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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命 ...

  •   入户的电梯门打开那一刻。田宏和萧宛都愣了一下。两人迅速进去转了一圈,连随身挎包都没摘。
      田宏小声在萧宛耳边嘀咕,“看这装修便宜不了。”
      “这房子多少钱啊?你是不是又贷款了?”萧宛十分焦急。
      “没有。全款买的。”田歌找出房产证递给萧宛。
      萧宛和田宏坐在沙发上,头挨着头挤在一起仔细看房产证上面的信息。
      田宏还从随身挎包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又仔细把房产证上的每一页都看了。“看样是全款。没有抵押字样。”
      “你哪来的钱啊?”萧宛问。
      “我卖上一套房子的钱,刚好。”田歌回答。
      “那就够了?”萧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够了。”田歌肯定地回答。
      “重庆的房价不是很贵吗?”萧宛看向田宏。
      “那咱就不知道了。”田宏小心收起他的老花镜,“反正这回你不用再提心吊胆了。我就说孩子大了,自有分寸。你偏要胡思乱想,让人不得安宁。”
      “重庆的房价这几年都调控得很好。而且也分区分地段。我这不是买的新区嘛。比主城区便宜。”田歌说。
      “这还新区呢?刚才我在没多远的地方看见好几个大商圈,还有重百呢。这么繁华,我差点以为是贵地段。”萧宛惊讶地说。
      “这地段不算繁华了。只不过,怎么说也是大城市,周边的生活配套好。跟咱们老家肯定不一样。你去主城区和那些网红景点看一看,就知道什么叫人山人海了。”
      “生活配套好就够了。咱不去主城区凑热闹。这多好。空气好,绿化好,最主要的是房子又好又便宜。”萧宛说着又起来挨个房间仔细看去了。
      田宏也喜不自禁地到处看。
      胡生在次卧收拾东西。
      田宏探头看看胡生,说:“这孩子,一回来就知道换被罩,真干净。”然后看向田歌,“你跟人学学,把家里卫生保持好,把这房子住得干干净净。等我老了,我就搬来这儿了。”
      “呦。你还要搬来?我前天问你,去你姑娘家养老行不行。你还说不行呢。这回你又不嫌离东北老家远了?”萧宛撇着嘴。
      “我啥时候说不行了?是你嫌远不想来吧。”田宏反口就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了。
      胡生抱着换下来的被罩跑出来,估摸着老两口又要开始拌嘴,她赶紧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爸、妈,我把那屋的床单、被罩、枕套都换新的了。今天你俩就住那屋。”
      “谁跟她住一个屋!我可不跟她住一个屋。她总唠唠叨叨,我还能睡觉?”田宏推开一间闲置的小卧室的门,“这屋空着咋不放个床呢?也不想想我和你妈来了咋住?”田宏对田歌埋怨道。
      “你还真要来啊?你不是嫌弃我,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萧宛问。
      “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放张床,正好我住。咱俩一人一间,互不打扰。”
      “放什么床?你要不乐意,就睡沙发。你呆不了几天就想回去了。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巨婴,啥都图一时新鲜。给你买床就是浪费钱。”
      “你这人说话就是难听。不过也是,买床还得花钱。这屋空着,以后能当个仓库,放点儿东西。”田宏转悠着,伸手摸了摸壁纸,“呦,布面的?立体刺绣啊!好,好,好,咱们老家那边儿还没流行这种墙纸呢。我得拍个照,回去给大家伙瞧瞧。”说着掏出手机到处拍照。
      萧宛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又去厨房里将橱柜的门挨个拉开看了看。
      田宏拍了几张照片,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将声音调得很大。
      田宏刚回归家庭那几年,还没有独自出去租房时,萧宛没少跟田歌抱怨看电视的事情。多数时候,他看拳击比赛,体育竞技,战争片。萧宛一直讨厌这类电视节目。她喜欢看都市剧。但只要田宏在,电视遥控器永远握在他一人手中。他从不忍让或迁就她。
      萧宛是向来不会争取权益的女人,无论大事小事,从不正面表达自身需求。在家里只会洗衣、做饭、打扫,以及抱怨。嘴上发泄,讨人嫌。
      最终,田宏嫌烦,搬了出去。
      虽然,田歌也怨恨父亲。但有时候也会设想,如果父亲当初的结婚对象不是母亲,而是换个彼此般配,温柔度日的女子,或许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所有最糟糕的情况都是互相无度撕扯的结果。

