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繁华一世》七六俗人

3、第三章 小生已心有所属

　　元宵灯会后三天是柳羿十六岁生辰，从十岁开始他的生日都是林喻承陪他度过。其他人不知道，问过也被柳羿回绝“不知道”而搪塞回去。今年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七个生辰。

　　戏院至去年就搬来江南扬州一带。以前就听过到元宵节这天是万人空巷，大家都会出来一起度过这个节日。

　　柳羿期待着今年林喻承会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十岁的玉佩，十一岁的玉簪，十二岁的腰带，十三岁的一对斗蛐蛐，柳羿不忍心看着两只蛐蛐自相残杀，当晚就放他们到草地了。林喻承知道后补了一串糖葫芦给他。十四岁林喻承偷偷去集市买了小小一袋子青枣，柳羿吃的时候是甜的，师傅处罚林喻承后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吃枣了。十五岁柳羿收到一直玉镯。

　　那是一块清透的玉，稍稍比普通玉镯细。柳羿带在左手腕上竟然刚刚好，不会从他手上滑下来，有那块玉衬托柳羿手臂更加白皙。

　　今年会是什么呢，他其实也不想要什么礼物，他独独就想要他在他身边时间长一点。来扬州之前林喻承就登台演出，一月除去花在戏台子上的时间都快没有其他时间了。以前师傅安排的活儿有其他人代替，林喻承只要好好唱戏，好好练戏其他的就一律不管了。

　　柳羿算是相对轻松了，师傅给他安排的事较少，他练完自己的就去看林喻承练戏。他的辛苦柳羿是知道的，一个动作稍有不好，反复练上几个时辰都是有的。林师傅就在旁边看着，偷懒是万般不能。

　　“今年灯会我还要登台，你就自己去逛灯会吧，回来记得把好玩的事情讲给我听。”休息之前林喻承略带遗憾的告诉柳羿。

　　柳羿刚刚躺下却一下坐起身来，“师傅不是说了这次...”

　　“其他人是我不是，你不是说过了吗，你很想去。”林喻承打断他的话，略带一丝疲惫。

　　“哦，”柳羿看着裹着被子背过身的林喻承，“那我自己去好了。”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柳羿明明记得师傅说过要到灯会结束才开始唱戏。怎么他还要去，也太累。虽然他是很想和他一起去，“那我回来讲给你听。”

　　林喻承没有回答，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很快元宵节到了，还不到晚上街上就布置的很有节日氛围。午睡起来后林喻承人就不见了，柳羿叹叹气，也开始准备要去看灯会。

　　他没有多少体面衣服，就连合身的除了戏服也找不出几件。他咬咬牙关，选了一件不那么像戏服的青绿色长褂。头顶盘成团的头发散下来，他穿上长褂门被人推开。门口的郑玉芝看着眼前长发袭袭，略过头顶的带着玉镯的手臂，肌肤白里透红。还有稍稍侧过的脸，斜长低垂的眼眉，高挺鼻梁和那透红的薄唇。

　　他以为是什么美人，但当柳羿完全转过身来，郑玉芝没想到柳羿竟然会这么好看。虽然大家都说柳羿好看，但他觉得林喻承才是戏院里最出色，最好看的人。

　　但他这样的柳羿，心中自叹不如。但不愿掉了面子，他转过头去拿他的银子。他不会和柳羿说话，因为柳羿的客气会让他羞愧，他同样也怕看见柳羿眼睛里那份鄙夷。

　　柳羿见来人是他，也转过头系好腰带。他头发一半绾上，一半任由他披散在后背有一两个股滑到他肩上。柳羿发上插着那只簪子，那唯块玉佩他是舍不得戴出去的。簪子在头上掉了会察觉到，镯子也一样，玉佩不行掉了就不大可能找得到。

　　郑玉芝出门后久久不能忘记柳羿那一瞥，说到底他是不讨厌柳羿，相处这么些年，他也对自己以前做过的事很后悔。他心里的自卑在控制他，同样是出生在郑府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被排斥，欺负柳羿也只是想让大家注意到柳羿，不那么注意他自己。

　　他怎么可以那么惊艳，那么好看。

　　直到夜幕渐渐拉下，柳羿才出了戏院，戏台上也空无一人。元宵节怎么会有人要听戏呢，柳羿想不明白。

　　林喻承也没有跟他说在哪出戏，他想去看，但又想到要把灯会上好玩的东西讲给他听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他还准备了一块面纱，带上面纱的他真的很难辨别是男是女。青衣飘飘，长发莞耳，乍一看似柔弱女子。但他个头又高出一截，眉宇间又是英气。实在难辨雌雄。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灯笼错落有致，各种本该是白天出来的小贩也发出阵阵吆喝，好不热闹。

　　他本来是想买个小物件给林喻承，转来转去也没找到心仪的物什。这是最后一个小摊，是一个老妇人守着摊位。他突然想起手上的镯子，要是林喻承身上也有一块自己送的玉就好了。刚一生出念头，那块半月形墨蓝色的玉就出现在他面前。

