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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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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所及，唯有一片虚空。
不过只要静下心来，就会发现这里其实并非什么都没有。
步芮能够感应到极其微弱的、来自现实世界的气息，但问题是她无法找到这气息到底从哪里来。
于是她开始孤独一人在黑暗之中不停地向前行走。
一步、两步、十步、百步、千步……
随着时间推移，步数渐渐变得数不清，然而无论走过多远，周围始终只有无尽的黑暗，就连残留的黑魔力气息也越来越淡。
不知过了多久，步芮愈发感到疲惫，一双眼皮变得无比沉重，控制不住一下一下地耷拉下来。
她直觉这很不妙。
不能睡。她不能睡。黑魔力还没有全部被净化，她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步芮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警醒自己，用尽全力硬撑起精神来，强迫自己继续迈步往前走。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她佝偻着，用圣剑撑住身体，努力支起脖子，抬头望向前方，但视线已模糊不清。
一步……一步……一……
……
步芮止住步伐。她已挤不出足以迈出下一步的力气。
犹如觊觎已久，她一停下来，四周浓稠的黑暗便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开始慢慢、慢慢地蚕食她的躯体。
它们爬上她的双脚，攀上她的腿，接着裹住她的身体，蔓延向她的手臂，漫上她的脖颈，淹没她的口鼻——
正当她的双眼几乎要被黑暗所蒙蔽之际，步芮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传来一丝温暖的触感。
那股暖意很淡，若有似无，却驱散了吞噬她的黑暗，把她即将远去的意识一下子拉了回来。
步芮猛地睁开眼睛。
紧接着她又愣住了。
在离她十多米远的前方，在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静静地伫立着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年。
“莱……斯？”
眼前的他不是几岁的模样，也不是十岁的模样，而是他上一世失踪时，十六岁的模样。
步芮不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莱斯特没有回答她，转过半边身子，撇撇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
“跟我来。”
说完他便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
“莱斯，等等！”
步芮着急地喊了一声，尝试着找回了点力气，再次迈开脚步。
神奇的是，她体内的疲倦感竟在不知不觉间减轻了不少，体力正源源不断地从左手感受到的温暖中传来。尽管微弱，但也足够支持她继续前进了。
步芮紧走几步，跟上莱斯特。
无边的虚无之中，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着。
步芮在后面盯着他的背影，忽地想起今早梦中的那一幕——
莉莉安娜葬礼的那一天，也就是她掉入魔跃泉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跟在莱斯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无言地凝望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他到底要去往何方。
步芮的心莫名有些难受起来。
她迟疑半晌，还是忍不住唤了前面的少年一声：“……莱斯？”
“……”
少年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回一下头，只领着她向前走。
步芮只好放弃再搭话。
莱斯特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向她解释任何事，也不会跟她说任何心里话。
她之于莱斯特到底是什么呢？家人、朋友、邻居？还是累赘、麻烦？
她曾努力陪伴莱斯特，努力想要成为一个能令他好好活着的小小牵绊，可最终，她还是没能走进莱斯特的内心，没能阻止他成为魔人，甚至连他成为魔王的确切原因也一直只能停留在猜想。
走过一段路后，少年忽而停了下来。
步芮也立即顿住脚步，看着他回过身，抬起手，指向前方。
“那里就是出口。”莱斯特说。
步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片漆黑之中，唯有那里有丁点白色的亮光。
她不禁讶异，挑眉问：“你怎么知道……”
没等她说完，少年便语气冷淡地催促了一句：“走吧。”
对方由始至终都表现得什么也不想多谈，然而步芮的脚就像是生了根，根本挪不动，只能立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莱斯……”
面前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仅仅是她的一个梦、一个想象，还是……真的莱斯特？
步芮心中乱成一团，就在这时，少年突然开口：“布瑞。”
她一惊，立马应道：“什么？”
