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病》麻辣椰奶糕

21、漩涡19

　　“请问是周小姐吗？”

　　服务生在前台拦下了她，和善地笑了笑。

　　“……是的。”

　　“您的朋友让我在门口等你，请您跟我来。”

　　“……好。”

　　过道里的音乐有点吵，这家KTV晚上生意不错，来来往往都是客人。有的看见周小羽，明目张胆地上下打量。

　　周小羽低着头，紧跟在女服务生身后，在心里默念等会要说的话。

　　“请。”

　　包厢门一拉开，只有一屋子谈话的人。看见门开了，几人看过来。

　　周小羽一进去，门就被合上了。

　　“哼，竟然真的来了。”

　　周小羽握着拳头。

　　“……我的本子呢？”

　　袁琪叼着烟，一脸诧异：“你还敢提这个？”

　　周小羽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这次来的目的是要回日记本，然后告诉她们，自己永远不会疏远冯斌。

　　一只酒瓶在她脚边炸开。

　　亏她躲得及时，不然被打到的就是她的小腿，而不是地板。

　　周小羽贴着墙，咽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心口却像撞钟一样嗡嗡鸣个不停。

　　“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离冯斌远点。”

　　罗茜茜举起手机，上面赫然是冯斌和周小羽那天在路灯下的照片。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

　　“……为什么要离他远点？”

　　“你还有脸问这个？不知道人家有女朋友？往人身上送？”

　　袁琪是真的气急了，直接冲上前推了她一把，周小羽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他没有。”

　　周小羽偏过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罗茜茜。

　　“那是假扮的。”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她脸上。

　　“说什么梦话，有本事再说一遍？”

　　罗茜茜听完脸色更黑。

　　连这件事都知道，看来冯斌真的什么都能告诉她。

　　一旁的卢艺馨简直气得跳脚，这次她递的不是水壶，而是烟灰缸，“用这个。”

　　袁琪推掉，古怪地睨了她一眼：“还有事要问。”

　　卢艺馨反应过来，心说自己真是气晕了。与此同时，罗茜茜把日记本丢给唐文钰。

　　“我划了线的，读。”

　　周小羽忽然感受不到面上的疼痛了。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瞳孔震颤。

　　“……你是这样尊重我、爱护我，在意我的感受，容忍我的缺陷。冯斌，如果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对不起，我想去厕所吐一吐。”

　　卢艺馨做了一个夸张的呕吐动作，似乎要把肠子吐出来。

　　“……若是被阻挠，我会离他更近，被分开，我会爱他更深。也许这就是命定吧……”

　　唐文钰战战兢兢地念。

　　袁琪白眼翻到天花板上，“这女的屎吃多了吧。”

　　“……我要和他考一所高中，考一所大学，这样就能一直在一起不分开了……”

　　忐忑地读完最后一句划线处，她有些手足无措。

　　“一个高中？一个大学？你算什么人，也敢觊觎他的未来？”

　　罗茜茜抄起茶几上的纸巾盒丢过去，正好砸在周小羽没被打的那边脸上。

　　“说话！”

　　袁琪往她肩窝处踹一脚，周小羽闷哼一声，头发遮住了表情。

　　“……开学第一天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讨厌你。”

　　她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正中央，周小羽却像一个乞丐一样枯坐在地。

　　中间隔着茶几，隔着帮手和欺凌者，无形间拉开一道鸿沟。

　　“如果你肯安分守己，我们嘲笑你几句也就罢了。可你竟然想着我的人？你……”

　　“他不是你的。”

　　“闭嘴！”

　　罗茜茜怒目圆瞪，“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把你的裸-照发到网上！”

　　裸-照？

　　谁的？

　　周小羽呆滞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和液体。

　　“对了，茜茜，你可以把照片直接发给冯……”

　　什么馊主意！

　　罗茜茜一记眼刀还没飚来，周小羽却先爆发了。

　　“不要！”

　　周围包间的乐声震耳欲聋。

　　她们的包厢在走廊尽头，没人路过，里面正在上演一场学生间的闹剧。

　　周小羽起身冲过来，作势要夺手机。罗茜茜没见过这种疯子一样的架势，被吓到了，本能地往沙发里躲。袁琪打过许多架，见惯了这种虚张声势，一把拽住周小羽的头发把她往后拉。周小羽像子弹一样射出去的指尖，离罗茜茜紧握在怀中的手机就差了两厘米。

　　却比银河还要长。

　　她无力招架，用尽气力原地挣扎，哭嚎哀叫，任袁琪扇多少巴掌都不肯消停。

　　惊惧退却过后，是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的怒火。罗茜茜破口大骂：“死孤儿，你想干什么，疯了吗！”

