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这能怪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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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去郓城？”我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季儿。
季儿紧紧攥着我的衣袖，双颊染上一抹微红，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小。
“季儿……季儿只是担心九哥哥的安危……”
我闻言，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季儿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事，难免提心吊胆，也是不容易。
“季儿你家住在何处？我听你时常提到你娘亲，那你爹呢？”
“我家住在离这不远的青梨镇，家中只有我和娘亲……没有爹爹。”季儿低着头，声音渐小。
没有爹爹啊……
那我就明白他这柔弱性子是怎么来的了，从小跟着孤寡母亲定是受了不少欺辱。可我当下也只能一叹，扭头对身后默不作声的七哥道：“七哥，不如我们先去那个青……青什么镇来着？”
“是青梨镇，梨子的梨，这青梨可是我们那儿的特产。”
季儿一脸兴奋，揽着我的胳膊又道：“季儿家种的梨子可甜了，这个季节食用正好，保证九哥哥喜欢！”
“可青梨镇在南昭国，并不在北梁。”
七哥说着眼中迸发一道凛冽的寒光，紧紧盯着季儿，质问道：“你孤身一人，是如何出现在北梁国边境的？”
季儿被七哥的凛冽目光吓得身子一颤，哆哆嗦嗦地躲到我身后。
也不怪季儿这样，就连本公子都被七哥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但本公子知道七哥这人性情本就如此，眼里容不得沙子，凡事必得问清。
只是这季儿不过是个小孩儿，哪有什么可较真的。
“那个……七哥，其实季儿他也是被绑来的。”
我将之前如何被绑，如何救下季儿，一一讲与七哥听。只是这之后我险些中了那大当家的计，又以那样的姿态误闯了师父的寝殿，这些关乎我的面子和师父清誉的事，我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但七哥就是七哥，他蹙着眉头仔细听完，一下就觉察到了这个故事有些不对劲，抬眼问我：“你把他放跑了，那你自己又是怎么脱身的？”
我凑近七哥，小声对他道：“七哥明察秋毫……其实，是师父救了小九……”
七哥闻言深深吸了口气，想必是放心了，便没再追问下去。
昨晚这山中阴暗幽深，今日逢着大太阳，密林小径之中皆是跳跃的日光。草木慢慢蒸腾起醉人香味，鸟儿欢啼，虫儿鸣躁。本公子这是头一次来这人间，虽是有些不愉快的插曲，又捡了季儿这个拖油瓶，但心情总体还算不错。
行至午时，我这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没办法我用灵力支撑着人身，消耗起来还是很快的……
七哥一路也没说话，听到我腹中咕噜声音，只默默抓了两只兔子回来，直接不耐烦地扔给了我，然后就寻了个石头倚着，闭目养神去了。
本公子手里拎着两只肉兔子，舔了舔嘴唇，这生吞活吃也不行呀，于是无奈道：“七哥，小九要处理兔子了，那柴火谁来捡？”
本来我是盘算着请七哥去捡柴火，没想到七哥无动于衷，倚着石头一言不发，竟比石头还像石头。
他今日自上路起就奇奇怪怪的，我窝着火气，怒道：“七哥！”
季儿见状，赶紧跑了过来打圆场：“还是季儿去罢。”
眼看着季儿勤奋的身影渐行渐远，我忿忿地拔着兔毛，对于七哥的甩手行径，我是敢怒不敢言。
“离那小子远点。”七哥依旧闭着眼睛，终于说了话。
“你说季儿？”
本公子倒是留意到，七哥对那季儿的态度不太对。这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有点势如水火的味道。七哥对季儿的猜疑，还有那季儿对七哥没来由的恐惧，都让本公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七哥本就是条铁面的龙，平日里凶我也就算了，毕竟我小九皮实，从小被他欺负惯了。
“要我说呀，季儿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又没做错事，七哥你何至于如此态度？”
“我还没有证据。”七哥在那石头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又补上一句：“不过那小子绝非等闲之辈。”
七哥这才说完，只见季儿又两手空空地跑了回来，两只脚踩得林子里的杂乱草丛沙拉响。
“柴火呢？”我抓着兔耳朵莽然问道。
“九哥哥，树林里面有蛇，季儿，季儿怕……”
我闻言叹了口气，得了得了，还是本公子自己去罢。出门捡个拖油瓶，自家七哥又撂担子，我还能怎么着。
谁知本公子抱着柴火回来，远远便瞧见七哥突然向季儿背后出手。我一想到七哥那非黑即白的个性，便赶紧扔下柴火，跑过去挡在季儿身后。
“七哥你……你干嘛？这不过就是个人类幼崽。”
“让开！”
七哥双眼透着寒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狠戾起来。
我一手护住季儿，一手拉住七哥的手臂，问道：“七哥，季儿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招你惹你了？”
七哥他往常就算是生气，顶多也就是不理人，今儿这是怎么了，没吃坏什么东西罢？
“蠢货！身份尚且不明就和人如此亲近，你可知今日你将他护在身后，明日他就能在背后捅你一刀？与人不防，识人不清，你这双眼睛长着是个摆设吗？”
见七哥将我骂的如同蠢驴，本公子也来了脾气：“季儿哪一点像七哥你说的那样了？你们二人才第一次见面，他就遭你如此诋毁，你可想过季儿他的感受？七哥，疑心重是病，小九奉劝你一句，还是去看看郎中的好。”
我这小龙平时在卧龙湾嘴欠惯了，出了卧龙湾怼哥哥竟忘了看场合，一番话出口，心里当即便后悔了。
只见七哥望着我，胸口起伏不定，突然伸手入怀，掏出个物什来。
我看到那物什，突然一愣。
“这是……神龙令？”
奇怪，这神龙令难道不是大当家趁着本公子昏迷的时候给拿走的吗，怎么到了七哥的手里？恰好捡来的？