      当天,在胡生的调解下。田宏和萧宛终于住进了同一间卧室。
      田宏一脸闷闷不乐。胡生在劝他。萧宛默不作声,先进了卧室,从后脑勺都能看出她的笑意。
      那天田歌和胡生聊天聊到很晚才睡。
      临睡前,田歌说,“你看着吧。明早他俩准吵架。”
      果不其然,四点多,窗外还黑漆漆的,老两口就吵了起来。萧宛嫌田宏的呼噜声大,推了他两下。他直接暴跳如雷,“你有病吧。我就说不能跟你住一个屋。觉都不让人睡。”
      “是我不让你睡吗?你躺下就睡着了,呼噜打得跟雷一样响。我一宿都没睡好,弄得我心难受。”
      “打呼噜又不是我愿意打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这人就是事儿多。”田宏咣当一声摔门而出,到客厅里点了支烟,接着是倒茶水的声音。
      萧宛跟着出来,“你能不能小点儿声?孩子们还睡觉呢。叮叮当当的,没完没了。你咋那么自私呢?”
      “我哪自私了?呼噜不让打,我起来还不行了?水还不让喝了?”田宏提高了嗓门,边说边拿起水杯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啪一声将水杯拍在茶几上。
      “你小点儿声。吵什么吵?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啊?孩子们还睡着呢。”
      “我哪里吵了?我说话声音就这么大。”
      “你说话声大还有理了?你就不能控制点吗?”
      “我控制不住。”
      “你这人就是自私。一辈子自私自利。你要再这样,明天就走吧。别来拖累孩子。”
      “说的好像你不拖累孩子一样。睡个觉,也吵吵吵。”
      “我哪吵了?我就推你两下……”
      田歌和胡生已经完全醒透了。田歌起床。胡生说,“你别出去了。他俩现在拿你当宝了,开始抢你了。你出去,只会加重他们各抱各的委屈。还是我去吧。”

      在田歌的记忆中,无论是父亲离家以前,还是重新回来。父母的沟通方式一直是比谁嗓门大。
      萧宛年轻时是那个年代比较稀缺的大学生。毕业后就职于一所中学。在工作岗位上,她是十分敬业负责的优秀教师。但也养成了挑剔型人格,且不自知。她生活中缺少女人的温柔,习惯责怪和归咎他人。田宏年轻时是油料工厂的工人。两家是隔着一条狭窄巷子可以对望的邻居。人们都说他俩郎才女貌必成一方佳话。经过邻里和两个家族成员的多番撮合,步入婚姻。后来,萧宛工作越来越得到领导的认可,而田宏所在的工厂面临倒闭风险。大家又都开始说田宏配不上萧宛。不管萧宛是回娘家还是去婆家,都少不了有人拉住她添油加醋。
      但事实上,萧宛只是因为工作勤恳又擅于写稿件,在单位里得了领导赏识,久而久之才在那一亩三分地有了点儿小名气。而田宏却是天生有容有貌,英俊潇洒,一直是那小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他善于社交,除了家跟前那几户人家,旁人都是谁见谁夸的,也格外受异性欢迎。他在车间有一个情人。两人的关系从田歌读小学开始,一直持续到她大学毕业那年。那些年,萧宛一直在与他纠缠。每次他不回家,她就疯狂出去找。亲戚、朋友、同事,但凡认识的人,无一幸免,见她上门都心惊肉跳。用田宏的话说,她给所有人带来麻烦,闹得大家鸡犬不宁。小的时候田歌也很不理解。长大后,她才渐渐懂得,母亲当时也只是内心无力,自知无法留住他的心,想要寻求他人帮助。但这种事,谁又帮得上谁呢?萧宛一辈子求而不得,总觉得人心冷漠,始终不懂其他人也有各自的担子要挑。本来比较隐秘的事情被她搞得满城皆知。
      田宏的情妇并不优秀,知道这事的人全都一边倒地觉得那个女人远远比不上萧宛。但田宏说那是个极其可怜的女人,需要他的保护,而萧宛是个女强人,没什么可怜的。那女人在他心中与萧宛完全不同。
      后来萧宛为了让田宏离开他的情妇,托在外地做生意的大姐夫给田宏安排了差事。田宏却借此机会带着他的情妇走了。失联多年。
      萧宛通过亲人、朋友,收集各种信息。虽然都是些毫无用处的消息。每逢寒暑假,她就带上田歌,去南方寻找田宏。她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一直无果。田歌曾经建议萧宛,通过公安机关寻找失踪的田宏。可萧宛始终不同意。也许她只是需要通过找他来记录自己的付出。她更害怕快速找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
      直到田宏落魄得身无分文,情妇离他而去。他被人追债,四处躲藏。最终无路可走才打电话给家里。虽然萧宛平时总爱说狠话,爱诅咒人。但在这件事上,她说,她想让他落叶归根。她把这一生全部的恶都发泄在了嘴上,无所悔意地全然释放,但行动上永远做着无底线怜悯和救济的事。
      田宏大概是老天爷对萧宛经常与人恶语相向的惩罚。这世间,也只有他一人能令她施以无限怜悯和资助。她恨他,又始终放心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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