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早恋》其言叙

14、13 来往

　　安轶卡了很久的实验终于有了起色，后续就是顺风顺水的表征，结果非常令人满意。她狂加班一个星期之后的某个晚上，第一版论文终于写完了。准备关上办公室的灯回家的时候，肚子却唱起了空城计，这时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晚饭，于是准备回家的路上买点夜宵。

　　驱车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着实验和文章还有哪些需要完善的地方，想着想着又想起梁韩。自从见过韩教授之后，一直会想起他来，总觉得十分的亏欠，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帮自己。经过东江路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当时随口而出的那句玩笑话。“没准儿某个深夜里的东江路上，我们曾开着车擦肩而过呢？”她松开了油门放慢了车速，思考了一刻之后把车开向梁韩律所的方向。

　　“您好，我是梁韩。请问——”梁韩加班时依旧保持着只顾着工作不看来电的习惯，“梁韩，你现在在哪里？”听到她的声音，他停下手中正在写的文书，确认了手机来电。“为什么问起这个？”他凝神听到她下车关门的声音，“因为我想知道，今晚的你会几点经过东江路。”她语气显然是非常愉快的，“待会说，要进电梯了。”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梁韩拿着手机沉思了许久，突然他脑海里冒出了一种想法，迫不及待想要验证的他立刻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朝电梯口走去。

　　“叮——”电梯到达了律所在的19楼，安轶刚抬脚出了电梯。就看到梁韩靠在对面的墙上，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仿佛是早早就料到她会出现。

　　“果然和冰雪聪明的人说话都不必说完。我应该把这句话还给你。”她歪着脑袋俏皮地对他笑，马尾辫垂落。今天她素颜，头发梳的高高的。白色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令她看起来更像是S大的在校生。“还有，被我猜中了，今天的梁律师，也是和我一样加班到深夜的社畜梁律师。”她蹦蹦跳跳地走到他的身边，“工作告一段落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夜宵？”他低头打量着她，今天的她穿着一双限量款马卡龙色篮球鞋，个子变得娇小了一些，少女气十足。“从实验楼来的？”她眼里闪过璨璨星光，“梁律师真是神机妙算。”说完她大大方方地转了一个圈，向他三百六十度展示自己的穿着。“一般穿成这样并且不化妆的时候，百分之百是在实验室。怎么了？是我素颜很丑吗？”她故意拉长了语调，装出不开心的语气。“没有，这样总是让我回想起高中的你。”“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有什么要问的了。”她晃晃手里的车钥匙，“走，一起去搓一顿，我请客。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梁学长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一切收拾停当，随她一起到了江边热闹嘈杂的排档区。她选了个靠外的位置请他坐下。“梁韩你不会介意在这样地方吃饭吧？”他摇摇头，“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凉风习习，他额前垂落的发丝掩盖住他的眼睛。“本科的时候，经常和哥们儿们一起半夜撸串儿喝酒，第二天直接逃课睡到日上三竿。”她惊讶地说，“没想到你居然还会逃课，不过转念一想本来也会是你做出来的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叹了口气，“可惜今天你我又开了车不能喝酒，下次一定要找个好机会痛饮一回。”老板娘麻利的端上花毛双拼和大容量的可乐，她接过来皱着眉头用力拧了一下瓶盖，纹丝不动。“我来吧。”梁韩伸手。“我可以的，平时就可以。”她又拧了一次，哧——随着一声轻响欢快的气泡纷纷向瓶口涌出。“今晚就用肥宅快乐水将就一下吧！”

　　烤串儿一上来二人就开始大快朵颐，等可乐过三巡她才想起来自己有话要说。“对了，梁韩。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悠扬学过琴的？”她想起这个难免有些脸红但是仍然直率地问了出来。“上次你去我家记得我妈说过我高中那会儿搞乐队吗？那个乐队的排练室，就在悠扬楼下的地下室。我在那里见过你，所以当时撞倒你的时候，就一眼认出来了。”她有点摸不着头脑，“我长得有这么令人印象深刻吗？”他失笑，“主要当时乐队里的一个哥们儿对你有好感，一直想去追但是又不敢。”

