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你动心[校园]》莫紫颜

16、心动+16

　　宁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将简单的几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没理解。她眼睑一掀，朝程漾那头望去，可他已经低下头去写字，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余光中那本被程漾压在包下的《边城》仿佛就和她手里的这张纸一样，完全是他对她的一种戏弄。

　　宁瑶一时间满是怨气，有种想要把它揉成纸团一把扔掉的冲动。可是程漾就在眼前，她还是没能那么做。

　　宁瑶把纸重新放回桌面，轻轻朝程漾那边一推。那张仅仅写着几个字的白纸就顺着光滑的桌面不偏不倚地划向程漾那头。

　　明明还低着头，注意力似乎全在书本上，可程漾准确地把握住了那页纸到达自己手边的时间，右手往旁边一挪，轻而易举地拦截了下来。

　　程漾抬眸迎着宁瑶的目光，嘴角划开一抹冷笑，让宁瑶完全不能理解的笑意。

　　见过程漾也有几次了，可宁瑶几乎没怎么见他笑过，如今的笑容更是让她心里一阵发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宁瑶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了会儿，见他没有话要和她说，便不做声地把头低了下去。对于程漾的这样捉弄，宁瑶不愿多纠缠，以至于后来的时间里根本不想理会他。

　　宁瑶原以为程漾纯粹是太闲，才会做出那一连串奇怪的行为，然而在餐厅吃饭的宁瑶再次遇见了程漾时，更加坚定了她内心的猜测——他一定是有事。

　　餐厅里还有很多空座位，可是程漾端着盘子径直地就走向自己，摆明了就是早就计划好的。

　　回想刚才的事情，宁瑶还是耿耿于怀，可这里是公共场所，心里再不情愿，也没有理由拒绝。

　　宁瑶眼睁睁地看着程漾在自己对面坐下，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赶紧吃完赶紧走人。

　　“你知道——”不出宁瑶的所料，程漾坐下后就开了口，“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程漾一出声，宁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停在嘴边的筷子，同时也在思考。

　　什么意思？还不是闲得慌？虽然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就几次和程漾的接触，直觉告诉宁瑶，程漾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不知道。”尽管心里猜测过各种可能，可宁瑶还是垂着眼，努力平静地说出这么一句。

　　她是真不知道，而且也不是很在意。

　　宁瑶继续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拿筷子往自己的碗里夹菜，余光却看见倒映在桌面上的程漾的影子，他坐直了背，往前挪了点，特意靠近。

　　“身为学生，还是要好好学习的。”程漾有意压低了声音，“虽然大学生谈恋爱很正常，但是影响了学业可就不好了。”

　　程漾的声音虽然低，但是语气中的那股不容置疑却是宁瑶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不是开玩笑的。

　　宁瑶视线逐渐上移，看着他往后一仰，后背贴在椅背上，两手顺势抱在胸前，眼眸一压，直直望着她，讳莫如深的双眼中看不出一点情绪。

　　“这是我作为学长的忠告。”程漾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可却故意地强调了“忠告”两个字。

　　宁瑶眼神有点飘忽，一边思考他的话，一边问：“什么意思？”

　　程漾似乎有点无奈，一声吐息，双手叠放在桌上，朝她靠近了点，依旧低声道：“你应该不希望你这次的成绩被宁老板知道吧？”

　　“……”宁瑶语塞，如同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心里一阵狂跳，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这次的成绩的确出乎她的预料，是她史无前例差的成绩。从试卷下发的那一刻，那个分数就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头，怎么也除不去。

　　她不敢让人知道，更不敢让父母知道。如今被人当面提及，那种好不容易淡忘的疼痛感却又涌上心头。

　　回想程漾的表现，宁瑶似乎明白过来了。

　　看来程漾是把她的成绩差和谈恋爱联系起来了。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想到这里，宁瑶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直接为自己辩解。

　　程漾嗤笑道：“是吗？”

　　程漾的模样显然就是不相信，宁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别过头，活生生地憋着这口气。

　　“可我怎么听说——”程漾又道，“你以前喜欢初铮？还表白过？”

　　程漾的每一字都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宁瑶的心上，宁瑶蓦地抬起头，眼神不再躲闪。她的眉心不由自主地拧起，视线仿佛黏在程漾身上，半天说不上来话，连每一下的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初铮告诉他的？……一系列问题填充满了宁瑶的整个大脑，让她根本无暇思考。

