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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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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品着朱荣羽的酒,这破玩意,一口都没喝就走了。
此酒酒香浓厚,余韵无穷,沁人心脾,是外邦特意进贡的酒,朱荣羽没喝实属可惜。
月光映着湖,波光粼粼的,让他不禁想起当年,那时他和皇上真真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且无所畏惧。
仿佛朱荣羽还是那踏马而来,再带满身星辉,乘兴而去的少年。
他不清楚朱荣羽是否知晓他当年的感情,他倒是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取向。
后来呢,后来他带兵打仗,人杀多了,变得嗜血,再杀多了人,变得麻木。
他觉着自己回不去了,索性请求镇守边疆,不回去了。这一守就是五年,在黄土外看尽人间百态,他对朱荣羽的情感竟也随塞外的风沙逐渐散去了。
再后来,三国集结,攻占晋国。宇文多年坚持不懈的亲格政策变成了狗屁。
他不吃不睡快马加鞭的从边疆赶回京城,当时他浑身尘土,皮肤黝黑,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朱荣羽。
一别六年,再见时已不是忆中人。
朱荣羽一如当年一般,爽朗清举、天质自然。但举手投足间少了当年马马虎虎的影子,变得成熟且稳重,眉眼间的稚气也不复存在。
而宇文呢,塞外的尘土将他打磨成了一块质朴的石头,再找不到一丝当年的影子。
叙旧的话说的不多,宇文拿上另一半的虎符匆忙走了,大殿上的地板还留着宇文从边塞带回来的风沙,似乎还残留了一丝的血腥味。
宇文对这次战役记忆深刻,他正带兵前往下一个战场上支援,为了能尽快支援,宇文冒险选择了山路,不太出意外的遭敌兵埋伏,将他的军队拦腰截断,后将宇文一人逼进了村庄,村庄里的村民看到人头落地吓得大叫。
跑的跑,散的散。在这兵荒马乱中,他竟一眼看见了秀怜,身边喷洒着鲜血,这时的宇文突然明白了那成语的真谛——一眼万年。
他恍惚中好像还看到秀怜对他笑了一下,正是这一走神,宇文的左腹就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伤疤。
这一刀差点就把他捅死了,说来惭愧,他那时挺住了是因为他不想让美人看见他倒在地上的模样。
宇文得出了结论:再急不抄捷径,有空多去村庄走走。
伤口感染了,在那风餐露宿,食不饱腹的日子里,因为伤口感染死去的士兵占了四成。
每当宇文烧的难受的时候,他都会去回想那个笑容,想着想着就仿佛不疼了。
秀怜那不知是真是假的笑容竟陪他熬了一整个冬季。
距离那次战役已过了两年有余,他也没有继续镇守边疆,而是选择回到京城。
那次战役死伤惨重,大多平民百姓流离失所。
宇文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杀红眼的毛头小子,他上书,请求皇上安置因为战争而失去庇护的人。
他真的非常非常幸运,他又重新遇见了秀怜。
当他第一次和秀怜说上话时,知晓了什么叫霁月清风。
当他第一次看见秀怜笑时,知晓了什么叫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当他第一次踏入秀怜寝房时,知晓了什么叫在其版屋,乱我心曲。
宇文在三十而立的年纪里,知晓了什么叫做恋爱。
回想起来,他对朱荣羽的感情,更多的是爱慕,对美好的向往,是日久生情。能日久生情的感情,自然也能随日久淡去。
但宇文已经少了对爱的向往,他最无畏的爱给了朱荣羽,最真挚的爱给了秀怜。
经过人为修剪的梅花树才冒出一些枝芽,梅花寓意高洁,坚强,自强不息。真是像极了秀怜。
才半日不见,就甚是想念。
现在三更半夜的,秀怜应该睡了吧。但只是去看一眼,无妨吧。
宇文出了紫禁城,独自一人骑着马。晃晃悠悠的来到秀怜的住处。别看他三大五粗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差。
平日这种时候他是肯定不会去叨扰秀怜的,但喝了酒之后,他实在是太想秀怜了。
他动静不小,睡眠浅的人被他吵醒,正想开口骂娘,一看来人是他,立马闭嘴顺带把门也给关上了。
他恍恍惚惚的走到秀怜的房门前,饶是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忘了敲门。
“谁?”
