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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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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牵来马匹,他翻身上马,停留片刻后,又下来。他冷静些许后,忽而才觉怎会如此冲动,这样一人一马奔去新城,不是以军之将领所为。
他返回军帐内还是坐不住,心中牵挂起莫离经来,若不是压下心中不理智的念头,已如了他心中所愿,不顾一切策马奔腾去证实莫离经如今是否在新城之内,是否安好。
不知过了多久,李修道才静下心来,他染墨笔落书信已成:“来人!”
外头的守卫撩开帐帘进来。
“送去新城给郡守。”
此番之后,他心中算是安稳几分,多少年了,他不曾这般急切的想见别人,他们一月之前还在鱼庄说起往昔,他现在为什么那么心急呢,心有似有千千结,想也想不透坐也在不住,疾步出帐外,看着北地的落日黄昏,脑中浮现他与莫离经第一次在见面的景象。
驿站门口,也是这样的落日,只是京郊之外的关卡落日更红一些。睁眼是莫离经,闭眼也是他,如入了魔障,坐立难安,心中凌乱无处安放,当真挠心挠肺。
新兵操练的撕喊声渐渐停歇,营地中已点起火把,秋夜的星光点点,而李修道站在原处直至深夜,想起以前想起方伯,想起自己的母亲种种过往皆撩过眼帘,心中无片刻平静,终是在心海深处翻涌无处安放。
“将军,新城郡守已到。”
李修道转身慢步往前走,让人莫离经带到他帐内。
此时营帐之内,莫钱钱还处于昏迷状态,微弱的灯火照亮下,那张小脸依旧惨白,他猛地睁开眼,见眼前人,忽而喊了一声:“父亲!”之后,悲痛大哭起来,那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打在莫离经的衣衫之上。
莫离经轻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想着说几句触及内心的话语,却闻:“父亲,你又瘦了,硌得我好疼啊!”
帐内狂风忽起,吹着营帐微微抖动,莫离经揪着莫钱钱额前的黑发:“你这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这些日子让父亲担忧了。”
莫离经目光柔和,放他缓缓躺下:“没事就好,回去让春花给你补补。”
“嗯!春花姐做的鸡汤特别好喝,可她每次都留着一大半给你!”
“行了这回都给你!”
李修道在外站着,听着他们父子的对话,又闻莫钱钱说着他如何惊险地跳下山崖拉着藤条逃脱,这般年纪的小孩能有如此胆魄实属不易。
只有莫离经知道,不是莫钱钱有胆魄,而是他那一刻从未想过自己要活着。捡到他时才五岁,又在膝下养了这么些年,莫钱钱的秉性他多少能知道一些,那笑脸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恐惧与不安。
“父亲,你怎么不说话。”
面对着莫钱钱的询问,莫离经带着笑容,将玉佩拿出来,给他带上:“经此一遭已无什么事可怕了,带上吧。”
,曾经被他丢在床底的东西,原来莫离经知道一切,是啊他父亲本来就是聪明的人,怎么瞒得过。莫钱钱顷刻脸色更惨白,任由着莫离经将玉佩给他带上,还说着:“有些事情逃避也没用,改变不了事实,都有胆子去寻死的时候没想过我会伤心,你这个不孝子,白养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养不成我儿子。”
说着莫离经自己也眼红起来,他全心全意对他,今生他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能不能对他好吗,可莫钱钱不一定那么想。
莫钱钱低了低头,惭愧道:“我只是怕连累了父亲,所以才……我是父亲的儿子,永远都是。”
“才去寻死吗,你我为父子,那有连累之言,岂不是让人发笑?”莫离经摸了摸他的头,只有这样的处境之下,莫钱钱才能让自己在他头上动动。
忽而听见莫钱钱的痛呼:“哎呦疼!”
“大仇得报!”莫离经站了起来,这小子平日嘴巴就是毒,不将人说得万箭穿心不罢休。
“父亲!我这还伤着呢。”
莫离经坐在不远处,披着貂裘道:“声音挺洪亮的,说明你身强体壮没什么大事儿。”
“父亲赶紧多吃点饭,现在这副样子太难看,两只眼睛头陷下去了。”.
这些日子莫离经忧思不断,半口饭都难以下咽,怎地不瘦,看他这模样就如地府中爬出来的饿死鬼般吓人。
莫离经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小七我们走吧,这小子嘴那么毒看来是没啥大事儿了。”
小七道:“公子,这里是军中,这样麻烦李将军是不是不太好?”
李修道走了进来:“无妨。”
“那就多谢李将军,等他伤势好些,就帮莫某送他回凉城。”
莫钱钱此时沉默不语,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一样。莫离经没有与他说什么,日后他就回明白。
李修道好不容易与莫离经见了一面,还未说上几句话,便与他辞别,许是新城之内还有要务,没有多做逗留,只是莫离经这样来回赶路能吃得消吗?他突然担忧起来。
帐内只有莫钱钱与他在,一阵安逸被人打破。
“人呢人呢?”
