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睫毛》千人面

3、昙花一现

　　林松子是被花密和林诚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然他们家过的并不富裕，但在养孩子这方面坚持的是富养原则。
　　林松子在镇上是出了名的娇气包，怕痛、怕虫、怕脏而且还爱哭。镇上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儿特别喜欢逗她，每次把她逗哭了几个人一起挨骂和挨打。谁打的？当然是我们的梅少柒大爷了。梅少柒很宠林松子，像哥哥又像姐姐的那种，其实梅少柒比林松子小三个月，她是七月的生日。
　　这不，这天又是一个周一。已经读小学五年级的林松子，又被班上那些捣蛋鬼惹哭了。因为他们拿了她的栗子糕不还给她，而且她抢不过他们。梅少柒刚把手里的鸡蛋吃完，准备给林松子打声招呼就去上课的，结果刚到教室门口就看到林松子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于是，我们的梅少柒少侠又上演了一拨“英雄救美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
　　“松子，别哭了，你的栗子糕我给你抢回来了。”梅少柒把抢回来的栗子糕放在林松子桌子的左上角，低声哄着她。
　　“嗯，谢谢七七。”林松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好朋友道谢。眼角那里还挂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用，快吃吧，免得又被人抢去。”“你也吃。”两个人把栗子糕吃得干干净净。
　　繁镇其实地理位置很好，最近有消息说繁镇好像要被市政府规划成一个旅游城市，因为他们这边的古色建筑和环境保护的很好。大家都盼着这一天，繁镇的身价会上涨很多，而且他们也能多很多的经济来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到了零五年，林松子十五岁，上了市里的高一。但林松子还是那个林松子，是个爱哭鬼和娇气包，梅少柒虽然和她一个学校但两人没在一个班。
　　林松子和梅少柒在刚进高一的时候小火了一把，虽然两个人是从小地方来的，但比市里的很多女生好看。梅少柒肤色很健康，浅浅的小麦色，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个大姐大的模样。而林松子整个人温温柔柔白白净净的，让正值青春年少脸上长了点青春痘的女孩儿们羡慕。加上高中军训的时候，林松子跑步不小心摔倒，默默红着眼掉眼泪的模样打动了教官，教官给了她半天假，这让林松子更招女生的嫉妒了。
　　林松子原本以为自己的名字是让自己像松树那样挺拔、自信和坚韧，可后来她学到了一首诗，白居易的：“槐花满院气，松子落阶声。”加上母亲给她讲的她出生时候的事情，她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父亲有感而发。
　　林松子没有想到自己在市一中居然会遇见洛阶声，起初她对他留意是因为她和他的名字，后来留意是因为他的成绩。怎么说呢？忽上忽下？可这上下起伏的有点太大了吧，一下年级第一，一下年级后几百名。。她听说洛阶声是隔壁市的中考状元，不知道为什么跑来这里读高中。她对这些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她和他的名字：“松子落阶声。”
　　林松子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见到了洛阶声，因为他作为代表学生演讲。这一天，是高三的誓师大会，但对高一的学生来说纯属就是看个新鲜。
　　台上的男生，声音低沉，透过话筒后更加的有磁性。那是一个连人带声音都会令女生一见钟情的模样，就像林松子读的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她感觉自己从看到他的那一幕，心漏跳了一拍，然后咚咚咚的跳得很快，像要冲出胸口似得。不懂这种陌生感的林松子，弯着腰，抬手用力捂着自己的胸口，头皮发麻。
　　林松子和洛阶声有真正的接触是在高三的最后的一个元旦晚会上，林松子虽然是个娇气包，但喜欢跳舞。跳舞需要柔韧性，林松子二话不说的直接劈了个叉。这让舞蹈老师满眼的赞许，但只有她和梅少柒知道，她的大腿内侧因为劈叉已经乌黑一片了，那几天连走路的姿势都是一瘸一拐的，那是她冲动的代价。元旦晚会是高一高二每个班都要出个节目，然后进行比赛选出十二个在元旦那天上台表演。林松子报了个单人的舞蹈，一路破军杀将获选了。
　　元旦晚会当天，梅少柒早早地就带着林松子到后台化妆室化妆，化完后，梅少柒又开始了占便宜。林松子知道，那个叫洛阶声的是主持人，和他一起主持的是一个高三的学姐。可在后台看着台上的两人那般配的模样，林松子不禁红了眼眶，她为什么才读高一，而不是高三。