“你……”莱斯特顿了顿，初显的喉结上下滚动，脸上鲜有地露出了些许忐忑，问她道，“……你会想要再见到我吗？”
步芮惊愕，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么问？”
这样的问题太过出乎步芮的意料，她一头雾水地望着莱斯特，希望他会解释一下。
但是莱斯特并没有解释什么，只默然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步芮垂眸，沉思片刻，最后遵从内心地点点头，语气果断地回答：“想。”
少年听后，深潭般沉寂无波的黑眸中短暂地泛起了波澜。
沉默一阵，他对步芮说：“我们会再见的。”
“诶？”步芮一怔，即刻追问他，“这是什么意——”
可她还没说完，莱斯特的身影就已经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了。
她失望地垂下了想要挽留他的手，在原地呆立片刻，随后迈步朝莱斯特指的方向缓步走去。
随着走近，那点光越来越盛，从萤火虫大小的微弱光芒，逐渐变大为和人一般大的光洞。
步芮在光洞前捏了捏拳头，左手中那股给予她力量的温热仍在。细细感受，暖意中似乎还带着一抹熟悉感，令她不由得回想起过去她生病时，几乎每次都会感受到相似的温暖。
随即，她迈出步伐，走进光芒之中。
……
……
意识渐渐清明，步芮缓缓睁开双眼。
下一秒，她便感觉到有人猛地扑到了她的身上，哭喊道：“芮芮！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舒盛沃抱住步芮，哭得梨花带雨：“你吓死我了！我一进来就看见你倒在地上，怎么叫都不醒，我真的好害怕！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呜哇——”
一醒来就见舒盛沃哭得像个小孩子，步芮只好拍着她的后背，哄她道：“没事了，没事了。”
谁知舒盛沃哭得更凶了，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重复：“你真的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步芮笑着给她抹眼泪，结果泪水越抹越多，把她胸前的衣服全打湿了。
“你你你你没事就好……”
一如既往略带慌张拘谨的说话声响起，步芮循声望去，尤雪也站在了床边。
步芮诧异：“尤雪？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今早又见到了预知，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的，可是你一直没接。我怕出什么事，所以就赶过来了，没、没想到……还是迟了，我来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了……”
尤雪说着，低落地耷拉下了头。
知道他又在为自己没有帮上忙而自责，步芮想了一下，说：“你昨天的预知帮上忙了。”
尤雪倏地抬起头，但眼神将信将疑：“真、真的吗？”
“真的哦。”步芮撒了个谎，“我躲开那一刀了。”
闻言，尤雪的表情马上由阴转晴，笑意从嘴角溢出，欣喜道：“那、那就好！”
见他露出笑容，步芮放下心，也朝他勾了勾唇。
尤雪霎时愣住，雪白的脸又不可抑制地开始泛粉，张口结舌。
这时，步芮的左手忽然被握了一下。
她侧头看过去，发现单良默默站在床前，两只小手正牢牢抓着她的左手。
“单良？”
步芮惊讶地望着他和他的双手，第一时间想起在漆黑之中给了她力量的那抹暖意。
难道是单良帮了她？
步芮心感惊疑，此时舒盛沃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放开步芮，抽噎着说：“子芹醒来之后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所以我们就把她交给阿姨她们了。”
顿了顿，她又将复杂的眼神投向单良，说：“不过这小男孩不肯走。”
步芮怔了怔，凝望他片晌，坐起身。
“单良，谢谢你。”步芮温柔地抚摸着他乌黑柔软的发，轻笑着说，“谢谢你又保护了我。”
或许在冥冥之中，就是单良的这双手使她找到了回来的出口。
听了她的话，单良眸光微闪，黑瞳中漾起了情绪。
他敛下眼神，低下头，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握着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
这之后，步芮先去看了看边子芹的情况。
女孩一切安好，对发生过什么几乎没有记忆，仅记得梦里爸爸妈妈和步芮一起带她去了游乐园。
“虽然很多内容都忘记了，可我醒来之后总有种很幸福的感觉。以后只要有步姐姐和大家在，我就不用再怕孤单啦！”
边子芹跟步芮这样说的时候，笑容就如其他小孩那般无忧无虑。
步芮不禁莞尔，欣慰地抱了抱她。
边子芹笑得更加开心了。
福利院范围内没再感觉到黑魔力的气息，孩子们的危机彻底解除。
但问题还不算是完全解决。
跟院里其他人简单交代过之后，步芮立刻试着跟利倩岚联系。
手机无人接听。
她重拨了好几回，每一次都只能听着那“嘟嘟”声响到断线。
步芮担忧不已。
比起担心利倩岚会想办法逃避罪责，她更担心女生会想不开，做出傻事。
还是应该直接去找她。
步芮打定主意，刚准备行动，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一看来电显示，立时以最快速度接起。
“倩岚，你现在在哪里？”一接通，步芮便急切地问道。
对方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万分庆幸地道：“步姐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听女生的声音没什么不对劲，步芮稍稍放心了些，继续问：“那你呢？你没有受伤吧？”
