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内省不疚》僖年

49、第 49 章

　　以前，每个假期，萧宛都会带着田歌去南方寻找田宏。而这个假期走不成。因为，开学以后萧宛要参加晋级高级教师的考试。这次，整个白城地区，只有一个名额。她必须考第一，才能得到这次机会。她在工作上一直是不服输的人，从没落后过。长久以来，唯一比田宏重要的事情，就只有在工作中争得某种胜利果实了。这个假期，她要备战考试。
　　可能是备考导致萧宛精神过度紧张，她的性情越发狂躁。频繁拿田歌发泄。田歌没有人可以倾诉。她不知当出气筒要当到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想要逃离的边缘。
　　“你这件衣服穿几天了？我不说你，你就不知道洗一洗吗？”田歌在书桌前看书，萧宛突然过来揪住她的衣领大吼，差点将她拽倒在地。“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会洗衣服，会做饭。我同事天天夸她女儿帮她打扫房间。人家一回家有老公疼，有孩子爱。我呢？你爹辜负我。我还得伺候你？抓紧洗衣服去。别整天把自己弄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谁虐待你一样。你爸在外面搞破鞋，那么伤害我，我还得供你读书，我对你们老田家，已经够意思了。”萧宛又开始发作了。
　　田歌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干净衣服换上。将换下来的衣服拿去卫生间，放在洗衣盆里，刚注满水。萧宛突然又出现在她身后，尖锐的责怪声吓了她一跳，“放洗衣粉啊，不放洗衣粉能洗干净吗？连洗衣粉都舍不得放，你就是天生的穷命。一辈子跟你死爹一个德性。”田歌捏了一点儿洗衣粉放在浸泡过的衣服上，揉搓出泡沫。萧宛突然又在背后给了她一巴掌，“放这么多洗衣粉，你要死啊？钱不是你赚的，你可不知道心疼了，这不浪费吗？”萧宛一边说她浪费钱，一边捶打她的背部，说着说着，自己又哭诉起来，“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爸啊？他太没良心了。我一个中学老师，配他一个工厂工人。他还不知足了？搞破鞋……还离家出走，玩失踪。一家老小，都留给我一个人照顾。他在外面独自快活。总有一天我要找到他。”
　　每次萧宛犯情绪，田歌都想问，“我又有什么对不起你？你生我的时候，并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做你的女儿。我爸出轨不是我让他出的，我又有什么错？他带着小三跑了，我又有什么错？”可她每次抬眼看见母亲痛不欲生的样子，这些话又都咽了回去。一直不忍心说出口。她知道，母亲就是得了这个病，无论自己怎么做都不顺她的眼，除非父亲回来。如果父亲不回心转意，母亲就不会好起来。而自己也要一直背负这些，做她唯一可以发泄的工具。
　　田歌每日小心谨慎地观察母亲的神情。一举一动都格外注意，生怕有什么地方令她不满意。只有母亲把自己关在卧室背题的时候，她才能松一口气。
　　她经常在□□空间上写日志，吐槽自己的经历。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到列表里的网友突然留言，“看得人好心疼。”
　　“谢谢。”
　　“你母亲真这样对你？”
　　“嗯。有点儿难以置信吧。可她是我亲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我妈也经常看我不顺眼，我做什么都不对。只是很惊讶，你的母亲，实在行为过激。换做我，真的受不了她。”
　　“我也快受不了了。有的时候，真想离开她。可是又不知道能去哪里。”
　　“来我这儿。我保护你。”
　　“别开玩笑了。我们又不熟。”
　　“慢慢会熟的。”
　　她发笑脸给他。
　　他继续安慰。
　　……
　　“做我老婆吧。我心疼你。想要好好保护你。”
　　“真的吗？那我们会有自己的家吗？”
　　“会的。”
　　他每天对她说早安、晚安。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问她有没有不开心。
　　每次萧宛对她发泄完情绪，她一个人哭，就会发消息给他。他一直耐心安慰她，给她讲笑话，逗她笑。
　　那个时候，她的手机还是很普通的直板机，只能用□□打字聊天，还不能拍照以及接收照片。家里的老式电脑也没有摄像头。他们约定去网吧视频。
　　他面部棱角分明，眼睛有神，眉形英气，看起来是那种瘦瘦高高的男生。笑起来也很好看。
　　她的长相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也还算好看，是容易让男人心动的那种类型。看一眼就会记住，并产生强烈的保护欲望。
　　那天，萧宛又对她找茬、撒气。她对他倾诉。
　　当时，他正和两个朋友在一起，他说，“宝宝，你别哭了，我很心疼你。快来我这里，老公保护你。我再也不想让你受委屈了。”两个朋友在一旁哄笑着“行啊，什么时候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都不告诉我们。嫂子，快来吧，以后我哥保护你！”他跟哥们打闹着，心底开出了一朵自豪的小花。
　　可是他没想到，那天她真的下定决心离开她母亲，离开那个让她煎熬的家。她将春节时几位姨妈给的红包钱都带在身上。为了防止家人找她。在移动营业厅，买了一张新电话卡，忐忑又向往地奔向了他。

