没有，何必吊在冯斌那个傻逼兮兮的纯情小男生身上？

　　和不熟的女同学说几句话就不好意思，估计他到现在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叫钢铁直男。”

　　酒精上脑，旁人又嚎嚎得太吵，他揉了一下太阳穴，努力思考着下一句话该怎么说。

　　“你再怎么撩也是无用功，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简单来说，你俩现在的状况就是鸡同鸭讲，只能等他自己开窍。”

　　至于要等多久，他也不知道。

　　冯斌这人他也接触了快一学期，这哥们，要么真傻，要么段位比自己高。

　　罗茜茜好歹也是级花级别，又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小女孩。这都整整一学期过去了，冯斌再怎么傻，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除却那些小概率事件，只有三种可能性。

　　一，他现在主观地不想谈恋爱；

　　二，他不喜欢罗茜茜这种类型；

　　三，他心里有人了。

　　杜金醅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少女，那人脸上带着同龄人少有的精致妆容，细软柔顺的黑发倾泻如瀑。

　　好，现在剩下一和三。

　　如果是一，冯斌想当和尚他没意见。如果是三，他自诩眼睛毒辣，却看不出冯斌对谁有意思。

　　他心头忽然浮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很快就被否决了，因为那个人从头到脚都比不上罗茜茜，不如说她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杜金醅重新整理了一遍想法，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毫无头绪。

　　他的三个猜测里没一个是对的，答案就在那些被他忽略掉的、无法预测的小概率事件中。

　　事实就是，冯斌一有空就忙着在福利院带孩子，无暇兼顾其他正常的人际交往，现在根本没意识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神经大条。

　　两个小时前。

　　冯斌站在校门口旁边的树干后，注视着楼梯口的方向。

　　过了一会，那个娇小的女生走了出来。

　　冯斌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在学校里找她，人越多周小羽越不敢说话，这一点她在福利院和自己闲聊时提到过。

　　随着人流走出校门，等她拐过一条街，路上没什么人了，冯斌才稍稍加快脚步。

　　“周小羽。”

　　“啊，谁叫我？”周小羽猛地抬起头，左顾右盼。

　　冯斌走到她身边。

　　“是我。”

　　见是他，周小羽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又幻听了……啊，不是，我没有在想你的事情，我……”

　　她越说越小声。

　　冯斌习惯了她一惊一乍的，虽然总听不清她在自言自语什么，但也觉得挺有趣，一反初见时周小羽给他留下的沉闷印象。

　　“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小君最近怎么样？”

　　诶。

　　可不可以理解为，冯斌现在、在送她回家？

　　虽然只是因为要去看小君所以顺路……

　　周小羽习惯低头走路，她比冯斌矮了一个头，不盯着她看无法得知她的面部表情。

　　现在的表情，怎么说呢……

　　很高兴。

　　一种擦黑板的猜测被证实后，也有过的、小小的悸动。

　　冯斌出现前，从来没人愿意帮她做值日，也没人愿意跟她并排走回家。这个人，因为一场小小的意外，就像那颗球一样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世界。

　　她原以为，自己在学校的生活就是一直充当一块背景板。可是冯斌出现后，她第一次觉得，有人越过了那条若即若离的线，和自己站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