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不欢而散 ...

  •   上午8:36分,她们分别从卧室里出来,有刷着牙的,有用发圈束起头发洗脸的。
      胡生和颜硕一起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
      看到她们出来,胡生对颜硕说,“我挂机跟随你。你好好打。”
      “诶,你……这坑……货……完了完了……”颜硕腾不出时间看别人,指尖在手机屏上又点又滑。他话还没说完,胡生已经进了厨房。
      田歌在颜硕身旁坐下,拿起胡生的手机,“要帮忙吗?”
      “你快躲开吧。别给我俩捣乱了。”颜硕毫不留情地拒绝她加入游戏。
      “对。宁愿挂机,也别让她替我打。”胡生端着早饭出来,特意睁大了那双缺乏睡眠的眼睛。
      “宁愿挂机,都不让你替,你是有多坑啊。”颜硕笑着。
      “我经常跑着跑着卡在蓝爸爸家的墙壁上,被偷野的敌方秒杀。”田歌说。
      “有时候,是卡在红爸爸家里……”胡生补充道。
      “那也比我强,我经常追敌人追进敌方防御塔,被塔弄死。”曼曼说着拉起田歌,“把你化妆品借我用用。我带的小样,回去路上还得用,节省点。”
      “好啊。”田歌带着曼曼回到卧室。
      于敏一听,连忙拉着莫尔,“咱俩也去。省点是点。”
      田歌将梳妆台的抽屉拉开,“用什么,自己找?”
      “我靠,CPB?田歌,你是不是偷偷发财了?你现在已经是这种生活水平了吗?”于敏的大眼睛又开始闪光了,“我还是用我自己的吧。这要给我用出依赖性,回去我还舍不得买。”
      “发什么财。我都半年没有收入了。坐吃山空。下一步还不知道在哪里?”田歌说。
      莫尔精心修剪过的长指甲在一排化妆瓶上划过,别有深意地看着田歌。
      “坐吃山空,总比没得吃好。”曼曼可没想那么多,倒出化妆水就往脸上拍。
      “跟我说说,什么时候开始舍得买这些贵东西了?”于敏神秘兮兮地问。
      “认识胡生以后。她给我算了笔账,说三四百元一支的口红,用一年,分摊到每一天,一块多。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何况,我能用到过期。于是就从口红开始改变了。”田歌回答。
      “就这样?”于敏继续问。
      “不然还怎样?”田歌看着她。
      “继续说,其他的。”于敏指着抽屉里的护肤品。
      “胡生经常说,一次性花五六千块钱买一套护肤品,用一年多,平均每天10块多。其实,你在变美、变精致、提升品味的路上,每日花费并不多。后来,按照她的逻辑,我开始更换好的护肤品。的确,有时候因为廉价购买的东西,不好用,没等用完就扔了,再买,再扔,累积起来,钱没少花,效果不好,好像更浪费一些。而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即使贵一点,用得时间久,反而划算。我慢慢接受胡生的逻辑。精简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把钱用在刀刃上。就这样。”田歌说完躺在床上,好像看着天花板,却用余光小心观察莫尔的表情。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儿道理。我就经常买廉价化妆品,用不好就扔。下次,听人说什么便宜又好,头脑一热,又买。买回来并不好用,用不完又扔了,换别的产品。”于敏说。
      “我也是那样。经常被网络上推荐的东西骗。虽然单次价格不高,但是一次又一次的买,一次又一次的废掉,累计起来,也真的没少浪费钱。”曼曼说。
      “你们美完没?开饭了。”胡生喊她们。
      颜硕紧接着胡生的话,说,“再不来,我们俩把好吃的都吃没了。”
      “来了。来了。”于敏第一个冲出去。

      田歌坐在餐桌旁,问胡生,“你什么时候出去买早饭的?”
      “你们都还在睡觉的时候。”颜硕抢答。
      “对。”胡生说。
      “你俩一起去的?”田歌好奇地问。
      颜硕和胡生一同点头。
      “她还带我绕着对面的湖转了一圈呢。重庆的空气可真是好啊。早上出去走走真舒服。”颜硕边说边吃早饭。
      “这么快混熟了。”田歌把咸蛋黄抠出来放在碗里,蛋清放在一边。
      “那必须的。你没看见我俩打游戏,那叫一个默契。我俩要是早点儿认识,早就王者了。”胡生边说边把咸蛋黄挖出来给田歌。
      颜硕嘴里塞得满满的食物,跟着点头。
      “你们这是传说中的,一个爱吃蛋黄,一个爱吃蛋清吗?”曼曼看看胡生,又看田歌。
      “还真是。我从小就不爱吃蛋黄。正好她爱吃。再也不浪费了。”胡生说着又把田歌放在一边的蛋清挖到她自己碗中。
      曼曼再次看看胡生,又看看田歌。
      “你脑子又坏了吧?”田歌拿筷子敲打曼曼的头。
      “吃完饭咱俩单聊。”曼曼别有深意地笑了。

      饭后,胡生和颜硕抢着收拾。其他人也没客气。
      曼曼拉着田歌回到卧室,“我要跟你聊聊。”
      田歌的卧室很大,本来有个半敞开式的露台。她将露台封闭起来,安装了窗户,将它与外界隔开,当作书房。书房与卧室相连,中间仅放了一个刺绣屏风将两个空间分隔开。

