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个什么主儿》白衣楚楚

11、011

　　小七忙着收拾碗筷，没留意便道：“几年前就见过啊李将军你不记得了啊，那日下着大雪，我在鱼庄帮公子拿了两件貂裘呢，就在你们身后。”

　　小七忽然停下手，意识到自个说错话，他家公子似乎记不起这段往事，然后笑了笑：“小的、小的瞎说的。”

　　李修道眸光微冷，那为何装作不认得他，难道是他变化太大，：“他为何不肯承认？”

　　仅仅是为了当年的谣言吗？他们并未行苟且之事，全然君子之交，知己之心。

　　“公子不记事的。”小七认命的低下头来，他知道瞒不过去，“公子记不起你，可能是疯了太多年了吧。”

　　疯了？原以为他是装出来骗外人，以前真是疯了。才过去三年，就记不起他，少一知心友人多是可惜的事，若还是原来的人为何行为举止皆有异，更为奇怪的是与旁人一点都不同。

　　这世上无几人关心他的，如今又少了一个。那日鱼庄莫离经句句问话，恍惚之间，李修道以为，这才是他的亲人。

　　小七解释道：“公子疯了好些年，今年开春时才慢慢好起来，只是身体多处溃烂，疼痛难忍，公子说是中毒。。”

　　顾管事无意经过，拉着小七指了指嘴巴，压低声音道：“公子不让说这些事！”

　　“李将军，小的先去忙了。”小七机灵，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怕给莫离经惹麻烦。

　　心中一大疑惑已解开，李修道心下开朗许多，人都是会变的，他这些年也有改变，现在莫离经还是他的知交吧：“李常，我们出发吧，回京后去看看我外祖父。”

　　三人起身，正迎上回来的莫离经，作揖告辞。

　　莫离经道：“李将军，下次记得交上饭钱。”

　　少年认真点头，笑起来可见的梨窝在朦胧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好看，不过迷不倒没有少年热血情窦初开的莫离经。

　　“别光顾着笑，记得啊。”莫离经也跟着笑起来，希望此人少来，不然往后麻烦不断。

　　李常道：“莫公子放心，下次遇见不知何时了，也许是十年后那时在下会带上饭钱与你叙旧。”

　　最讨厌油嘴滑舌的人，莫离经放下怀中的孩子：“我和你可不熟，叙旧就免了。只是别来不及变成油腻的中年人就死在战场！”

　　大致话意李修道能听懂，只是亦非当时人，“战场刀枪无眼，生死不由自己定。”

　　莫离经未曾想李修道会这么一说，忽然走到他面前，认真看了看，这样子应该只有十八九岁吧，在现代来讲就是个毛头小子大一新生，能说出这般话语来，着实佩服。

　　他那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玩游戏吃西瓜呢。

　　可能是受顾老大夫的影响，他变得啰嗦起来：“人啊，偶尔做与自己年龄相符的事情，年轻人活泼一点，别死啊死的。”

　　李大从旁走过，身子高大把莫离经撞进李修道怀中，厚实的胸膛，清晰的心跳声，这该死的高大个，一双手紧紧搂住他。须臾，莫离经尽力挣脱，风吹乱他的发，依稀看见眼前少年半笑不言的面容，脑子里蹦出几个字“健康的肤色”，该死的小麦色。

　　在李修道远离，那张脸越来越远，抓都抓不住，他不明白为何如此。苍白的脸在灯火照亮下，有些色彩，微微一看还算精致，只见那张脸的主人转身，接下来就不知道他说什么了。

　　狠狠地转身后，莫离经带着莫钱钱回屋里去。

　　李修道轻笑离开，只是那种情况下他的反应困扰他日后许久，成了一块心病不与人提及，直到闹心挠肺方可修。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莫离经今日帮了顾大娘弄水车将水源引入水稻，明日又去野外让小七扑抓兔子，悠闲时光过的极快，莫钱钱的伤好的差不多，顾老大夫带来祛疤的药膏。

　　有一日，莫离经坐在门槛上看书，莫钱钱走过来，这孩子几乎不开口，指了指书道：“里面说了什么。”

　　从此之后，莫离经开始教他读书习字，孩子约莫六岁左右，知道的字却不少，这样教导下去日后也算是读书人。

　　于是和顾管事商量着送孩子去书院看看，一来可以让孩子安心读书，而来掩人耳目，让追杀孩子的人便是搜索附近也没踪迹。

　　自从萧奈他们走后清静半月，莫离经再次见到他大舅小舅萧何与萧千。若不是萧老爷子年岁已高，也是要跟着来的。

　　莫离经的外祖母早些年已去，临了之际还心心念念着这个外孙，直到萧老爷子答应他一定找到才闭上双眼。

　　两位舅舅见他住的如此简陋，心疼万分。莫离经一个贵公子，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听萧奈回去说道，表兄亲自下地干农活时，心间入千百只针扎着。

　　只是莫离经无法与他们多亲近，多年来寥寥相见几面，又何谈熟悉之感。舅侄三人坐在花藤之下，不知从何说起，不远处传来幼儿的朗诵声，打破此刻的宁静。

　　尽管莫离经知道两位舅舅极力的表现出关怀，却不知话题如何切入，只问道：“外祖父他老家人近来可好？”

