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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02章 ...

  •   客厅上方的时钟晃晃悠悠的走过了12点,随着一声沉闷的“咚”声,我的28岁生日就这么悄然过去了。

      记得罗旭总说我犟,说我的性子往好听了说是执着,往难听了说就是死脑筋。我想他是对的,如果不是死脑筋,我怎么能在罗旭往我心口上捅了一刀又一刀后还念着以前的那些好咬着牙骗我自己说再等等,他只是一时糊涂,只要我够耐心再做的更好些,他就会变回原来的那个罗旭,所以明明知道他根本是已经忘记我的生日,却还是跟个傻逼似的在这天等了他整整6个小时,期盼所谓的“奇迹”发生。

      3年了,在我第一次发现罗旭出轨之后,这样等待的戏码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我想我真的应该死心了,人生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奇迹”,不过是失望的一层层叠加之后,让自己心里好过些的自欺欺人罢了。

      我站起身子,可能是坐得太久的关系,感觉后背脊梁骨那里都传来了咯吱咯吱的摩擦。我把下班之后从蛋糕店里买回来的生日蛋糕拿了出来,像前几年罗旭陪我过生日时吃蛋糕的流程那样,点燃蜡烛许愿吹灭蜡烛。

      罗旭,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你陪我过生日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以后我的每一个生日你都不会缺席,我们两个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即使等我们两个牙齿都掉光了,戴着假牙,你还是会亲手做蛋糕给我吃。

      可是承诺你只践行了6年,之后我在原地等了你3年,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你回头。那就算了吧,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继续等了……

      我一口一口的吃着蛋糕,很甜有点腻,这是罗旭喜欢吃的黑森林,之前的6年,他带回来的一直都是这款。其实我并不喜欢吃,但是因为他喜欢,所以这也就变成了我的取向。8寸的蛋糕,我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吃了半个多小时,嗓子眼里全是发腻的奶油,我甚至感觉都有些不能呼吸了,可是我还是一点一点的全部吃完了。

      其实蛋糕扔掉也可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执拗劲儿上来了,就想着一定要吃完,结果就是我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趴着马桶一股脑的又吐完了。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面脸色有些阴沉沉的自己,突然就觉得自己真他妈矫情。干嘛要这么折腾自己呢?李天阳,你已经28岁了,不是跟罗旭刚在一起的19岁了,矫情给谁看呢?还有人会心疼在乎吗?

      奶油味道实在腻的我难受,我只好又刷了一次牙,刷牙的时候我就在想,人真的是有很多东西藏在骨子里,改变不了的。譬如9年过去了,我还是不喜欢黑森林的味道,譬如已经3年了,罗旭还在习惯性的出轨。那么既然改变不了的话,就不要再各自为难了,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把桌子上的蛋糕盒子什么的清理干净以后,我去卧室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在第一次发现罗旭出轨之后,我好多次做梦都梦见自己忍受不了了,跟他提出分手,接着离开了这个家,当然没有哪一次不是哭着醒过来的。

      可能梦里真的是太痛苦了,给醒来的我也造成了一种疼痛反射,现实中每次想到分手这个选项,心里的那种恐慌和畏惧都是前所未有的。但是当我真的走到这一步,用两个大行李箱装好了我所有的东西之后,我突然发现,比起痛苦,心里盛满的更多的是失望吧。

      说来真是有些矫情,我一个28岁的大老爷们,却一直像个满脑子只有happy ending的童话故事的小丫头一样,始终憧憬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罗旭是我的第一次,我想我能忍受这3年可能也是想圆一个梦吧,可是无奈理想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我决定想开点,实现不了就实现不了吧,尽力过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整理完一切,在坐上出租车之后,我给罗旭发了一条短信,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他我累了,决定放他自由,以后一别两欢,希望他不要再来找我。住的那间房子归他,我们两个人共同账户里的30万归我,虽然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罗旭挣的钱,但是我不是那种特别圣母的人,这9年基本家务都是我做的,我觉得这些钱是我应得的。

      所以你看,等感情都褪去,剩下的要算的就是实在的利益了,利益总是很好算清的,算不清的从来只有感情。

      下了出租车,我去了华庭,容城的一家经济连锁酒店,我在网上预订了3晚,价格算的上亲民,只要200块钱一晚。我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有的开支都得算着来。30万我打算过上几天等我收拾好心情之后在公司附近贷款买一间小小的公寓,不用太大,够我一个人住就可以了。