　　看到这样的宁瑶，程漾的眼底闪过一丝诧色，很快就又有消失不见，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此刻的表现。

　　他不是不能理解宁瑶现在的心情。女孩子的心事被人当场戳穿，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也是很正常的。因此，他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谁告诉你的？”

　　程漾闻言便将视线落在宁瑶身上，她的话中如同藏了冰一样又狠又冷地向他砸来，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宁瑶的双唇紧紧抿着，低垂着视线让他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膛似乎有意在压抑着什么。

　　“我……”面对这样的宁瑶，程漾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和初铮是室友……”

　　宁瑶的反应是他没想到的，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料想过眼下发生的事情。

　　“是吗……”沉默了许久，宁瑶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程漾能清晰地听出她话中的哽咽声，看得出来她在强装着镇定的外表。

　　宁瑶的视线缓缓飘向程漾，眼里泛起的光泽让他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映出的灯光还是她眼中的泪光。

　　看到这样的宁瑶，这下换程漾心虚了。没想到他也会有在一个学妹面前这么心虚地错开视线的时候。

　　他不太敢看她，尽管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舌头却仿佛有千斤重，根本动不了。

　　道歉、安慰……他可以说的明明很多，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

　　“学长……”宁瑶重新发出声，“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听得出她的声音有点嘶哑，程漾心上更是一阵酸，无话可说。

　　“就算是个陌生人，拿着别人过去的事情开玩笑，不会觉得这种行为很过分吗？”

　　宁瑶的话语刻薄又冰冷，程漾很是吃惊这样的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

　　他可能真的踩到她的底线了。

　　宁瑶猛吸了好几口气，拼命地眨着眼不让眼泪落下。已经够丢人的了，要是再在对方面前落泪，岂不真的贻笑大方？

　　宁瑶避开程漾的目光，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碗碟收拾干净，起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盘中饭菜还剩很多，从小苏琴就教育她，要节约粮食，可是宁瑶已全然没有那份心情。

　　她只想马上离开这里，马上远离程漾的视线范围，不想再看见他，甚至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

　　回到宿舍的宁瑶一个人静静沉闷了很久，始终走不出那种阴霾。程漾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宁瑶想忘也忘不了。

　　其实这样的情形她早该想到的，在K大和初铮重逢时，从谭炜脱口而出表白的事情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她从未设想过当过往被人当面戳穿，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今天，她终于体会到了，因为她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尊严被人狠狠地踩在地上并且反复摩擦。

　　她真的不要面子的吗？

　　宁瑶在生气，根本无处可发，也没办法和人倾诉。气的不是初铮或者程漾，气的是她自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切都怪自己当初的行为和想法太天真太愚蠢。

　　她不曾想过程漾会知道这件事，更不会相信初铮会和别人提这件事，以至于她已经不能想象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两人，也不愿意去想想在他们眼中，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宁瑶都尽可能地避开了初铮和程漾可能出现的地方。

　　她怕和他们的偶遇，害怕和他们面对面的尴尬。

　　周末路过篮球场，宁瑶知道那边正在举行每学期的班级篮球赛，所以刻意绕开。即使球场外围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宁瑶还是能顺着人群中的间隙认出场上的初铮。

　　初铮的上身是一件藏青色球衣，里面套着一件白T，后背已被打湿，背后的数字“18”已浸没在汗水之中。

　　正值休息时间，他倚靠在篮球架边，周边还围了不少女生。宁瑶的方向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背，心里却在猜测他们此刻的谈笑风生。

　　曾经她也是她们其中的一员，更有甚者会各种打听所谓的小道消息，只希望能够在篮球场上看一眼他。

　　回忆起这些，宁瑶总是习惯性地扯动着嘴角，扯出的笑容有点苦涩。

　　那时的她真傻。

　　宁瑶收回目光，兀自走开，从人群那边传来响亮的一声重新吸引她的注意力。

　　即使她不想理会也不行，因为这声音正是在叫她。

　　宁瑶顺着声音望去，篮球场内的温柔正朝着她高挥着手，脸上的笑容明媚得如同此刻的阳光，而温柔的身边是同样朝她看来的初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