　　周小羽忽然有了力量，从地上暴起，袁琪手一松，抓了个空。

　　见她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像是要拼命，罗茜茜吓了一跳，随手抓了一个东西丢过去。

　　谁知道丢的是烟灰缸，正好砸在周小羽面门上，一道血蜿蜒流下。周小羽眼前一红，软着身子倒下去了。

　　“……”

　　罗茜茜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又看向倒在一旁的周小羽，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现在轮到她心慌了。

　　袁琪探了探鼻息。

　　“别慌，只是晕了，一个烟灰缸砸不死人的。”

　　“……茜茜别怕，走，我们走，会有人来处理的。”

　　卢艺馨瞥见桌上的日记本，细心收进包，拉起罗茜茜就往外走。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别被人看见了！”袁琪拉了一把唐文钰。

　　一行人匆匆离去。

　　……

　　过了五分钟，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小丽？你这小丫头，跟我玩什么捉迷藏呢，嗯？快出来……别躲着我嘛……我要跟你亲嘴……”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了进来，瞥见地上的人，嘿嘿嘿地笑了。

　　“知道你怕热，也不用躺在地上嘛……几个月不见，怎么瘦了？让我好好疼你……”

　　……

　　长达七天的国庆假期终于要来了。

　　回家、出去鬼混、去机场、留校……学生们各有各的去处，行李箱轮剐蹭地板的声音在校园内此起彼伏，像是一首欢快的交响乐，正在庆祝假期的到来。

　　魏翊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了他亲爱的邻居。那人脚边放着一只行李箱，正在关门。

　　“去哪玩啊。”

　　本着邻里友好的理念，他笑吟吟问道。

　　“……不关你事。”

　　冯斌和他对视一眼，很快又别开视线。带上门，拉着行李箱和他擦肩而过。

　　魏翊笑得更灿烂了。

　　南方沿海城市一贯的特色，就是在夏秋季节被台风频繁骚扰。

　　魏翊注视着手机屏幕上的预测图，又望了眼浓云密布的窗外。

　　半个钟后，他回到了这个自己曾经生活了十一年的城市。

　　高铁缓缓进站，魏翊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真不令人怀念。”

　　Z市公安局。

　　“小姐您好，我是李名。”

　　来人微微一笑，从口袋里取出身份证，轻轻推到前台。

　　他穿着运动鞋，身高一米七五以上，一身灰白搭配的男士休闲装，配上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看起来挺像一回事。

　　“李先生您好。”

　　工作人员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份证，微笑示意：“调档的话，这边请。”

　　……

　　“这是您的档案号，输入查询就行，那我先不打扰了。”

　　“多谢。”

　　等她出去了，魏翊把档案号搁置一旁，打开手机备忘录，输入另一串数字。

　　周小羽恶意伤人的案子应该是查不到的，因为在立案前她就死了。现在查的是周小羽自杀的那起案件，他想看立案后对周小羽自杀身亡展开的调查。

　　在一大片繁杂冗长的文件里，魏翊搜寻着自己想要的拼图。

　　他首先锁定了周小羽的尸检报告，其中五个字十分显眼：

　　处女-膜破裂。

　　看来何梓华没有听错，周小羽有可能被强-暴过。

　　再看自杀原因，首行写的是死者可能畏惧承担刑事责任，后面还有一行补充了死者生前密切接触者提供的证词。经调查，警方怀疑，死者生前可能罹患遗传性精神分裂症。

　　“精神疾病么……”

　　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印证了这个猜测，有些事情似乎也解释得通了。

　　周小羽有精神疾病，被霸凌后症状逐渐恶化。何梓华所说的“跟踪”，大概只是冯斌吃饱了撑着送周小羽回家。在何梓华眼里，周小羽是个正常人，所以看起来有问题的反而成了冯斌。再加上他同时充当着别人的“男朋友”……

　　话说回来，既然周小羽有精神疾病，那她带刀上学的原因似乎也很好解释。

　　她对罗茜茜的攻击，很有可能是精神混乱下做出的行为。

　　所以这件事大概是这样的。

　　冯斌在福利院与周小羽逐渐熟识。罗茜茜喜欢冯斌，为此骗他假扮自己男朋友，却无意间发现周小羽和冯斌关系不一般，妒火中烧，威胁周小羽。

　　周小羽在精神压力下病情加重，却让冯斌与她走得更近。于是，罗茜茜对周小羽做了什么，或者周小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因此她休了学。而冯斌又和罗茜茜产生冲突，二人关系变差……

　　罗茜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要在班上展示那本日记，周小羽当时精神状况应该相当不稳定。被刺激后，她冲上讲台，用刀刺伤了罗茜茜，然后畏罪跳楼。

　　冯斌会去福利院这件事没什么好猜的，他那种圣父一样的人，天天往那跑都不奇怪。

　　魏翊想知道的，是周小羽为什么会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