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睫毛》千人面

4、又是一年四月

　　林松子和梅少柒同去了南方的一所大学，离家不远，火车坐满十个小时就到。报名的这一天，林松子白白净净的模样瞬间就被许多学长学姐搭讪，把女孩儿吓得一愣一愣的，后来，还是梅少柒赶来解救了她。
　　“七七，大学果然和高中不一样。”林松子说的是在高中时，断不会有人这样明目张胆搭讪的。“那是我们松子长得好看。”梅少柒这话不假，林松子虽然身高才162，小的时候练过芭蕾，气质顶好，加上整个人白白净净怯生生的模样，让人难免第一眼看去就惊艳。“七七也好看。”梅少柒开心的笑着，抬手揉了揉林松子的发顶。
　　林松子选的是新闻专业，而梅少柒选的法学，两人专业不同自然时间也不同步。林松子本是慢热的性格，这些年下来，只有梅少柒一个贴心的朋友。但好在室友开朗大方，六个人邀着去了军训场地。
　　“松子，你这模样都可以去竞选校花了。”说话的人挽着林松子的右手，名字叫林随，和林松子是本家人。
　　“哪有，小随你也长得好看啊。”林松子笑着说，特别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林随。“哈哈，真的啊。”“嗯。”林随将林松子的手臂挽得更紧，说话间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
　　军训开始的第一天，许多学长学姐会装作来散步，实则是欣赏这一届的学妹学弟有什么好看的，不然谁会顶着那么晒的太阳走上半小时去学校后山专门军训的地方散步。
　　“欸，那个学妹有点好看。”说话的人坐在在树荫下，开口的是那个戴了副眼镜的男生，斯斯文文的模样。
　　“哦。”旁边的人回答的意兴阑珊，他本就是被扯着过来的，不想来“猎艳”。零八年，大学生们似乎对刚刚开发的“性”有着天大的兴趣，许多人打着认识的朋友的名号去开房，这让从小就被刻板教养的江清衍不能苟同。
　　“别介啊衍哥，我只是说说而已，真的就是说说。”冯邵深知江清衍不喜这些个事，但他从来没有出去乱搞过啊，他只是和女朋友开过房而已。
　　“嗯。”
　　冯邵还想说着什么，军训那边的教官就让休息了。刚刚被他夸好看的女生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欸，衍哥，那个小学妹走过来了欸。”冯邵不怀好意的曲起手肘捅了捅旁边明显是在装睡的人。江清衍只想找个凉快点儿的地方躺着，他今天不是很想去见那个老师，所以才顺着冯邵的提议过来。
　　“那走…”江清衍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女生站在自己面前，光晕打在她的肩膀处，脸红红的还有一些汗，怯生生的模样，他最后一个字硬生生的没说完就吞了回去。“你好？”林松子看了口，她记得自己的水杯是放在这棵树底下的。
　　“你好。”清冽的声音
　　“那个，我的水杯好像在这里。”林松子不怎么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但她很渴。闻言，江清衍站起来，示意旁边的人也站起来，好让人家找水杯。此时的冯邵像被人点住穴道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松子的一举一动。
　　这个女孩儿，完美的符号了他对自己未来女朋友的所有期盼。
　　林松子最后找到了水杯，没有说话就朝自己队伍走回去。“衍哥，我感觉我恋爱了。”冯邵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在确定这一刻的真实性。“嗯。”
　　林松子不知道的是，她的身影被学生会宣传部部长记住了，并且被当成了这一届的宣传片中的主角之一。就这样，林松子在军训完后就火了。梅少柒对此的态度是“我家松子就老是被人惦记，但没办法她最爱的还是我。”
　　林松子对此不怎么关心，从小到大喜静不喜动，也不喜欢成为焦点。冯邵在狂追林松子半年后知道，人家是真的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就放手了，算得上是林松子难得能多说几句话的男生之一。自此，两人从大学毕业到工作，成为了不咸不淡的朋友，逢年过节发个短信互相祝福一下，另外还加上江清衍，冯邵的死党。
　　梅少柒和林松子年少相识，她的男朋友换了许多个，但没有能让她喜欢长久的。对此，林松子说“我家七七，若身在民国，当真是个浪荡的风流男儿了。”
　　转眼，时间到了一八年。自林松子大学毕业已过了五年。梅少柒早已成为了某律所的律师助理，整天累死累活的，最近在忙着打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官司。
　　而林松子呢？名校毕业，却在繁镇开了一家花店，得亏早些年繁镇被规划成了旅游地，而且此时的繁镇早已不再是镇而是市了。其实许多企业为她伸出过橄榄枝，但她左一句不是自己喜欢的，右一句太累的推脱掉了。花密和林诚对此毫无办法，从小就宠着的人，只能一宠再宠了。但有件事，真的让花密愁碎了心，她家松子都二十八了，居然还半个男朋友也没有。整天就知道弄些花花草草。花密不止一次给林诚说过，但林诚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说什么“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的鬼话。
