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齿》轩枭

9、1月16日

　　1月16日
　　我终于熬到了解脱的这一天，背着简单的行囊，我踏上了征途。
　　我怎么也算是老大离家求学五六年来叫得上号的唯一一个好兄弟，在并肩作战考研成功之后的这一个新年，分别受邀去对方家里玩两天。具体时间分配是我年前去老大家，过完年我再带老大回自己家。
　　不要问我为什么大过年的不回家。大过年的，我爸妈和老大爸妈一拍即合把我卖了。我爸妈出国享受二人世界，老大爸妈多个新儿子。
　　人生中第一次踏入东三省的我一大早就开始兴奋，一边嚎叫着背诵我脑海中仅存的历史知识，一边收拾东西，吵醒了一屋子人。
　　老大一把捂住我的嘴：“你可闭嘴吧。我老家基本上就是座新城，才一百年历史，你把近代史背一遍都没用。”
　　这两天老大也忙着考试、忙着各种事情，估计晾了谨哥挺长时间，所以谨哥主动送来了早安问候。
　　我抢在老大之前接了电话，躲进卫生间：“哈哈哈哈哈！我要跟你对象回家了！你还没机会！哈哈哈哈哈哈！羡慕吗！”
　　谨哥早起低哑的声音带着别样的风情，估计是急着找老大，就顺着我的话哄我：“是，羡慕，所以你别刺激我了行吗？”
　　我毫不客气地顶回去：“那你不答应，答应了不就带着你了吗。”
　　我这话说的含糊，但谨哥确实听懂了，说：“我答应了他，他要是哪天后悔了还要讨厌我，不如就这样，等他不喜欢了就完了。再说他也没直接跟我说。”
　　“你在介意这个吗？你以为你是个纯情小丫头吗？他不跟你说你跟他说啊。”
　　谨哥还是一样不咸不淡的语气：“不必，反正他早晚放弃，我费这个事儿干嘛。”
　　可能是跟老大回家赋予我的勇气，我竟然敢直接了当地甩脸色给谨哥：“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煞风景。不跟你说了，让老大跟你聊。”
　　我打开门，老大就站在卫生间门口，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话被他听见了多少，我把手机给老大。老大催我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出发。
　　我好不容易把不留在寝室的东西全塞进一个20寸的小箱子里，老大打完电话，跟我说：“谨哥说他一会儿来送我们。”
　　我才给了谨哥没脸，就要正面面对他。后遗症就是，谨哥帮老大把箱子放进后备箱以后，看都不看我，留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谨哥和老大相处的方式似乎有所改变。原来的他温温柔柔但刀枪不入，而现在的他套在外面的保护壳稍稍裂了个缝隙，又被他自己硬生生撕裂到足以让一个人进入，把他喜欢的人装进去。
　　我觉得谨哥在讨好老大。因为那种喑哑性感的声音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变过，谨哥唱歌是这个声音，但说话不是。老大喜欢这种声音。
　　谨哥好人做到底，一直把我们送到安检口才走人。等我彻底看不见他了，我问老大：“你觉得谨哥怎样？”
　　老大反问：“你觉得小熙怎样？”最近熬夜和现实中的女朋友网恋的我无话可说。
　　老大说：“我喜欢他，他应该也挺喜欢我，但他觉得我只是因为是他的患者的原因依赖他，早晚有一天会不喜欢他。我确实依赖他，以前一直以为人只有独立了才快乐，现在发现依赖他的感觉很好，容易上瘾的那种好。我要跟他表白了他大概还会拒绝，然后跟我说我还年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劝我慎重。”
　　老大突然长大了，不是那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巨婴宝宝了，突然明白得出人意料。
　　我给赵慎之发微信，问他谨哥过年回不回家。赵慎之给我回了个哭脸，说他哥前两年跟他爸闹翻了，一般他没事他哥就不回家。

　　我和老大裹着羽绒服，站在东北冷硬的寒风里瑟瑟发抖。
　　老大围着一条围巾，是下车的时候谨哥挂在他脖子上的。老大的母亲看到他的第一眼，没有问他怎么样，先说了一句：“围巾挺好看，你选的吗？会挑东西了。”
　　我同阿姨打了招呼，阿姨立马把视线从老大身上转移到我身上，笑意盎然地跟我说话。
　　阿姨开着车，回头问我：“凯宁，你是单独一个屋还是跟子阳一个屋啊？”我看一眼老大，老大回我一个白眼，然后说：“他跟我一起。”
　　我靠在椅背上笑，给谨哥发微信：“你对象跟我睡一张床。”谨哥没理我。
　　老大的房间风格诡异。装修的时候应该是空白美学风格，非常简约利落，但现在房间里堆了各种各样的书本、抱枕、摆件，墙上挂了好几个挂饰，床单是粉色的。
　　一只猫小钢炮似的从某个角落里朝我发射过来，挠着我的裤子要往上爬。老大把它抱起来，举到我面前：“我家祖宗，大名叫闹腾。还不到一岁。”
　　黄白色的小猫瞪着滴溜圆的眼睛和我对视，小奶猫小小的一团，软软地蜷缩在老大手上。我伸手摸一摸它的头顶，它转过头去舔舔我。我要被萌化了。
　　我给闹腾祖宗拍了几张照片，用尽了我全部的摄影技巧。我把所有头像、背景都换成了闹腾。
　　小熙第一个问我那只猫是谁的，还顺便告诉我这是只加菲。
　　我问老大：“闹腾吃千层面吗？”老大一记眼刀甩过来：“你要敢瞎喂，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闹腾是一只习惯和我印象中正常的猫不太一样的猫，我一直以为猫都很宅，但它喜欢出去溜达。
　　老大带着我和它去海边的观光栈道走。
　　在山崖上俯瞰海洋，是一种卓然高立的感觉，凌驾于天地之上，连带着自己也像是个风姿卓越的人物。
　　闹腾的猫包没有拉上拉链，它扒着包口，探出个脑袋来，四处张望着，海边有风，闹腾眯着眼，圆脸盘上的毛被吹得乱七八糟。老大把它按进猫包里，闹腾“喵”了一声，一伸爪子挠在老大手腕上，然后又爬出来，眺望着海那边遥远的彼岸。
　　我偷拍了老大手上的猫爪印发给谨哥，谨哥回了我一句：“你你无不无聊，到底想干嘛？”
　　话是这么说的，但谨哥还是给老大打了个慰问电话，老大不顾闹腾的抗议，把它塞进猫包，拉上拉链，把猫包交给我，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和谨哥享受线上二人世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