　　不大不小，上面还带着一个可以穿线的小洞。他伸手拿起，衣袖褪到手肘，露出那块白皙的玉和同样白皙的手臂。

　　老妇人看见了眼睛溢出光彩来，“姑娘你手上这块玉镯也是从我我这买的呢，这块墨玉和你的玉镯是一对呢。”她记得去年在另一座南方城市，有位白衣少年买下那块玉镯。那时候她的女儿还在身边，她看着白衣少年甚是喜欢想招他做女婿。

　　少年看都不看他女儿一眼，挑中这块白玉镯对老妇人莞尔一笑，“小生已心有所属，就不耽搁你家姑娘了。”林喻承看着手里的白玉镯都能想到柳羿带上时候的样子，那还顾得上老妇人的说媒。

　　“你应该就是那个白衣少年的心上人吧，出落得真水灵。我女儿之后为我上山采药，掉进崖里，没了。”老妇人眼里泛着星点泪光。“还好啊，当时他没答应来做我女婿，不然就是亏了那孩子。”

　　其他小贩摊前多多少少都有人在挑选着，唯有这老妇人，没有吆喝声，没人注意到。柳羿想要问问他这玉为何就是一对，但又想到老妇人叫他姑娘，倒羞的他开不了口。

　　“姑娘你买下这块玉，我就在教你自己编一个同心绳，穿在上面，在送给他。”老妇人笑着拿出一段段还没编织的红绳，在身前扬了扬。

　　柳羿不好开口，就点了点头。把身上带着的银子全部递给老妇人。

　　虽然不多，但是付墨玉的钱绰绰有余。老妇人把多的拿出来推辞到：“姑娘使不得，值多少银子，我就只要多少银子。”她记得当时买玉镯的白衣小生，也是这样。两个一样的人怎样都要在一起啊。

　　柳羿没有收下那些银子，他指了指那些红绳，示意老妇人教他编织。他想到林喻承收到这份礼物有多开心。他还想对他说：“哥，我买到了和玉镯是一对的玉。你戴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

　　林喻承今天没有去出戏，他想给柳羿一个惊喜。在他一个人逛灯会的时候出现，他一定会更加开心。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那张收悉的脸，但却看到一袭青衣的倩影在一个并不火热的摊前编织着红绳。

　　那倩影蒙着面纱，看不出面貌，但他却觉得分外熟悉。目光下移便看见那个白玉镯，怎么这家伙还扮起女装来了，他不自觉的扬扬嘴角。女装更好看更灵动了。

　　林喻承站在不远处看着，柳羿全神贯注的盯着红绳手里小心而细致的编着。丝毫没有发觉林喻承在旁边看着他。

　　正当林喻承看得入迷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请问是林公子吗？”

　　“啊，是。”林喻承上下打量她一番，不知她有什么事，但他也不打算问。这样的事，多少遇到过几次了，多半是帮自己小姐还传送信物的。

　　“这是我家小姐为你做的荷包，可是细细忙活了好几个日夜呢。”丫鬟递上一个绿底鸳鸯荷包，做工针脚确实十分细致。林喻承只是看了看，并没有接过。

　　他微微欠身，略带歉意的说：“小生已心有所属，不能二心你家小姐。”

　　“这个荷包本就是做给公子的，公子不收，小姐岂不白做了。”丫鬟回头看了看，但却收回拿着荷包的手。

　　“还请你家小姐另寻良媒。若是我收下这个荷包，那便是伤害了三个人，是万万不可。”

　　“可...”丫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喻承打断。

　　“你家小姐，蕙质兰心，怎么配我区区戏子，还是要门当户对才好。”

　　丫鬟回头看了看，轻轻点点头，再没说什么便收回荷包点点头跑开了。

　　林喻承再回头看柳羿时，柳羿已经转过头看着他有一阵了。林喻承只能走过去，他也认出了老妇人。

　　“我就说嘛，你们真是般配啊，”老妇人笑着打趣，“你去年给姑娘买了镯子，今年姑娘给你买玉，还要亲自编一个挂绳给你，真是心有灵犀啊。”老妇人还专门指了指柳羿手里快完工的红绳。

　　姑娘？？？林喻承疑惑的看向柳羿，柳羿轻轻摇了摇头。看他这模样，不开口说话还真就是个佳人样，自己开始也觉得这就是个姑娘，这么想也没毛病。

　　“我去年怎么不曾见过这块墨玉呢？”林喻承觉得好奇，无论怎么想，去年在她的小摊上是真真没见过这块玉。

　　老妇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以为还没有到他该出来的时候啊。”

　　林喻承又同妇人寒暄一番，柳羿的红绳就编好了。他把红绳穿在玉上，随手就放进衣袖。向妇人点头致谢，拉着林喻承就走开了。

　　“哥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唱戏去了。”似乎有些怪罪的意味在其中，“这灯会看着热闹我却感觉不到热闹，不好玩。”两人走到湖边。柳羿拿出那个‘小惊喜’扔到林喻承怀里。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先给我惊喜了。”林喻承摇摇手里的墨玉。“待会就要放烟火了，听说这边的烟火艳丽多彩，你待会儿可要目不转睛的看哦。”

　　“柳姑娘，别生气啦！”林喻承一手搭在柳羿肩上，这句话倒是听的他脸红。

　　“谁是姑娘了，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嘛。”虽然带着温怒，但他却没有拨开他肩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