　　这些年，机遇和林诚的生意头脑，还清了之前被卷走的款项，而且还过上了不错的小康生活。花密自然也不像早些年那样苦，落得一身轻松。林松子每天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拍照，待花店一关门就背上自己用了许多年的相机出去拍一拍繁市的风景。
　　花密本来还正在愁自家女儿的终生大事，随着她接了一个电话瞬间就喜笑颜开。打电话来的是宴安琪，她说当年的那个混小子从德国回来了，好像是要回国做些生意，找个时间聚一聚。花密原先是记不起宴安琪说的是谁的，后来想到是宴安琪的儿子，洛阶声。
　　这几年，宴安琪除了上一次过来游玩，就不再来过，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电话自然也少，花密想起来她的儿子似乎和自家的松子还同上过幼儿园。
　　这边，宴安琪挂掉电话，对着沙发上正在看杂志的洛阶声笑，“声声，你还记得你花阿姨家的小松子吗？”宴安琪的恶趣味，从小就喜欢声声、声声的叫他，当听到那个名字，让洛阶声翻书的手一顿，“不记得。”随即翻到了下一页。
　　“当真不记得了？我还记得松子当年抓周然后爬到槐树下睡觉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宴安琪拿不准洛阶声的态度，这混小子当年和自家父亲吵架，成绩忽上忽下的，然后又考了清华，让她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然后不知道又抽哪门子疯，一声不吭的递交了清华和德国那边学校的交流生申请书，在那边考研读博，一呆就是六七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半分都不知道孝顺自己，自己成立了一个什么计算机公司，整天弄得比他老子还忙。
　　洛阶声自然知道这些，他妈当时还偷拍了一张林松子睡着的模样，他还记得他妈说照片掉了的时候的一脸可惜样。
　　“你什么时候去找花阿姨？”
　　“什么你啊你的，我是你妈。”
　　洛阶声不知道宴安琪又抽什么筋，但还是很配合的喊了声“妈”。“再过几天吧，我这几天要陪你爸去出席个活动，真是的，说要陪我挑衣服的人不知道又死哪儿去了。”宴安琪说完话就上楼了，她刚刚不小心把刚做的指甲蹭下来了一点，她要出去补救一下。
　　洛阶声的手指摩挲着杂志的边缘，那个人的触感似乎还留在上面。他不敢追问自家母亲，林松子是否有了男朋友，甚至是否已结婚。他原以为她对自己是有情的，所以才大着胆子说了那番话，可她没有来。她实打实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痴情的人，在德国他是谈过女朋友的，可某一天，他的友人告诉他，他的女朋友和他钱夹里照片的人有点像，他就像被什么烫到了似的，对那个女生说了分手。
　　从那之后，他一心放在了事业上，任何人都不能再打探他钱夹里的那张照片。其实那张照片是他初中的时候偶然在自家母亲的房间地上拾得的，他一眼就认出来，然后就揣进了兜里。后来，家里的人洗衣服，他忘了把照片拿出来，那张本就泛黄的照片瞬间就皱巴巴。那是他第一次发火，从此也没让佣人进自己房间。宴安琪说他是发神经。
　　回忆似如潮水，瞬间就将洛阶声吞没了。
　　林松子背着自己的相机出门，繁市这几年发展极好哦，似乎是拖了旅游城市的名头，她的那个小花店收入还不错，至少能养活她自己。
　　夜晚的繁市比白天更热闹，街上大多是年轻人，还有许多的情侣。她想起梅少柒的劝说“松子，你别这么清心寡欲啊，该谈个男朋友了。”那时的梅少柒刚结束一段恋情，那是梅少柒最长的一段恋爱，可惜以男生劈腿结尾。她严重怀疑过梅少柒是在拉自己下水，她明明都被绿了，还这样对自己说。
　　最后梅少柒说：“松子，你记得洛阶声么？”她不知道梅少柒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哦，是了，在一中的时候洛阶声很出名，很少有人会不知道他。
　　“不记得了。”这是她当时的回答，她在高考后就从未想起过他，后来还是在梅少柒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才想起来他是谁。看吧，果然，暗恋什么的真的只是回味高中生活的一笔带过而已。
　　这一年四月，林松子二十八岁。她的父母亲仍然住在老宅里，侧门那里的槐树似乎又长大了。梅少柒、冯邵、江清衍早早地感到繁市，只为给林松子庆生。看到来的人有两个男生，花密笑花了脸，她就说自家女儿的魅力不会那么差，还冲林诚得意洋洋的抛媚眼，林诚早就气黑了脸。林松子自然不知道自家爸妈的这些小动作，她很高兴他们为了她放下手里的工作来为她庆祝生日，虽然她二十八了。
　　“小冯、小江你们不要客气啊，多吃点。七七你也是啊。”花密笑着招呼着，梅少柒自然明白花密的心思，毕竟前不久她还打电话让自家劝劝林松子。
　　屋外，槐花落得满院，一轮弯月高高挂在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