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内省不疚》僖年

46、第 46 章

　　莫尔返回长春。在街上游荡了半宿，走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粥铺门口。突然胃部泛空。
　　这里灯光彻夜明亮。她走进去。
　　粥铺里餐桌餐具洁净如新。凌晨4点，笼屉上仍有各种小菜和点心。虽不齐全，但种类不少。档口的女人头戴洁净白帽，手戴一次性手套，拿着夹笼屉的夹子。身后玻璃墙里面就是后厨。厨师们已经开始洗切各种食材，准备早饭。
　　莫尔点过餐，扫码支付。档口的工作人员把玉米蔬菜蒸饺放进微波炉加热后，配上小菜和牛奶，一同放在一个长方形托盘里，交给她。她在靠窗的位置落座。将牛奶碗里浮着的奶皮拨开。小时候妈妈总说这层奶皮很有营养。可是她内心叛逆，不肯吃。

　　大概不到5点，天还未亮。莫尔打电话给田歌，“你一个人在家吗？”
　　“是啊。”田歌打着哈欠，看向窗外。窗帘后面一片暗淡，缝隙里隐约透着一丝路灯的微光。
　　莫尔沉默了几秒。
　　田歌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妙，用清醒地声音问，“怎么了？”
　　“我能去你家吗？”
　　“可以啊。什么时候来？”
　　“现在。你把定位发我。”莫尔挂断电话。
　　田歌迅速洗漱，简单收拾房间。烧了壶热水。早上客厅里有点儿凉飕飕的。她抱着热水杯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莫尔，内心隐隐不安。

　　莫尔进门后，先在到处转了一圈，淡淡地笑着，“一个人住挺好的。一个月房租多少啊？”
　　“一千五。”田歌回答着，给莫尔也倒了杯热水。
　　“挺不错。我也想租一个。比你这再小点儿也行。”莫尔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端起热水杯，双手握住，用它暖手。
　　“你租房干嘛？是不是发什么事了，这么早出来？”田歌在她身旁坐下。
　　她低头，杯底挨着膝盖，双手手指抚摸杯壁，“我想离婚。”
　　“这么突然！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反正就是想离婚。我不太适合过有钱人的生活，你说是吧？”她看着田歌的眼睛，好像在试探她的看法。
　　“别瞎想了。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田歌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臂，“怎么，想玩离家出走啊？还拿着这么大个包出来。”
　　“没有。我是真的想好了。不跟他过了。你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吧？”
　　“不会呀。别乱想了。”田歌安慰状地握紧她的手臂。
　　“那我今天能先住你这儿吗？一宿没睡了。有点儿困。”
　　“好。一会儿我上班去，把钥匙留给你。家里没什么吃的。午饭你先出去吃一口。我晚上回来买菜。”
　　“嗯。”莫尔把包拿到卧室，又问，“对了。佟怡也在这个小区住是吧？她经常来你家吗？”
　　“她住隔壁楼栋。说不准哪天晚上来蹭顿饭，聊到九十点钟回家。但也不是经常来。”
　　“哦。”莫尔犹豫了一下，说，“田歌，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借多少？”
　　“先借一万。可能也用不了。我白天出去找房子。如果租到便宜的，或者能短租的，我就把剩余的钱给你拿回来。余下的，等我有了工作就还你。”
　　“你玩真的啊？离婚不是开玩笑的。家里人都知道了吗？”田歌凑到她身旁，看着她的眼睛。
　　“我……其实已经离了。昨天办完手续就出来了。怕我妈担心。暂时没敢跟她说。你一个人生活，我想着先来你这挤一下，以后慢慢再说。”莫尔不知为何一而再、再二三对着眼前关心自己的人扯谎。
　　“天呐。这也太突然！我说你什么好！为什么啊？”田歌一脸不解。
　　“你先别问了。我现在不想说。以后慢慢再跟你说。行吗？”
　　“算了，离都离了。你先休息。以后慢慢说。你可以先在我这住着，不用见外。等你找到工作了再搬也不迟。”
　　“我不是跟你见外。我是暂时不想让佟怡知道。你也别跟她说。如果这两天她发现了，就说我过来找你玩儿。”
　　“你这样说，她不得吃我醋。”
　　“哎呀，又不是小孩子了，吃什么醋。再说她也不一定来嘛。我眯一会儿就出去找房。争取尽快搬走。求你了。一定别跟她说。我想自己跟她说，但不是现在。求你了。”莫尔央求着。
　　“好。我不说。等你想说的时候自己跟她说吧。”
　　“谢谢。”
　　田歌转给莫尔一万块钱。莫尔再三说谢谢，并表示一有钱就尽快还她。
　　莫尔在田歌这里住了两三天。白天一整日都在找中介看房。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
　　晚饭后，她跟田歌抱怨，“现在的中介太坑了。带看都要收费。然后给找的又和要求不符。”
　　“别着急。慢慢找。你先在家里上网看，看到合适的，打电话先问中介看房收费不，谈好成交再收的，就去看。”
　　可是莫尔不爱跟人打电话沟通，可能在家呆得独了，不喜欢跟人沟通，只能盲目看房。在网上找了几个，都是田歌替她打电话问的。第二天去看过之后又说跟图片不一样。她回来又对田歌抱怨。
　　田歌看她实在着急。于是，给王启打了电话。
　　“田歌，你可真不够意思啊！别墅卖了也不请我吃饭。怎么样？卖房赚到钱了吧？我给你推荐的房子不错吧！”王启依然那么健谈。
　　“是是是，感谢你。”田歌声音悦耳地说。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啊？又想买房了？”
　　“我朋友想租个小房子，就一个人住。”田歌见他问得这么直接，也就直奔主题，没多寒暄。
　　“行。你把我电话和公司地址告诉她。明天让她来找我。我安排人领她看房。”
　　“那就麻烦你了，王哥。我……还想问一下，你们那边中介费、看房费怎么收？毕竟是朋友，事先帮她问问，免得明天她过去不好意思开口……”
　　“说什么呢？大家都是朋友。你叫她来就行。看房收什么费啊？哪有看房收费的？中介费就等成交了，你让她看着给点儿，意思意思，别让我家小员工搭路费就行了。”
　　“那可太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行，就这样。明天让她来。”王启挂断电话。
　　莫尔一直凑在田歌耳边听着。
　　田歌挂断电话，说：“明天去找这人，他安排人带你看房。不收看房费。成了你就给他点儿油钱。然后，咱俩请人吃顿饭。”
　　莫尔一脸不舒服的样子，问：“别墅？田歌，你什么时候有别墅的？”
　　田歌看到莫尔的表情好像有些变得生分了，忙解释，“别听他瞎说。他就是故意跟我讨要人情呢。那房子是以前为了开工作室贷款买的，后来我还不起房贷就卖了。”
　　“卖了赚到钱了？”莫尔认真地问。
　　“赚什么啊。我还月月还利息呢，保个本不错了。”
　　莫尔笑了，“行啊你，胆子还挺大的，没钱就敢贷款买别墅。”
　　当时她给田歌的感觉，让田歌心里有点儿不舒服。莫尔看起来好像有点儿见不得别人有钱，说没钱反倒松口气。田歌心里也恶毒了那么两秒钟，心想：莫尔太久不接触社会还真是不行。我要是真一点儿钱没有，银行凭什么贷款给我。但转念一想，莫尔现在的心态肯定和她最近的经历有关，又不免心疼起她。
　　田歌把王启的电话和地址都告诉莫尔。
　　“这电话号码，真漂亮，尾四联，这号码挺贵呢。我家……”莫尔突然停住，没继续说下去。但刚刚说这话的时候，那神态跟她婆婆像极了。