　　9:40，“我已经在车上了。火车也已出站。一想到下午就能见到你。我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他看到消息，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专属于青春期的简单美好涌上心头。
　　李秀突然冲进来，看到坐在电脑桌前的他正低头傻笑，她直奔过来，“你干嘛呢？给我看看你电脑。”
　　他把手机插进裤子口袋，躺倒床上，“随便你。”手指摸到关机键。
　　李秀滚动几下鼠标，“你过来，把这些都打开。让我看看。”
　　“看什么啊。这些都是游戏。你不懂，就不要乱弄。”他随便点开几个游戏，“看吧。看吧。满意了吗？”
　　“要是让我发现你跟网友聊天。我跟你没完。”李秀转身出去，“卧室门不许关。你有什么秘密，在家还得关门？”
　　他知道母亲盯上他了。下午她就到了，现在母亲的状态，很难说通。他假借跟母亲生气跑出去。
　　他在旅馆门前转了又转，还是没有走进去订房。这是一个专门生产内衣面料和辅料的小镇。镇上的人很齐心，他们一同致富。这里到处都是父母的同行，到处都有认识人。只怕自己前脚开了房，后脚话就传到了母亲耳朵里。
　　“你怎么不回消息？是不是不想要我了？”田歌问。
　　“没有。家里有些事情不方便。”此刻他心里已经有过拉黑她的念头。
　　“那你会来车站接我吗？”
　　“暂时还不知道。如果事情解决了，就会去。你先别急。等我消息。”
　　“出什么事了？很严重吗？要不然，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不用接我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发了家附近一条巷子的地址给她。没有发自己家的准确位置。他感觉自己被逼得心中慌乱，急需一个解决的办法，既能见她，又不让母亲发火。
　　那个时候到底是年轻，他对母亲撒谎，“我一个朋友介绍了个做电商的人给我认识。我约她下午来家里。”
　　“女的？”李秀依然很敏感。
　　“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总疑神疑鬼的。我就因为她是女的，所以一直不敢跟你说。约完我都后悔了。怕人家来了，你给人脸色看，我在朋友那也没面子。我在想，要不告诉她别来了。”
　　“妈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你跟人家学习，妈怎么会给脸色看？已经约好了，怎么能爽约？我们家是做生意的人家，最讲诚信。你这优柔寡断、爱爽约的性格可不像我和你爸。你得改改。”李秀说。
　　“反正怎么都是你有理。我做也怕错，不做又错。”罗楠故作委屈。
　　“这是多大个事。叫她来吧。妈出去买点水果去。你在家搞搞卫生。”
　　“哦。”他心里松了口气。
　　李秀突然又回来，“她从哪来啊？外地？”
　　“哦。是。咱这小镇哪有做电商的，要有也是你儿子头一个。”
　　“别吹牛了。那我们得去车站接。几点到站？妈跟你一块儿去。”
　　“啊。不用。我给过她地址。她来了可能会先去朋友那，之后再来咱家。毕竟是朋友介绍的。”
　　“哦。行。晚上留她在家里吃饭。你问问她爱吃啥。妈准备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了。问了人家也未必好意思说。你的拿手菜样样可以跟酒店大厨媲美。还用特意准备！”
　　“忽悠我？你妈是你能忽悠的？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李秀挎着她买菜必备的大包出去了。
　　他发消息给她，“宝宝，你可能得自己过来了。家里的事情还没结束。你快到的时候告诉我，我下楼找你。你注意安全。爱你。”
　　“嗯，放心吧。手机快没电了。先不说了。到了告诉你。”
　　“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