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风华绝代前传》大叔爱蛋挞

4、第四章

　　蒋家村临近的这个城叫栖霞城，得名于城外的栖霞山。山外就是北狄的茫茫草原了。
　　裴凤眠和方小竟搭了村里的牛车，行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到城里，到时已是中午。城里果然繁华，有那林立的商铺，经营南北货物。也有茶肆酒楼，各方来客。更有街头小摊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
　　裴凤眠也不着急，带着方小竟缓缓地沿街逛去。
　　方小竟已经肚子咕咕叫了，但也不吱声。他是天生的隐忍，裴爹爹常年不在家，他又是家里最大的男人，就慢慢的没有什么自己的需求了。
　　裴凤眠听到他的肚子叫，让他赶紧去买两个胡饼垫着。然后带着他继续逛下去。
　　方小竟在她后面默默地啃着胡饼，心想裴阿娘有些不一样了。以前裴阿娘什么事都不管的，就每天伺候裴爹爹。裴爹爹若是不在，她就整日做自己的事情，是不太管他们几个小的的。
　　方小竟跟着裴凤眠走完了整个东市，去了每一家当铺询价。又走完了整个西市，仍旧去了每一家当铺。逛完时间就到了下午，裴凤眠选定一家当铺，把金钗换了三十两银子，才带着方小竟进了城里最大的一间酒楼。
　　这家酒楼的大堂有说书先生驻场。裴凤眠点了简单的饭菜，两块碎银往说书先生面前一放。
　　“哎呦~贵客官，可有什么要听的偏好？老朽儿最擅说史。”
　　方小竟看着说书先生，嗫嚅一声：“裴阿娘……这是”
　　裴凤眠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这个钱还是值得花的。遂扭头对说书人讲：
　　“咱们妇道人家足不出户，就喜欢听听那触不到的家国大事，广阔王土。老人家何不讲讲咱们华朝？”
　　说书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眼一眯，打量裴凤眠和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方小竟一眼，也不多言语，快板一拍，指头一并便开讲。
　　“且说华朝，北至临北，南至吴地，西达霍海，东临祁山，是这九州最大的国家。吴地那边是海，祁山过去也是海。这霍海却是高耸的山峦。临北咱们都熟悉，栖霞山外，北狄年年来犯。据说那北狄的蛮夷会吃人，信奉火灵教。每年从我们华朝掳走的百姓，便被他们当作祭品祭天。北狄和咱们华朝那是水火不容啊。
　　咱们华朝当今年号祥顺。近年来的大事，也就是四十年前的裴萧谋逆案平反了。裴家和萧家那可是大家族，四十年前，裴家有一女将裴云氏，萧家有兵部尚书萧令已，都被牵连其中……这萧家倒是好运气，出事后第二年，三皇子就继位了，三皇子外家可不就是萧家。所以萧家并未被牵连太多人，只萧令已处斩。裴家可就惨了，全家五十多口，都被发配到咱们边境来充军……”
　　“那老儿，你胡说，当今裴相不正是裴家人吗？”有食客喜好谈论的，也参与进来，却不同意说书人的讲法。
　　老头微微一笑，板子一打，显示出他老功力的自信来：“客官有所不知，这裴家分两支，越西裴家和临北裴家。
　　老朽说的，是临北的裴家。那越西裴家又是另一番光景，那可是一等一的世家，与华朝同岁，是开国的勋爵。三世之后，华朝削爵，但每代仍有身居部堂的高官。上千年过去了，越西裴家仍是华朝一等一的豪门。
　　咱们说的这一支却是临北裴家，算是裴家的旁支。”
　　那食客拱拱手，表示受教，也添了几文钱，示意说书人继续。
　　老说书人觉得今天听的人多，也说得更卖力了。
　　“话说这临北的裴家，还有些奇异的色彩。
　　华朝开国皇帝称九州第三十二世皇帝。开国以来，天下大定。那有功的勋爵贵族是我等平民只可仰望的显赫人家。话说九州几千年，每逢朝代更迭，便有那几多新贵，可这新贵要新皇恩典才能跻身世家之列，堪堪下派世家文牒，才算排上第二、第三等的世家。那一等的世家莫不是从前朝就一脉相沿下来的。
　　哎，各位看官，老朽说这个可不是废话。对得住您的赏银。裴家这支获罪以后，就定居在临北。”
　　听到这里，裴凤眠皱了皱眉，这听起来不是她所知的哪个朝代。皇帝居然是从一世排下来的。而且这裴远均也姓裴。心中疑问按下不说，继续听那说书人铺展开来。
　　“因这裴家武支不管不顾世家的血脉传承，专娶江湖人做掌家妇。区别于越西裴家，也叫做‘裴家武支’。那谋逆案的裴云氏，可不就是当年威震武林的推云手孟小云？