      在出租车上给罗旭发完短信以后我就把他的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短时间内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了,这三年我崩的太紧,逃避缓缓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原本我以为换了一张床,晚上肯定会睡不着的,结果出乎意料的竟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因为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所以我没有定闹钟,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看来,没有罗旭的日子我也死不了,原先那么多可怕的设想,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或者更准确的说,其实只是给不想走的自己编造的借口罢了。

      醒来以后我没有看手机,潜意识里可能还是想逃避吧。把手机扔在床头上,拿着钱包我就下去酒店附近找点吃的了。结果没想到离酒店不到500米远就有一家小酒屋,在容城呆了9年,我最常去的饭馆应该就是小酒屋了吧,当然这跟罗旭也有关系。

      我不是容城本地人,我的老家是离容城有3000多公里的徽省的靖市,当时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父母姐姐都主张让我考本省的华大,原因是华大本身也是老牌的985,而且一个省的,回家方便。可是我还是不顾他们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容城的东大,只是为了能跟家里人离得远点。

      我喜欢男人,在我初一的时候,我就痛苦的发现了这一事实。我家是南方那种特别传统的家庭,重男轻女、传宗接代的思想特别浓厚。我是个同志,这么违反人类繁衍法则的事实如果被父母知道的话,我真的丝毫不怀疑他们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进行治疗。所以整个初中,高中我都拼命读书,就想着一定要等高考结束了考的远远的,最好能让他们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其实是个怪物。

      其实,小时候我还是挺开朗的一个人,直到初一的时候我发现我喜欢上了我们班的班长,那个个子高高的,笑起来总是很干净的男生。如果我是一个女生的话,这件事情最多只能算的上青春期的萌动,可是可怕的是,我是一个男生,竟然喜欢上了跟我同一个性别的男生。

      在我意识到我自己可能不正常之后,身上的开朗立刻挥发了个一干二净。我开始变得敏感、自卑、沉默寡言,不爱跟人接触,唯恐被谁发现了我的秘密。然而我的父母并不觉得我有哪里不对,他们把我的改变归结于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再不也像小的时候那么没心没肺了。

      世人常说越缺什么越要显摆自己有什么,我想我也不能免俗。我常常表现得有些高傲,不爱搭理人,可是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包裹住我是个异类的劣等感。大一刚开始都是要军训的,我还是保持了我之前一贯的待人风格,独来独往,跟同寝室的室友都没什么交流,自然也就谈不上认识什么朋友了。

      我内心很消极,早就打定主意要孤独终老了,我并不认为我父母能接受我带一个男儿媳妇回家,而我也不想为了成全他们以后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祸害别人一辈子,所以孤独终老是我能得出的唯一结论。直到我遇到了罗旭……

      罗旭是我们学校体院的,虽然他跟我是一届,但是因为两个人不是一个院的,所以压根没有什么交集。可是有的时候你不得不相信,有些机缘巧合是注定的。

      军训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要去做体检,我才从南方来到东北,气候真的是不太适应,一直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军训很累,吃的也少。说来也不怕丢人,我一直都是有些晕血的,以前万不得已必须要抽血的情况下,我家里人总会在护士拿出针管之前捂住我的眼睛。从小到大,因为这个事情被我父母姐姐他们笑话过不止一回。

      体检那天最后的一项就是要抽血,我一个大老爷们,真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捂住自己的眼睛。当时感觉到针管扎进皮肤里,我好死不死的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血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头脑一阵发晕,接着随着“砰”的一声,我就倒地上晕过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就都是罗旭跟我说的了。那天跟我们院一起体检的还有罗旭在的体院,我抽血的时候他们院的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当时他在跟朋友聊天,听到我倒地上发出的一声闷响,紧接着里面的人就在叫有人晕倒了。他也是好奇,扒在门口朝里边看了一眼,结果那个抽血的护士看到他以后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招呼他让他赶紧背着我去另一个病房里躺着休息,说我晕血了。

      我是人文学院的,一个系除了我以外只有两个男生,还都没有我高。所以当时人高马大的罗旭就这么不明所以的承担起了背我的责任。

      罗旭每次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嘲笑,他说当时他往里面看,看到的不是哪个小姑娘,而是我一个大男人抽血晕倒的时候就给我贴上了“弱鸡”的标签。他说我当时失去意识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负担在他的身上,真的特别的沉,从医院的二楼背着我走到一楼的病房费了他不小的力气,整的他一路上都在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可是罗旭说当他把我放在病床上的时候才注意到我这个“弱鸡”长的真好看。“好看”,这是罗旭经常用来形容我的词语,我想他一个体育生确实是不会什么华丽的辞藻,大抵“好看”这个词语就是他能给予的关于相貌的最佳赞誉了吧。

