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早恋》其言叙

29、28 表达

　　齐明妍闭庭之后就直接回了承理，正好是午饭时间。律所里的工位上坐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员工，明妍以为其他人都去吃饭了，于是回办公室放下东西也准备出去填饱肚子。

　　“明妍？庭审结束了？”她一打开门就碰到了隔壁梁韩也同时出门。
　　“嗯，情况不太乐观，应该得上诉了。”明妍面色显然不快，这桩案子的情况是某家制衣厂女工因为从农村来没有合同而被拖欠工资到基本生活都不能保障。整整25位女工，生病都买不起药，来生理期甚至没钱买卫生用品。她们辗转寻找，才到了明妍这里。

　　“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这种利用受害者无知钻现有法律漏洞的情况，诉讼持续三年五载都是有先例的。”梁韩靠着门框，抱着胳膊。
　　“是啊，从一开始接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苦笑着，捏捏自己积劳成疾的后颈。“喜欢打官司？那就打呗，本小姐刚好也喜欢，乐意和他们奉陪到底。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预料到鹿死谁手。不过至少现在，那些女工人们都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梁韩知道，明妍私下用自己的关系给那些女工谋了新的工作，现在每个人都有了确切踏实的生活保障，不再风餐露宿朝不保夕。

　　“不谈这个了，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去楼下随便吃点。”梁韩问，“没呢，早上开庭早，一直到午间饭点才闭庭。怪的是我这人在法庭上从来不觉得饿，一出了法院大门，肚子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叫了。”
　　梁韩笑着回，“齐律师这肚子还挺有法律意识的，知道不能扰乱庭上秩序。”
　　“你这人？就爱嘴损，也不知道你们家那位安老师怎么忍你的。”明妍和他一起出了律所，边吐槽边进电梯准备下楼觅食。
　　“她？她忍不了啊，生气了还会踢人。”提起安轶，梁韩总是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你看看你，把人家为人师表的文化人都逼成什么样了。”明妍打趣着他，“本来人家是我的委托人的，要不是被你截胡，那轮得到你今天在我面前秀恩爱大撒狗粮……哎，说起来最近你怎么又开始熬夜加班了？不是前段时间还冲我和老沈炫耀安老师在家做好了饭等你回家呢？”出了电梯，两个人边走边聊。

　　“她和家人一起去欧洲旅行了，算起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梁韩淡淡地回复着她。
　　“我说最近你怎么又臭着个脸冷言冷语地把律所新人们吓得够呛，可别这样，小姑娘们看到你都巴不得绕八百米走开。”明妍推开他们常去的西餐厅的门，坐在了固定的位子上。
　　“齐律师有这个发言权？”梁韩忍俊不禁，“每年面试都要表演如何花式吓哭小姑娘甚至是小伙子的难道是我？”明妍尴尬，没想到梁韩用这茬儿来回击她，正想反驳，侍者拿着菜单来了。
　　“菜单不用了，两个单人A套餐。”梁韩打发走了侍者，明妍感叹到，“承理当初要是没有老沈都不一定能招的上新员工。你我半斤八两，五十步别笑百步。”

　　说到这里，梁韩倒是无比赞同，深以为然。“没有沈煜咱俩可能只能做光杆司令了。”
　　“没他的话，律所也做不到今天这种水平，没准儿我已经被我妈绑架回家嫁人了。所以，感谢老梁，感谢老沈，感谢承理能让我齐某人做想做的事！”

　　侍者很快就开始上菜，两人继续吃着闲话家常。“哎，说起你嫁人的事。上次舞会那位周家公子哥儿怎么样？还联系着没？”
　　明妍饿得狠了，叉起一大坨考伯沙拉放在嘴里，嚼了半天才咽下。“快别说他了，只是我自己也数不清的相亲史中不起眼的一页，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梁韩切了块西冷，放在嘴边。“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找一个打掩护的，父母那边应付过去就算了。”
　　“你可别给我出馊主意了，到时候要结婚你去替我结？”明妍嗤笑一声，表示对梁韩的无稽之谈进行嘲讽。“还有，他们家那个之前和你合作过的周小姐对你可是有意思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对我有意思关我什么事？对我有意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我都要知道姓甚名谁吗？”梁韩不为所动，依旧吃着自己的饭。
　　“哎，我为芳心错付的周怡安一大哭。”明妍假惺惺地同情着周怡安。“你这样冷漠无情的人是怎么勾引的人家安老师啊，真是未解之谜。”“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回头问问她。”