“我···嗝···是我。”这酒后劲大的要命,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了。
门开了,他倚着门的身体顷刻失去了支撑,一下就倒在了秀怜的怀里。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宇文觉得自己更晕了。
“你、你怎么喝那么多呀。”
宇文一个劲的傻笑,抱着他不放手。
他隐隐约约的看见窗户是开着的,他松开秀怜,往窗户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天儿这么冷,别冻着我的秀怜···”
“哎你—”秀怜一个箭步走上去,将人拦腰一带。
宇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已经在床上了。
“你呀,喝多了就好好休息,别瞎走。”
“嗯,秀怜···我的怜。”宇文开始发起了酒疯,抱着秀怜就是不放手。
秀怜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先将他的衣物解下,再盖好被子。宇文不老实,折腾的秀怜出了一身的汗。
宇文很快睡着了,秀怜倚在床边,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眼里带着一丝宠溺,“真是个小笨蛋。”
宇文好像做了个梦,他梦见秀怜叫他将军,但他未说过他是将军,秀怜眼里尽是讽刺,他不懂。转头瞭望身旁,分明是战争。秀怜手里提着朱荣羽的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视他为尘土。
宇文恍然睁开眼,心有余悸。
他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人,突然忘记了方才的那个梦。
是什么来着?嗯···不重要了,一个梦而已。
气呼呼的朱荣羽实在没有去处,既不想回天禄阁,也不想去坤宁宫。
他来到邀月阁,这是朱荣羽赐给她的住处。
他还没踏进邀月阁,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一群宫女围绕着单青云,说家里长家里短的,脸上全是掐媚的笑容。
谁能想到,上月还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宫女,下月就飞上枝头做凤凰,真让人好生嫉妒。
“哎呀姐姐,你现在熬出头了,可不要忘记妹妹呀。”
“对呀妹妹,过几日你便是贵妃了,可否提拔一下姐姐,做个管事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我平日也待你不薄呀,是不是呀妹妹。”
“我的好姐妹,不管如何,只要你好就好。”一口一个好姐妹叫着,好像真成了姐妹了。
单青云脸上陪着笑,“各位姐姐妹妹请别这么说,八字没一撇,谁也不敢保证···”’
“谁说不保证了?”朱荣羽沉静的声音响起,他一身金袍,整个人显得气宇不凡。
“啊!奴婢···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方才还在盘算的宫女们现在脸上只剩下恐慌。
朱荣羽冷笑:“夜深你们不歇息,是想去打扫清真寺?”
宫女们大惊,打扫清真寺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宫,清真寺远在天边,光去的路途就能要了人半条老命,且清真寺巨大无比,真被发配去了,一生都要在哪里度过。
有些犯了错的宫女早已被发配了去,但已经年迈的老宫女说,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回来。
宫女们急了,连忙跪地求饶,“皇···皇上饶命呀。”
朱荣羽反倒笑了,“去让你们打扫,又没要了你们的命,真是可笑。”
朱荣羽脸上净是嘲讽,他突然停住了笑,喝道:“还不快滚。”
转眼间,对着单青云又换了一副脸色,“云儿~你方才说的可是不对了,天底下朕不能给你的,还有谁能给。”
“我们必定是要成亲的,朕会给你一个你足以记住一辈子的礼仪。”
而后又叹了口气说到:“朕的老丈人已不在,剩下的就由朕来疼你了。”
单青云受宠若惊,连忙跪下:“奴婢就一下阶女子,怎能让皇上如此费心。”
朱荣羽越发觉得单青云好了,真的好···好美,怎会如此之美···
朱荣羽突然觉得两眼昏花,昏过去前看到的是单青云极度担忧的脸庞。
今晚朱荣羽也做了个梦,他不再皇上,只是一介草民,他和单青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炊烟袅袅,云淡风轻,美极了。
房间里的熏香渐浓,而朱荣羽的笑容也更盛了。
其实朱荣羽本不该娶一名下贱的宫女,何况还是个番邦人。
番邦人血统下贱,任谁都看不起,就连私塾里的课本都写着,番邦人犹如人间恶鬼,他们会蛊惑人心为己所用,所到之处皆为人间地狱。
而朱荣羽却觉得可笑至极,不过是胆小之人所见,百姓却信以为真,无知。
单青云虽不出众,但她娇小的身姿和有些忧郁的神态,我见犹怜。
单青云虽为一阶宫女,但她可是略赋有学识的,这得益于单青云曾服侍过的一富家小姐。小姐喜书,看单青云能认字,让她从侍女变成了陪读。
后来富家小姐家道中落,单青云也不再在那小姐家干事。
正当单青云无所事事之时,她握着手中的玉佩,突然想起以前一男子对他说过,有难可以去找他,现在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