　　莫尔很快找到房子。她说是王启亲自带她去看的房，没收任何费用。田歌说等明天休息，帮她搬家，正好帮她收拾卫生。她说不用，卫生很好。她想自己调整两天。调整好以后，跟佟怡把事情说了，再叫她们一起过去。田歌心想，也是，这样的时候，莫尔更需要的应该是静心。于是，她就该上班上班。白天莫尔自己搬走。晚上回来给田歌还了钥匙。她们一起请王启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田歌对王启道谢：“谢谢你这么帮忙。”
　　“客气了，客气了。为美女效劳是应该的。”王启一脸谄媚地看向莫尔。
　　田歌从他眼睛里看见了殷勤。
　　饭后田歌叫服务员买单。王启抢着结账，并提出送她们回家。田歌说不用，要去附近超市买东西。本以为莫尔会与她一起逛超市。不料，莫尔选择了坐王启的顺风车。
　　田歌怕莫尔被王启骗了。于是，发消息提醒莫尔与他保持距离。很多事还没来得及细说。莫尔就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儿了，心里有数，叫田歌不要操心。田歌感觉到莫尔听不进话。心想，可能莫尔还没到家，他们俩还在路上，也不方便说。想着改天碰面再说。
　　但是，那天夜里田歌辗转难眠。因为她知道王启是有老婆和孩子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个单身贵族。但他上一任女友与他分手后，拿了各种证据跟田歌说，“她也是跟他在一起很久才发现的，他有家庭。只是他不与老婆一起生活，两地分居。孩子在他父母那儿，也不与他一起生活。”
　　田歌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发微信给王启，“我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儿。”
　　没想到，王启回了呲牙笑的图片，并说，“是不是有那么点儿无事献殷勤的感觉？”
　　“你是不是看上我朋友了？”田歌直截了当地问他。
　　他没正面回答她，只是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别总把我想成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