我正想着，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噗通”一声，我回头望去，只见季儿跪了下来，朝七哥不住地磕头，细声细气道：“大哥哥饶命！季儿真不是故意看到的！求求大哥哥你饶过我……”
“季儿？”
我讶然地看着他，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教我越听越心惊。
“季儿回乌头寨找九哥哥的时候，就……就看到，整个寨子里全都是血……”
“季儿害怕，就躲了起来，我看到大哥哥他……他杀红了眼，手上那把剑很长，上面全都是血……”
“大哥哥，求你饶过季儿……想是大哥哥替天行道，才屠了乌头寨，别杀季儿灭口……”
白日里的阳光温暖舒适，而我却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寒颤，周围的鸟鸣虫躁我已然听不到了，只剩下季儿的磕头声，正一下一下地砸在我心上。
“七哥你……你杀人了？”
我极力控制住发抖的双手，却没想到竟连声音都在抖。
凡间生灵在龙族面前本是不堪一击的，我母亲如此，人类也是如此……乌头寨里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山贼，七哥为何要把事情做的如此之绝。
“杀了，如何？”
我明明知道是那群山贼罪有应得，明明知道七哥是在行侠仗义，可是亲眼看到七哥那无所谓的态度，却依旧心下刺痛。
“然后现在是……要杀掉这季儿吗？”我木然。
七哥唤出长剑握在手中，将剑尖对准季儿道：“我就算是真在此处杀了他，又如何？”
季儿被那长剑吓破了胆，脸上立即失了神色，慌忙挪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腿低泣道：“九哥哥！季儿求求你，你给大哥哥求求情，季儿还不想死……”
我闭了闭眼。
与我一起生活了两百余年的七哥，此时此刻让我觉得寒凉。
他一怒之下杀尽了乌头寨的人，如今又要取这小拖油瓶的性命……我想起早已化作淤泥的母亲，有些生灵天生弱了点，但也是活生生一条条性命。
我心下囫囵一阵恼怒悲愤，硬着头皮道：“季儿叫我一声哥哥，你要杀季儿就先杀了我。”
七哥收起手中长剑，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伸出手抓着我肩膀道：“愚蠢！我是你七哥！你宁愿相信他，都不相信我吗？”
“小九信。可是七哥，杀人终究是不对的。”
七哥闭了闭眼，抓得我胳膊生疼，似是要将我扭成一团给扔出去，但还是忍住了。
“小九，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以后别跟外人说我认识你，本公子没你这么蠢的弟弟！”
我也不知为何，满脑子都是自己那已化作淤泥的母亲，鬼使神差地顶嘴道：“小九出生低微，自然不像七哥你们母族高贵。你不认我这个弟弟就不认罢！我能得七哥照顾至今，已经很知足了！”
七哥被我的话弄得一愣，松开了我的胳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见七哥如此，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开口打断他：“小九一没技艺傍身，二没什么天赋，就连出个谷，三哥都得让你来看着我……有时候，小九也觉得自己没用，还连累哥哥们为我操心，这还没走多远，就屠了一个寨子……本公子也想证明自己能行，最起码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好了小九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和三哥确实对你管束太多。不放手让你自己历练，只会越闹越乱。”
七哥少见地叹了口气，神色更加严肃，紧抿着嘴唇，将神龙令放到我手里。
我见此情状，难道这阴差阳错的，本公子真的要独立办事了？
七哥将神龙令交给我后，缓缓在季儿面前蹲下身，对还跪在地上的季儿一字一句地威胁道：“你给我听好了，若是被我知道你有任何歹念，本公子定会千里取你性命！”
七哥说完起身，最后看了我一眼，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终究又是叹了口气，背对着我们，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我紧紧抓着神龙令，眼瞅着七哥的身影渐渐远去，周身气力突然失了大半。
没想到，七哥他竟然真的丢下我走了。
这事情也不知道该怪谁，怪那乌头寨黑心，怪七哥一念屠寨，还是怪我的无能为力？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季儿见七哥身影远了，慢慢站起来扶住我的手臂，脸上泪水还未干，又添了些许的担忧道：“九哥哥，大哥哥他……”
我叹了一口长气，对他道：“没事了，有本公子在没人能欺负你，你放心。”
季儿冲我一笑，点了点头。
我看着季儿天真无邪的笑容，脑海中浮现出七哥的话来。
……
“你可知今日你将他护在身后，明日他就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杀了，如何？”
“你宁愿相信他，都不相信我吗？”
……
“九哥哥？”
我被这一声唤回思绪，见着眼前季儿倏然放大的脸，晃神间被吓了一跳。他鼻子已经哭红了，眼睛也肿肿的，小脸上还脏了一块。
我想起了什么，于是提醒他：“你的脸？”
“我的脸？”
季儿抬手蹭了蹭，却没想到越蹭越脏，最后弄了个小花脸。
“你别蹭了，这个给你用。”说着，我假装不经意地掏出乾坤镜递给他。
季儿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镜子，一把接了过去：“九哥哥，你怎么还随身携带镜子的呀？”
我没好气，这不是重点！
乾坤镜中，浮现出季儿那张充满稚气和疑惑的脸来。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我七哥太过精明，以致多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能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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