　　林松子被排在倒数第二个，花密从小就告诉过她，如果做出了承诺那就要完成。林松子压着心里的那一抹不舒服上台开始了表演，
　　她跳的是《胡桃夹子》两幕三场中的其中一个小片段“圣诞节，女孩儿得到了一只胡桃夹子”，难度系数很高，而且是独舞。林松子听着台下的掌声，感觉自己完成的还不错，这让她稍微有些难受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刚下台，她就头晕，然后不小踩空了台阶。一个人扶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谢谢。”回过神来的林松子低声道谢，“不客气。”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隔得近了听着更让人头皮发麻。林松子没想到是他，似是被吓到了一样，急忙从那人的怀中站直身体，又道了谢后匆匆走掉，没看到的是洛阶声那晦暗不明的脸色。洛阶声也从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林松子，自从那一次他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声再见后，他就没了她的消息。思绪一下倒回了十年前，小时候的那个小团子已经长大了，而且还很耀眼。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触感还在，她应该是没有认出来他。
　　元旦晚会过后，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似乎一切都要尘埃落定。越临近高考，学校越来越安静。林松子被梅少柒带着在市里好好的逛了一番，市一中从高一就开始实行的是一个月返家一次的制度，周末放一天，其余时候自习。
　　林松子和梅少柒两人坐在肯德基里，各自玩着手机。那时的肯德基很盛行，一到周末就客源爆满。林松子和梅少柒排了很久的队才有了空位。
　　“七七，我感觉这个汉堡包还没有我都栗子糕好吃。”林松子咬着汉堡包里的生菜，她真的不喜欢吃这种被汉堡包的热量烤的半生不熟的生菜，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哈哈，那给我吧，你吃这个。”梅少柒点的是鸡米花，林松子尝了尝挺好吃的，忍不住伸手多拿了几次。
　　“你好，我要一杯可乐和一份鸡米花。”声音低沉又有磁性，让坐在离点餐点很近的林松子一下就捕捉到了。林松子稍微侧着身子转了一下头，洛阶声正在和其他几个男生说话。
　　还没等她打量够，他取了餐，一行人离开。林松子听到随着门推开“叮咚”的声音和一个男生的话：“欸，我真的是搞不懂洛哥你，突然要跑来肯德基里面买这些，难道还没吃够吗？”
　　被问的人回答道：“嗯，挺好吃的。”
　　林松子十六岁的生日没有办法回家过，让花密和林诚难过了一会儿。但是花密想到，没过多久宴安琪会来这边玩又雨转晴了，她们已经很多年不见了，尽管换了很多次手机，但她没有换手机号码。
　　林松子挂掉电话，转身回教室继续自习。林松子有点烦躁，因为高考快到了，这意味着放假，放假意味着她不在学校，不在学校意味着她和他的距离只有这最后的十天。
　　林松子看不进去书，抬头看着窗外，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直到——
　　“欸，洛哥，刚刚老班找你是志愿的事儿？”
　　“嗯。”低沉且闷的声音。
　　“那你准备去哪儿啊？”洛阶声本来不想回答的，但转头恰巧看到的是林松子盯着他这边的样子。他回答：“清华。”
　　“清华？我靠，牛逼啊我洛哥，也只有你敢这样说了。苟富贵勿相忘啊。”男生勾肩搭背的打趣着洛阶声，走了。他的声音似乎还在林松子耳边回放“清华”，林松子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而且听他声音这是感冒了？
　　林松子不正常了，自从听到那个答案。梅少柒和她不在一个班，但还是感觉了出来，两人约好了一起去食堂吃饭。“松子，你最近有点怪？”梅少柒看着眼前只顾吃饭，压根儿不在意有多双眼睛偷偷看过来的模样。
　　“有么？”
　　“有啊，你最近都不哭了。”梅少柒笑着说，这是真的，好像自从元旦晚会大哭一场后林松子就没哭过了。这让她的存在少了一些，也许松子是学会了长大。梅少柒心里想着。
　　“嗯，因为我发现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林松子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她会努力让自己变优秀的。
　　“那挺好的，但是松子，我宁愿你一直在我面前哭。”梅少柒说的是真心话，这个女孩儿是她从小保护到大的，她在她的身上找到了父亲那种英雄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这让她觉得自己离父亲的距离更近了一点。
　　“好啊，到时候你可不许我烦啊。”林松子听到死党的话，觉得梅少柒对自己真好，她要和梅少柒一直做好朋友。