      罗旭说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那么呆呆的坐在我病床边上看了我好久,直到他同学找过来说轮到他们院抽血了,喊他过去,他才回过神来跟人走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学姐,她递给了我一瓶牛奶还有一块巧克力,说是刚刚背我过来的男生送来的,还问我那个人是不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回答不认识的,当时脑袋还比较混沌,也没想太多,就把这件事忘记了。直到第二天军训的时候罗旭找过来,我才知道原来昨天的那个人是他。

      因为前一天抽血晕倒了的关系,带我们的学姐跟教官说了让我在一旁休息。当时我穿着一身军训服躺在操场的一棵大树下面发呆。罗旭走过来的时候,我立刻警备心很重的爬了起来。他真的很高,站在我对面比我高出快一个脑袋。他一个劲儿的盯着我,我就有点发毛,忍不住的先出声问他有什么事情。

      罗旭当时的表情动作,还有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罗旭站在我面前,把头上的军训帽摘了下来,右手用力搓了搓他的寸头,盯着我的脸,突然就笑了,笑容真的有些傻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叫罗旭,08级体院运动训练专业的。你昨天晕倒了是我背的你,你现在好点了没有?”

      我听他说完,真的觉得好丢人。我一个大男人抽血晕倒还让人背着到处跑,实在算不上什么光荣的事情。但是他毕竟帮过我,所以我还是礼貌的跟他道了谢,并且客套的跟他说了句“以后有时间请他吃饭”。

      结果罗旭在听到我说请他吃饭后,立刻回我说“好,我今天就有时间,军训结束后我们去哪里吃?”我当时是有些懵逼的,抬头又看了他一眼,心里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看不出来我只是客套吗?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反悔,只能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倒也干脆,直接说6点钟在学校正门对面的那家小酒屋门口等我。

      训练结束以后,我去澡堂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往学校正门那边走。我对学校这附近的环境还不太熟,还真不知道那个小酒屋在哪里,正当我打算找人问问的时候,就看到学校对面的那条巷子里,罗旭朝我用力挥手示意。我跑了过去,刚想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竟然非常自然的揽着我的肩膀就要往巷子里走。

      因为喜欢同性的原因,我对男生之间的肢体接触非常敏感且不自在,我条件反射的挣开他的胳膊,结果动作过大把他的手撇到了一边,顿时两个人都有些尴尬。“那个,你说的小酒屋在哪里啊?好吃吗?”我先开口转移了话题。罗旭指了指前面不远那家木头招牌的店,然后就朝先走了一步。之后他都跟我保持了一两步的距离,没有再碰我,这让我感觉舒服了不少。

      进去小酒屋里面,罗旭要了个两人小包间,其实就是有小竹帘子挡住的那种小隔间。菜单上都是一些容城本地的特色吃食,辣菜为主,当然还有我后来一直戒不掉的米酒。整个晚餐,基本都是罗旭在说,我在听。我真的觉得他有些自来熟,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跟他今天才认识,但是餐桌上他营造出来的却是数年好友的氛围。

      罗旭说了他家里的事情,说他是容城本地人,家里还有个哥哥,父母都在国外上班。又说了他们院里的一些事情,说军训的时候教官怎么整他们,等等等等,杂七杂八的一堆。接着他又问我是哪里人,看上去不像是东北的。我就告诉他我是徽省的,老家是靖市。然后他又问我为什么会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上大学,我自然不会告诉他真实的原因,只是说想来外面的世界看看。

      那天晚上我们光吃饭就花了1个多小时,其实也没有吃什么,主要时间都是在说话。等吃的差不多了,我让罗旭先出去外面等我,我去吧台结账。结果到了吧台收银员告诉我,跟我一起的人之前已经结过了。

      我就出门去找罗旭,问他说明明说好是我请客,怎么他却掏钱了。他当时拍了下我的脑袋,笑了笑说他只是在尽地主之谊,怎么好意思让我一个外地来的小孩请他吃饭。见我没说话,他可能怕我生气,又补了一句,说等军训结束了,给我个机会让我再补请他一次。

      我到底还是走进了这家小酒屋,然后坐在店里喝着米酒想罗旭。现在想想,罗旭那个时候抢先付账应该是在套路我吧。如果他没有先付钱,按我的性子可能我们只会有那一次交集。而他先付了钱,我相当于欠了他两次人情,之后只能一还再还,就这么纠葛了9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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