“放心吧，我很好。”利倩岚语中带笑，“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步芮微愣：“回家？”
“嗯。我刚刚已经报了警，我猜警察应该快到我家了吧。”
明明说着这些话，利倩岚的语气却异常轻松，仿佛放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
步芮的心情复杂不已，既为她高兴又为她痛心，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
十几秒的无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警笛声。
“他们来了。”利倩岚平静地告知步芮道。
“……”步芮只觉喉咙堵得生疼。
利倩岚又说：“步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无论我之后的人生还剩多长，我都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但是——”
说到这里，利倩岚突地止住了话语。
良久后，她才接着说道：“但是我辜负了你，请你不要来看我。”
女生一口气说完，没等步芮反应过来，通话就被挂断了。
“倩岚！”步芮下意识喊了一声，可回应她的只有单调而枯燥的忙音。
当天下午，步芮思考了很久很久，还是想办法打听到了利倩岚家的地址。
赶到那里后，她首先看到的是警察们拉起的警戒线。几位估计是附近住户的男女围在警戒线外看热闹，交头接耳。
“听说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三四天了，昏迷导致断水断粮，活活饿死了。”
“好像说是女儿下毒了？”
“对，真的吓人！那家女儿明明挺优秀的，长得也标致，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我之前听说这家男主人家暴？”
“确实几乎天天打，可家暴也不能杀人吧！那可是她爸妈啊！”
“就是，一家人嘛，忍忍就过了。”
“也不能这么说，孩子也挺可怜的……”
“唉，总之就是世风日下！”
……
各式各样的对话在耳边擦过，步芮眉心紧拧，在原地呆站了许久，最终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
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警察来到利倩岚与艾霖合租的房子里搜集证据。
工作结束后，两位警察在门口向艾霖道别。
“谢谢您的配合，艾小姐。”
女生的脸色不太好，硬挤出一丝笑容，对他们说：“不用谢，配合调查是应该的。”
顿了一下，她又叹息道：“唉，真没想到岚岚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其中比较年轻的警察听了，马上热心地劝解她：“艾小姐，别想太多了。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是挺让人难过的，不过你也要好好过好今后的日子。”
“嗯……”艾霖愁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小警察看着女生泫然欲泣的模样，想要再开解几句，怎知同行的队长先开了口。
高大的男人抬手指了指屋内，问：“那颗黑水晶球是你的？”
小警察闻言望进客厅，电视柜上确实放着一颗黑色水晶球。可是除了特别大、特别黑以外，他看不出那东西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莫非队长对玉石水晶感兴趣？他意外发现了工作狂队长唯一的爱好？
被问的艾霖回头瞧了眼，也面露疑惑，犹豫地点点头：“嗯，是我的没错。请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男人淡淡回道，“以前从没见过这么黑的水晶，所以随口一问而已。”
说完，他朝女生颌首致意，转身走了。
小警察见了，急忙喊道：“啊！奎哥等等我！”
队长头也不回，他只好敬了个礼，再次和女生道别：“那艾小姐我们先走了。”
“你们辛苦了。”
艾霖挥着手目送两位警察同志离开，然后退回了屋子里，反手关上大门。
就在门扉闭上的下一瞬间，女生垮下了脸，神情中再也不见刚才的悲伤与楚楚可怜，只剩不屑。
“啧，真没用，又被净化了！去死去死去死！”
艾霖气愤地咒骂，烦躁不安地在客厅中央转圈。
她一边咬指甲一边碎碎念道：“难得又找到能适应黑魔力的身体，结果那该死的勇者又来碍事，她怎么不赶紧去死啊！该隐大人的复活仪式又无法进行了……怎么办才好呢，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的嘀咕声在房间里不停回响，这时候，只有她一人的客厅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男声。
“——阿万。”
听到这个声音，女生猛抽了一口气，喜上眉梢，第一时间扑到电视柜上的黑色水晶球前，无比热情地应道：“该隐大人我在这里！请问有什么要吩咐阿万的吗该隐大人？！”
“——想办法跟那女生接触。”
说话声从水晶球里传出，语气吊儿郎当，不太正经，同时又隐隐渗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感，听着犹如有条无形而冰冷的毒蛇在背脊上蜿蜒爬过。
被称作阿万的女生一听，欣然接下了他的吩咐：“好的，该隐大人！阿万立刻就去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