　　“我看起来很可怕？有什么不敢的……”她默默吐槽，“那他要是当时去追你了，你会和他在一起吗？”“嗯……确实不会。”他转动着手里的纸杯。“你看，你自己都知道其中的原因。”安轶想想自己，简直是没有青春期的女孩儿。别人告白恋爱追星叛逆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在刷题看书补课拉琴。“早知道那时候就不那么死板了，活到这么大才发现自己早早的把自己框住了。有点后悔没有早恋过，想想和玩儿乐队的人谈恋爱，还真是新奇又刺激。”梁韩喝着可乐，笑而不语。

　　“不过我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全是拜自己当时的自律所赐！所以说还是为当下值得庆祝的每一秒，干杯！”

　　她咕咚咕咚喝下半杯，又抱怨道，“还是没有啤酒够劲儿，等我的文章发出去，咱们一定一定畅饮百杯，不醉不归。”

　　月明星稀，江上的微风吹过，在这个夏夜里平添了几分惬意。风挽过她鬓边垂落的发丝，看起来随性舒适又明媚可爱。她就在这明净的风月中毫不设防地与他谈天说地，像相识了很久的老友。他也很放松地打开了话匣子，但是更多的情况是在拿着和他本人精英形象十分不搭的纸杯认真地倾听着她知无不尽言无不谈。

　　好像这种感觉也不错。

　　安轶当时是这么想的。

　　文章投出去后的第一个周末正逢三日小长假，梁韩邀请她去一个朋友的农场庄园一起玩儿。天气闷热，她特意挑了件轻薄的浅紫色碎花连衣裙穿上，为了凉快把头发编了两个麻花辫，又带了顶波浪边沙滩草帽。梁韩接上她就打趣，“怪不得上次去听课你的学生们管你叫闪耀安安。”“别听他们的话，全世界的学生都最会花式吐槽自己的老师了。”她嗔怪，“何况衣服都是花我自己赚的钱买的，买多少我都乐意。”最近她刚好收到诉讼赔偿款，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因为梁韩是风险代理，以至于她打给梁韩的律师费都比预期中高了很多。“等放了暑假我也要去个清净怡人的地方旅行，好好休息一下。”她前一天晚上熬夜改文章，今天起床准备的早，一路上又和梁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一会便觉得眼皮沉重，思维迟缓，逐渐话开始变少，最后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他们家自酿的梅子酒很好喝，今晚大品酒师安小姐可以试试看。”他正揶揄着她，没想到她却不予理会，原来已经睡着了。车里冷气开的足，她穿的极为轻薄，裙子又是无袖的，这会儿入睡了不自觉地抱着胳膊蜷起身子。他把冷气开小，觉得不够又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达到了目的地，她睡得正酣，梁韩不忍叫醒她，便打开车窗放低她的座椅，任由她睡。低垂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和粉粉嫩嫩如沾了露水的新鲜桃子一样的脸颊组成了女孩儿安静柔美的睡颜。没有了头发的遮挡，脖颈和锁骨的流畅线条一览无余，整个人就像做工精致的娃娃，只有胸口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才能打破这种梦幻的假象。

　　梁韩双手交叠放在方向盘上垫着头，侧目入神地望着她，金灿灿的日光穿过玻璃折射进来，像琥珀一样凝住了此时此刻，不经意地镌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越来越烈，她似乎感受到了刺眼，睫毛微微颤动，伸手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梁韩，到了吗？”刚睡醒带着浓浓的鼻音，她抱着他的外套，像小猫似的捂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嗯，你醒的刚刚好。”语气里的柔情，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真正睡觉的明明是她，如梦初醒的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