李修道知是李常,见他火急火燎地赶来便问:“何事?”
李常收起扇子,笑道:“听说莫公子来了,这不是该来见见嘛,没想到他能绑了丁奉,真是了不得,若不是前些月被你派去探听消息,又在新城安排布防,还能见见。”
“这些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有前日你不是见着了?”李修道语气越说越冷,旁人都吓得哆嗦。
李常听到李修道的话,像是吃了一只苍蝇咽下话头,只得灰溜溜地出帐外,见到李大揪着他的耳朵发泄去。
帐内又是一阵平静,李修道走到莫钱钱身旁道:“你父亲在新城没办法带着你,好好在养伤吧。”
不管莫离经又多不舍,他也不能带着莫钱钱去,一路奔波不说,若是新城被攻,莫钱钱只能被困在城内。
莫钱钱乖乖躺在下去闭眼。
李修道放心离开帐外,这头狂风大作,也不知莫离经回新城路上是否受到影响,近来天越发的冷,冬来,这北戎之地怕是不好度过了。
三日之后,李修道受莫离经所托,将莫钱钱安然送回京都,让他继续在书院读书,此后莫离经信笺频繁回京,大抵上皆是问起莫钱钱近况,守在京都的顾鱼自是一一回复。
新城的守备军多做调整,新的兵防图也已出来,只是这一切莫离经并未知晓,他安顿战后的新城北戎百姓,计划要开通新城与京都凉城的经商路径,只是他的奏疏未被北国国主批下。
北戎之地苦寒,种不出什么粮食,但他们山矿之类的资源较多,而北国又缺,若是能打通北戎与北国的经商要道,可解两国战乱之苦。
北戎人之所以侵犯北国地界,不过是为了世代生存,他们放牧为生,到了冬季日子可不好过。只是莫离经的想法在京都那些文官中,无人能接受。他们认为北戎居心叵测,若是强大起来,岂不是养虎为患。
此后种种无人再提及经商要道之说。
如今局势未稳,或许是他太过着急。冬日来后,莫离经整日守着炭火不敢出门,大小事务处理都需在火炉旁。
“冰天雪地的,让不让人活啊。”
小七端来热汤:“李将军他们正在与北戎交战,这些北戎人适应这样的天气。”
莫离经呼了几口气,手脚总不见暖和:“这一月来,新城城门外不知攻了几次,幸好李修道安排妥当,真是厉害,这兴兵布阵果然是他所擅长的。”
没坚持多久,莫离经便病倒了,卧床不起,这样冰冷的天气已超出他的承受之外,迷迷糊糊之中,他问起李修道目下计划进行到哪一步。
小七服侍他道:“李将军去哈格途中,受到伏击,不过已全身而退,公子且放心。”
卧床几日之后,莫离经忽然不见任何人,只让春花进去给他送饭,小七与顾管事只能在他外面听他吩咐。
小七听到他家公子道:“小七,去军营找他们要新城兵防图。”
小七本想听他家公子为何这样做,可是公子没有解释,或许是太累了。
“快去吧。”莫离经催促地道。
兵防图不是谁都能要的,小七带着莫离经的书信交给守在军中的李广唤。李广唤出于对莫离经的信任,这才交给小七,不过隔日小七便将兵防图归还。
莫离经不见小七第五日,小七在门外唤着他家公子,却无人回应,他猛地推门进去,屋内无一人,那日一同消失的还有春花。小七与顾管事两人不知所措,只道是公子与春花失踪了。
还未来得及去寻,便听到李修道从哈格的路上折回新城,怒气冲冲的来寻莫离经。
“小七,你家公子呢?!”
“公子和春花都不见,我问了城门的守卫,都说没见公子出城,公子身子这般虚弱,怎能出去。”
李修道让人找遍了新城,都不见莫离经的身影。
他在去哈格的华容道遭人二度埋伏,损失惨重,他行华容道只与莫离经说过,若不是他走漏风声,断然不会如此,又听李广唤告知莫离经要过新城的兵防图,他心下道是不好。
前两日在遭埋伏,他按兵不动,深知不可急躁,便退兵守在华容道右侧,距新城有三十里路,接到李广唤快马告知兵防图事情时,李修道将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他遭遇埋伏,兵防图又被人看过!
北戎意图是夺下新城,他快速转往新城,刚到城内,问起莫离经,新城外头果然北戎人正在叫阵,这速度分明是早已跟随在他们身后。
“莫离经啊莫离经!”李修道狠狠念着,他不愿意怀疑莫离经,可如今一切摆在眼前,眼下只能快速改动兵防布守,如若不然,新城将被攻下。
李修道冷冷闭着眼道:“来人将这两人拿下!”
小七与顾管事被人关押起来,却不知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