　　“不会。”梅少柒揉了揉林松子的头，低头吃饭。
　　就这样，高三迎来了高考。对于她们来说，这三天是特殊的、无比重要的日子；而对高一高二来说这是好不容易迎来的可以放肆的假期。同时，林松子知道，她和他不会再见面了。
　　林松子对洛阶声的那点小心思没有告诉梅少柒，她知道这是青春年少的悸动，若干年后回味一下的暗恋而已。
　　林松子难得的放假，回到家里就听到花密说：“松子，这是你宴阿姨给你的礼物。”
　　“哦，谢谢宴阿姨。”林松子将书包放下，整个人趴在床上，不在意的回答，她并没有想起来这个宴阿姨是谁。
　　“好，你宴阿姨说下次她来玩希望你也在。”林松子没有回答，她整个人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她正在祭奠她逝去的“青春”。
　　花密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帮她理了理因为姿势而爬到腰上的衣摆，然后关上门出去了。林松子想起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那时的自己听到他的声音那种颤抖，让她控制不住。
　　林松子在一阵胡思乱想中回了学校，高三的学长姐们已经考完了。曾经那栋安静但有人影的高三楼，早已空无人烟，林松子知道自己要十分努力才能赶上那个人的半个脚步，但她不想放弃。
　　林松子的变化很大，不再哭，笑也是那种浅浅的，不似以前开怀。梅少柒问不出个所以然，这让她觉得林松子和自己有了隔阂，加上繁重的课业让各有思绪的两人距离远了一些。林松子无暇顾及其他，她不能停下，不然她连那个人的背影也看不到。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林松子的成绩稳步上升，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变成了班级前三，年级前十。但林松子知道，这远远不够。
　　那个人，走得太快太远，她必须快马加鞭。就这样，林松子终于累倒了，她是在英语课上突然晕倒的，动静有点大，最后是梅少柒赶来把她背去了校医室。
　　“醒了？”梅少柒看着人半睁开了眼，两个月不怎么联系的人，变得很瘦很白。
　　“七七。”看着梅少柒坐在床边守着自己的样子，让林松子有了想哭的冲动。“哭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梅少柒听着松子叫自己的小名，特委屈。她其实有气的，但对方是林松子她就怎么也生不起气来。林松子瞬间扑在了好友的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梅少柒其实猜出来了，在元旦晚会上她看到了林松子跌倒洛阶声伸手扶住她，她记得传闻曾经有很多女生在洛阶声面前上演摔跤戏码都未成功。但那人伸手扶住了林松子，况且不是拉。加上没多久林松子那副兴趣淡淡的模样，大概是动了些心思吧。可她不知道林松子记不记得洛阶声，但她记得是因为他，她和松子才有了友谊。
　　林松子在哭过那会后，又变回了以前。但她已经习惯性地去学习了，每天依然起很早，睡很晚。
　　春去秋来，林松子在高三那年的誓师大会上，听到了洛阶声的声音。
　　“同学们好，我是洛阶声。很抱歉无法来参加此次的誓师大会，所以只能以录音的形式相见，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努力了这么久，学长相信你们肯定会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最后想说，我在清华等你。”
　　很简短的几句话，在高三的学生宣完誓后放出来，虽然他已经离开了两年，但依旧是这个学校的传奇。林松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本来已经冻住的血液，瞬间流动起来，全身发麻。她已经快忘记他了，但他就是终于，猝不及防的闯入她的世界然后远去。
　　林松子最后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以她目前的成绩，清华北大谈不上，但其他的211、985学校还是可以拼一把的。
　　四月的槐花飘了很久，最后落在了高考的字眼上。
　　林松子迎来了她人生最重要的阶段——高考。她和梅少柒两人没让家人接送，而是自力更生。她们两人都是人越多压力越大的类型，而且从前几个红绿灯开始就一直堵到了学校门口，好些人都是下车跑着去的，两人一致认为没让家长接送是明智的选择。
　　三天，林松子和梅少柒考完了。第一时间是效仿了一中的传统，扔书扔卷子。两人约着一起去了西藏旅游，看到了很多从未见识过的东西，也体会到了那里的风土人情。
　　到了放成绩那天，两人一人一台电脑的蹲在电脑面前，等到那个时间点一过，输入考号，使劲地点着鼠标。
　　林松子630分，梅少柒621分。这意味着两人可以读同一个学校了，姐妹花抱在一起高兴了好久，以林松子的哭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