　　这裴家武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武艺高、会打仗、不怕死。那孟将军，当年是执掌华朝水军的，罪名是勾结海盗。
　　列位看官，您想，那其他世家怎么看裴家武支？”
　　食客中就有人说了:“嗨，那还用说，那些世家贵族什么时候看得起咱们江湖人了。”
　　“对嘞~”说书人又是一敲竖板：“裴家武支一直被其他世家嘲笑，可他们却把规矩定得死死的，掌门妇必会一门武林绝学。”
　　“不过，这也有好处，可还记得老朽说过，裴家判的是发配临北？”
　　众人配合的点头。
　　说书人得意的一抹胡须，开始散布一听就不是倒他人口水，而是自己有所心得的见地：“谋逆案啊，什么时候咱华朝对谋逆判得这么轻啦？还不是因为裴家妇！
　　这成名的将军，一方的霸主武将，哪一个不是有传承的，就说那西北的罗红虎，是祁山回旋刀的传人。世家大族哪个还没几个高手坐镇？这些高手，都是江湖人啊！想要称霸一方，不拢络一批江湖人是不行的~
　　比起其他家族的笼络、合作，裴家才最狠，干脆，裴家就是江湖的血统。这世上有多少世家大族，会真的和江湖人联姻，会真的叫江湖人亲家？人裴家就是！
　　所以……咳咳……”老说书人又拿小盘子转了一圈，见盘子里的硬币又厚了一层，才心满意足的说下去：“裴家没落了，没关系，大家族起起伏伏正常的。但你如果要灭裴家满门，那就要先问问江湖上的人干不干！
　　裴家武支也有千年的延续了，这得结成多少儿女亲家呀。好歹大家都是亲戚是不？”
　　听到这里，裴凤眠也觉得有些兴味，这裴家武支真是实用派，还能这么操作？说书人估计不敢说得太明白，那皇帝怕是人家趁夜摘了他得脑袋。
　　说书人说完了裴家，又开始说胡家，不过天色不早了，牛车要回村子里，裴凤眠才带了连恋恋不舍的方小竟回家。
　　回家的路上，方小竟多次欲言又止，裴凤眠只好先一步问道：“小竟你说，什么事？”
　　方小竟心想，裴阿娘真是被水泡得坏了脑子。
　　“裴阿娘，那说书的先生，您也不记得了？裴爹爹的阿娘是他的徒弟……”
　　“这……啊，是嘛，一家人啊。”裴凤眠尴尬的笑笑，突然理解了那老人家讲书前的一眯眼。怪不得一开始就讲裴家，自己还听得津津有味……
　　“这，栖霞城也太小了吧。”
　　“阿娘，那是最大的酒楼，我们师祖号翻云老祖，最爱扮成说书先生。嗯，他是有乔装打扮的，不过还是能认出来的。老祖今天肯定开心，以为我们没认出来……”
　　好吧。这越听越尴尬。
　　牛车悠然的晃着向前慢慢走去，裴凤眠慢慢的想着今天听翻云老祖说书的内容。越西裴家、临北裴家，还有裴萧谋逆案，孟小云……即使有了关键词，洛音的记忆里关于这个老祖的事情也不太多，只记得他是对裴凤眠很重要的一个人。
　　倒是那孟小云，那是裴远均的母亲。这裴家武支，说得应该就是裴远均这一支啊。挺惨的。

　　且不管这些，裴凤眠和方小竟带着银子回了蒋家村，就依蒋娘子的指点，到几家换了足够的粮食和卤肉。裴凤眠现代人，蔬菜绝少不了，趁着天未黑，又去后面小树林挖了些野菜。晚饭便比较丰盛。但这还不够，裴凤眠早托了村长，有合适的卖家，给牵头羊，好给囡囡和四娃五娃补充营养。
　　第三天，裴凤眠把孩子们聚在一起，召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正式向这几个孩子说明由她来接管这个家。说到裴远均战死沙场，再也回不来时，娃娃们就红了眼眶。裴爹爹在他们心目中，才是顶天的柱石。这个看起来弱弱呆呆的裴阿娘，并不怎么可靠。
　　裴凤眠从比较容易入手的地方说起：
　　“你们都还在长身体，咱们第一个要办的事情呢，就是要给你们吃好。你们说是不？”
　　这种询问的方式，孩子们还觉得挺新鲜。都点了点头。尤其是彭羽毛，特别拥护这个决定，他亲爹参军前可是厨子，对美食他有着天然的好感。
　　“虽然你们小，可有些事情也要懂了。你们都是小小的男子汉，都要承担起家里的一些事情，这样我们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这话娃娃们最爱听，从古到今，小孩子的心都一样，都希望收到大人的重视。于是纷纷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方小竟负责搜集信息，和粮食采买。具体怎么做，稍后阿娘和你说。”
　　方小竟很高兴，觉得自己能去城里买东西是裴阿娘对自己的信任。
　　“彭羽毛放羊，收羊奶，挖野菜。”
　　“娘，哪里来的羊？”
　　“托村长买了，过两天羊来了，就是你的事情了。”