      于敏在跟单位同事通电话。看来如曼曼所说,她的火气消了,开始打听领导的消息了。

      田歌和曼曼坐在书房。窗户敞开着,吹着风。
      “你又想聊胡生吧?”田歌先开了口。
      “嗯,说说吧。她是怎样的人?”曼曼一脸的好奇。
      “她呢,看起来很好相处,开朗乐观,和和气气。但隐藏了太多秘密。我还看不透。”
      “天蝎座吗?”
      “嗯。但她是极少关注星座知识的人。她说那是一种心理暗示。她觉得每个星座都与她有很多相像之处。没有太大兴趣向自己所属的星座靠拢。”
      “还有呢?”
      “我都说了,我还看不透她。”
      曼曼说:“我看得出她对你好。这一点,你也看不透?”
      “你这个人就是太善于发现别人的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有多担心我以后会孤独终老啊?我和她之间相差5岁,而且我们差的不只是年龄,还有性别。”
      “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流行颜恋了。年龄和性别还算什么问题。你一个搞设计的,也这么跟不上潮流!”
      “年轻人?毕竟我出生在三十年前。”
      “那我问你,她对你好吗?对你的家人、朋友怎样?说到底,你介意的是别人怎样看你,而不是这个人好不好,对吧?”
      “没有必要遇到一个不错的人就在一起吧。人可以独自活得很好。以后我们还会遇到很多不错的人,都要在一起吗?我觉得一个成熟的人,不应该把‘对你好’作为在一起的唯一标准。我也劝你不要那样。一旦它成为女人择偶的唯一标准,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人是会变的,耐心和所能付出的也都是有限的。”
      田歌不知道莫尔什么时候出现在屏风后面。但显然这段话已经被莫尔听到了。莫尔转身就走,不用看她的脸,也能看得出她的情绪很糟糕。她冲进北卧抓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跑。
      “你怎么了?”于敏从正面看到了莫尔的表情,慌张地追了出去。

      “她怎么了?”曼曼受到了惊吓,还没回过神儿来,弱弱地问。
      “我刚刚说的话,她可能以为我是说给她听的吧。”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也许她没听到我们前面在聊胡生。她以为我们是在说她吧。”田歌说完,打电话给于敏,“你稳住她。等她冷静了,告诉我。”
      “好,好的。”于敏的声音颤抖。

      颜硕也神情紧张地凑过来,“出什么事了?吃饭时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么突然?”

      胡生淡定地吐着烟圈。眯起眼睛看着田歌。

      时间慢得像是停了下来。仿佛过了许久,于敏才气哄哄地回来,“她走了。我拦不住。”
      “说什么了吗?”曼曼问。
      “什么也没说。我问不出来。”于敏气得在客厅中间转来转去。她转了半天。其他人都不说话。
      “你歇会儿吧,晃得我头晕。”田歌开口叫停。
      于敏把矛头对准田歌,“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田歌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一直想对莫尔说,我们每个人过得都不好,不用在彼此面前强撑。”
      突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连呼吸都静止了一般。
      窗外传来小鸟的啭鸣,欢快,悦耳。
      胡生走到窗前,吹起口哨,学着鸟叫的旋律。她学得那样像。惟妙惟肖。令人差点以为她能听懂鸟族的乐曲。她活得像个世外之人。令人很难看懂。

      因为莫尔的突然离开。这次聚会并没有按原计划进行下去。于敏决定回广州,向那个排挤外地人的中层领导认错。曼曼也准备回到上海那条老巷子里,在那间她与很多陌生女孩儿合租的房子里,对着电脑,向各种用人单位投出许多份简历。颜硕只能回西安,默默想念千里之外的女孩儿。他在那里有一份有编制的工作。他对她,无能为力,只能想念。
      田歌知道,胡生会继续留在她身边,她们一起搭伙过日子,一起想想接下来能合伙做点什么小买卖。也只能这样。她们俩已经不会出去找工作了。与吃苦和迷茫相比,她俩更害怕受委屈,早已经受够了。但与此同时,她也不知道胡生能与她合作多久。她还看不懂她,就像她也看不懂自己一样。

      田歌对这样的结果,没有感到遗憾。毕竟,她们都不是因为今朝得志才来相聚。而是因为孤独、想念,以及身处谷底时想要撕开一条口子,透一口气。而莫尔,连那一口气都还不愿意透。
      她们都拿起手机,看着曼曼发在群里的一段话:
      “夜里,窗外风雨大作……感觉身体疲乏,需要睡眠,却始终很难入睡。突然很想说话,想念很多人。想着想着又沉默下来,并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也已经不知如何开口。这几年的无力感快要把心填满了。许多次像今天一样,想要找个能够信任的人一吐为快,可是一想到与人倾诉,又觉得心都要空了。独自听着雨夜的声响,真想好好睡一觉,却要等待时间带我入眠。”
      这是她几年前写下的一段话。今天,她第一次拿出来给她们看。
      过去,她们从不对彼此说自己经历着什么。如今,看到这段话,也已经什么都不需要说了。她们那样相似。那些无力的时刻,一直伴随她们成长。时而孤独,时而不安,时而麻木,不再随意发泄情绪,默默吞咽,就这样度过了10年。
      她们三个人头挨着头,痛哭失声,就连毕业分别的时候都没这样哭过。

      莫尔坐在回长春的长途列车上。关闭了手机屏幕。她的脸对着车窗,玻璃上映出两行闪闪发亮的泪光。

      田歌相信,那段话,莫尔也一定感同身受过。她也一定有过很多相似的时刻,孤独,不安,逞强,彷徨,无力,把一切交给时间,默默看着伤口结痂。
      她们之间早已各有各的故事。有关的只剩曾经相似的感受罢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