　　大舅萧何道：“挺好的，就是时常念着你，得空你回去看看他，若是今时不便，往后也可，这人岁数增加了，就喜欢热闹。”

　　精明如萧何到了真正要关心的人跟前，又不知如何开口，陌生的亲人，只好说些客套话。

　　小舅萧千同时书读人性格爽朗，小时又得莫离经的母亲萧氏疼爱，免不了会问一些隐秘问题，也没遮遮掩掩：“当年的传闻可是有几分真假。”

　　莫离经不了解他，喝茶的杯子稍微顿了一下，最难的“出柜”这副身体的主人已做，他只要按照行事便可：“大抵上都是真的。”

　　“也罢也罢，你有你的苦衷，做舅舅的只能支持你，只是真的不能改了吗？”萧千认真问道，坐对面的人轻轻摇头。

　　他看着远处语重心长地道：“若是能改，当日祖父也不会将我关在房内三年，又复燃。”

　　说起那三年，两位舅舅面上哀伤，便不提那伤心往事，又细细嘱咐一些事宜，有事传讯回来告诉他们，就是多难开口也要寻他们去。

　　末了又想安排一些人手在莫家庄，莫离经拒绝，人多引人注目，目前状态已是极好的了。目送两位舅舅走后，莫离经颇为感动，待小七收拾茶杯时，发现茶杯底下放着很多银票。

　　正好他缺钱。小七见他双眼放光，以前怎没发觉，公子如此爱钱财。

　　不知为何，总有人来访这简陋无比的莫家庄。那是两位舅舅临走一月之后，一位老儿从马车上下来，只带一车夫与一年轻护卫，摇着莫家庄的门环，不多时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好奇的瞧了瞧。一根线绑在门环上，连着门后的大铃铛，这般奇思妙想，真真药人多看几眼。

　　待春花来开门后，他问道：“老夫来见你家公子。”

　　春花点点头，她没有小七那般机灵，又没顾管事那样老实，在两者中间，思虑半许，才去告知莫离经。

　　当时莫离经正在书房内教莫钱钱读书，见春花描述那老者的神态穿着，便让他小七去将人带过来，于是小七去泡茶。

　　应该是那两位舅舅的作所为吧，不然怎么会有人来寻他。若是说莫府怕极为不可能，他们巴不得自己离得千山万水不想见。

　　那日第一个被他用他疯癫拒之门外的人，大致上便是顾管事传讯回去后，莫家多了一个心眼，让人来一探虚实，许是打听到疯子出门见人，一会儿发病一会儿好的，挠着那些心存算计之人的心不得安稳吧，想必是他莫离经的过错。

　　老者被带到大堂，往椅子一坐，天热了口渴看到茶水极快便饮起来，谁知刚入口便吐出来：“这茶叶都发霉了。”

　　正巧莫离经脚迈入大堂，道“向来不喜茶，不懂茶，不过招待客人还需用上。”

　　老者慢捋胡须，面带严肃：“知是客，为何用发霉的茶叶。”

　　莫离经落座，不以为然的说道：“昨日察觉发霉，已晒了一日，以为能喝。”

　　老者连连放下茶杯，说着又见春花捧着茶水过来：“这不是发霉的吧。”

　　莫离经摇摇头，他当真不知，平日无人喝这茶叶，李修道来的那日给他们喝都无甚事，到了这老儿面前诸多事端。

　　“不知老人家来寻我这个发癫之人，可有何事？”莫离经说话方式已然变化，这是他故意为之。

　　老者察觉这茶水好一些，喝了半口放下：“想想啊，你这小子当年闻名京都时可没这般狂妄，如今落在这个偏远的顾村倒是放荡不羁，性子洒脱起来了。”

　　是从京都来的，身旁还带着护卫，应该是有地位的某位大臣。莫离经面不露色：“癫狂多年，人无定性，时好时坏难以计量自己，何不洒脱一点。”

　　老者大笑几声：“小儿休要诓我，你比谁都正常。此次老朽爬山涉水来是听闻这有大才，求才若渴啊。”

　　“旁人话听不得，眼见则为实，瞧您也是名士，莫要被人诓骗了才好啊。”莫离经以为他两个舅舅说了不少好话，可他没有入仕之心，也无这实力与朝中势力周旋。

　　“眼见不一定为实。你也别急着推脱，几年前你祖父曾来与我说道，若你日后清醒有仕途之心，让老朽推荐你，他的用心良苦你可知道，为何将你划出族谱。只有这般才能让你以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将来的路啊孩子。”

　　听着老者的话，莫离经心中震惊万分，莫老爷子如此人物，竟是拉下老脸去帮他说这个情，怕疯癫的他终有一日清醒过来无所依靠，为他铺了路子。

　　老者见他沉默又道：“难得的是，李小将军来寻老朽，说你有大才。我自个的外孙还信不过啊，当年你俩的事简直是无稽之谈，定是有心之人下的套。”

　　莫离经此刻更为惊慌起来，他本以为是两个舅舅所为，不曾想是李修道，此人还是李修道的外祖父。

　　他不知道李修道的外家是何等人家，记忆中查无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