　　想起安轶，梁韩突然问道，“明妍，你认不认识H集团的宁琛？”
　　“认识倒是认识，小时候见过。他是宁家大公子啊，在国外呆了好多年，年初才回来，所以不熟。怎么？H集团那边有你的业务？”
　　“没有，前段时间他把安轶的车撞了，所以问一下。”
　　“啊，出事故了？那安老师没事儿吧？”“没事，我只是好奇，豪车在闹市区下班高峰时刻的红绿灯下，发生追尾，这种事的概率有多大？”

　　明妍咬了咬叉子，略略思索。“公子哥儿们为了要个电话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我认识的还有更夸张的……不过宁琛这人我确实不熟，你若有心，注意着点就好。”
　　梁韩轻笑，“虽然没见过这位宁先生，不过我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明妍一阵恶寒，“老梁你赶紧吃饭吧！该回去工作了！”

　　时间就这样在充斥着工作的环境里推移着，晚上梁韩回到家里已经时间不早了，洗澡之前打开衣柜拿衣服的时候，看到安轶的衣服，里面有他买的也有她带过来的，已经不知不觉侵占了他半个柜子。他对着衣柜静静地站了一会，还是拿起自己的衣物，转身去了洗手间。
　　因为时差还有父母在场，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俩每晚都是发短短几句问候。安轶是个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人，从来都是只报告今天去了哪里，看了什么。梁韩在手机这头看着屏幕上她发过来的照片，大部分是单纯风景照，他也就当云旅游了。偶尔也会发几张父母给自己拍的，看着她在大太阳下也能笑得畅快，有时也算纾解一下思念之苦。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他对他的女孩儿是不是要求太多了？她一直以来就是习惯于一个人生活的，希望她变得黏人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的奢求。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总会慢慢开窍的。

　　手机震动起来，梁韩接通，“喂？梁韩，你睡了吗？”背景音很嘈杂，显然是还在景点。“没有睡，在等你。感觉你可能要给我打电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语气是一片愉悦。
　　“我现在在蒙马特高地，可以看到整个巴黎，今天天气很好——不对，是每天天气都好。等回了S市，你就能看到黑了两个度的我了，太晒了。”
　　“带好帽子，涂好防晒，外套不要脱掉，紫外线还是很强的。还有，即使变黑五个度我也很喜欢。这会儿父母不在身边吗？”
　　“嗯，他们在圣心大教堂里面参观，我在外面等着他们。顺便，很想，给你打个电话。”安轶脸红地低着头，走在来来往往的各国游客之中。夏风吹过她的头发，好像浸泡在暖洋洋的海里。

　　“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他欣慰地笑了，因为她的一句难得的想念，足矣。
　　“爱墙前边都是情侣们在拍照，原来觉得拍这种游客照会很俗气，很傻气。”她踢着脚下一粒小石子，抓紧了手中的手机。“来了之后发现，看到他们一起拍照的时候会很想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梁韩几乎可以猜测到她迅速飞红的脸颊和耳朵。

　　“下次我们一起去，也可以拍这样俗气又傻气的照片，只要你不介意。”他的心底一片柔软，很想在此时此刻就能抱住他的女孩儿好好地亲一亲。
　　“好，一言为定。”她语气乖巧，甜的好像一颗奶糖。“我还给你寄了很多明信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收到。”

　　“马上就要回来了，明信片寄不到的话，可以当面说给我听。”
　　“你不懂，有的话是当面说不出口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所以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可以尽情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安轶远远地看到旅游团的小旗子在移动，“梁韩，旅行团要走了，我要挂电话了。”
　　“嗯，那里人多，注意安全。”梁韩嘱咐了一路。
　　“再见！”她匆匆作了别却没有挂电话，梁韩能清晰地听到她的脚步声，还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就任电话保持接通的状态，感受着她的存在。

　　许久之后，安轶才发现通话仍然在计时。她拿起电话试探性地说了一句“Liang，Je t'aime.”

　　“Je n'aime que toi.”梁韩的声音里带着沉沉倦意，随着电波穿越万里，轻轻地回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