　　彭羽毛也很高兴，半大小子，能养个物件，关键是以后还有进项，想想就觉得美。
　　“罗迟，每三日随阿娘到后山打柴，家里的水缸你和大娃负责填满。”
　　“裴安每日负责家里的菜园子浇水。”
　　“裴宁每日负责家里的小鸡喂食。”
　　“好了，暂时先这么分，对自己的活计有什么疑问？”
　　罗迟、裴安和裴宁的声音同时响起：
　　“羊/菜园子/小鸡呢？”
　　“都会有的！”
　　“哇！”几个人都小声欢呼了起来。
　　裴凤眠也跟着笑，这些小家伙太可爱了。听说有小动物进家，个个都眼睛亮亮的。
　　唉，不知道以前的裴娘子是什么样的人，听起来事事都不太关心，这养孩子，钱粮是不可少，但更重要的是要花心思。
　　她看世界虽然还是有些隔阂，但还是愿意为这些孩子筹谋张罗。
　　双手下压，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又说：
　　“这些活都比较清闲，半天时间都能完成，其余的时间，阿娘要教你们些东西，你们，都想学什么？”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彭羽毛问：“裴阿娘，什么都可以吗？”
　　裴凤眠想了想：“除了武功吧，按照往年老祖会来住一个月教你们武艺。”
　　孩子们纷纷说是，还说祖师爷每次来之前都会去城里最大的酒楼说三天书过过瘾~
　　裴凤眠扶额，可不就给她碰上了吗？这居然是个有武功的地方。这些暂且压下不说。孩子们开始努力的思考自己想学什么。
　　彭羽毛问：“裴阿娘，你会厨艺吗？我是说特别好吃的那种。”
　　裴凤眠颔首：“昨日去酒楼，观如今的菜肴，都是蒸煮之法烹饪。阿娘有一新的制菜方法，叫做炒，乃是用铁锅烹油，佐之以香料，可使肉类香嫩可口，菜食烹制多变美味，你可想学？”
　　彭羽毛口水都流下来了，听着就好吃。他亲爹是厨子，自然知道裴阿娘说的对，现时都是炖菜和蒸菜，真没听说过什么炒菜。
　　又好奇的问道：“阿娘阿娘，那炒菜是你们国家的吗？”他们都知道裴阿娘是从很遥远的国家来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嫁给了裴爹爹。难道他们国家的菜，就是炒菜？
　　裴凤眠愣了愣，干脆承认，顺便给自己先戴一个高高的帽子：“那是自然，阿娘在我们国家可是顶富贵的人家，从小就学很多东西，阿娘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专家。专家么，就是在一门学问或者技能上特别擅长的人。这样懂了吗？”
　　“阿娘真厉害！”彭羽毛惊呼。他心思单纯，听阿娘说的令人嘴馋，巴不得赶紧开始学。
　　对裴阿娘的说法，方小竟也信，虽然他觉得裴阿娘自从落水后变化挺大，但裴爹爹真的说过，裴阿娘是异国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所学必然不一般。
　　罗迟却是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裴凤眠：“裴阿娘，我想学的是兵法。”
　　裴凤眠仍旧颔首：“可。待寻得纸张，阿娘先抄一本《孙子兵法》。乃兵法大家孙子所作。后面再依次学《鬼谷子》《六韬》《孙膑兵法》。然水无常态，兵无常形。兵法，需实践。明日起再加一门棋艺，你需先练心智。”
　　罗迟平时话不多，他是九岁跟裴远均回家的，他的父亲死于安丰城之战，那时，他就听娘说，安丰守不住了，爹爹他们要面对十倍的敌人，城中粮食也不足。他就想，自己能救那一城人多好！
　　他心中默念“水无常态，兵无常形”，心想，管他呢，有一丝机会他都要抓住。
　　这边裴宁迫不及待地问：“娘~我想学怎么赚钱，就是酒楼里地那种大掌柜，每天数银子的！”
　　裴凤眠笑眯眯的点头，看着裴宁这副天真的笑脸，心道，总算有个爱赚钱的，不培养一个，以后还要操心这个。嗯，看来还是有人才的，小盆友，就从算术学起呗~
　　裴安却表示想读书，想成为名士，想学权谋。听了裴安的希望，裴凤眠沉默了许久方点头，只是叹息：“这路很长，你要不忘本心。”
　　最后，大家都一直看向没有说话的方小竟。
　　方小竟憨笑：“我比较笨，也没什么其他想法。我就跟祖师爷爷把翻云手练好，护你们周全。”
　　这话音刚落，就从梁上传来大笑声：
　　“哈哈哈——这才是我的乖徒孙！好，好，好！”
　　裴凤眠心说，“您老人家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