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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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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纹见喻执渊几乎结霜的眼睫,不由地也抱着双臂,已是这么冷了吗。难怪路上并无妖兽,也不见任何过往行人。
能够上到冰原城的,恐怕没有一个是寻常之人。
那四面涌上的寒意在瞬间被喻执渊体内的吞炎火化去,犹如泪珠挂在眼尾。
喻执渊抬手折去了身前的树枝,触手是刺骨的冰寒,不由惦念起他的神明,低声询问,“冷吗?”
愈往上便荆棘丛生,少有人至。
还不待乔纹回答,喻执渊已经神色锐利,迅速抬头。视线之内十米开外,一隐蔽的枝桠上正挂着一古朴而精致的笼子,在无风的雪地里微微摇晃。
“安静。”喻执渊绷着嘴角低声道,示意乔纹不要出声回答。
透过眼目的青色灵气,只见原本冷寂的空中,以木笼为中心掀出浅浅的金色纹路,铺天盖袭卷而来。
金纹的波浪撞上了喻执渊,无知无觉,没有分毫异样。
愈是如此,喻执渊的神色愈是阴抑下去。联想到清晨的纸条,腕中灵气不由凝结起深沉的戾色,眸子涌上的冰凉比四周苍白的霜雪还要坚硬冷酷。
唇角微扯,觊觎——他的神明么?
足下脚步后转,垂眸克制地掩下汹涌的杀意。几道速速飞上的身影毫不避讳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远远传来挑衅的声音,“竟是让你早一步察觉了。不愧是当年喻族余留的孽种!这些年——让我们好找。”王康年眼中闪过贪婪的光,“不过今天还是要栽在我们王家手里。”
后跟上来的王羽见喻执渊并无异色,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连视线都未停留在他们身上,眉头不由蹙起,开口直言威胁道,“你身上的秘密已被我们摸清,远处那魂玉笼,能够吞噬炼化虚无的灵魂与神识。如若不想牵连你身边的存在,就自觉断去筋骨,永世为我王家奴。”
王羽轻笑两声,清俊的面庞显得尤为恶劣,“否则…”
不知是何等有灵之物,竟能连同天道之气运。若是能被他们奴役,岂不美哉?
他并没有发觉垂下眸子的喻执渊酝酿着怎样的暴虐,殊不知每多说一句就离地狱更进一步。
倒是王康年顺势接过,心直口快,“否则,那道灵魂将被魂玉笼炼化,抹去神识,为我王家——所亵玩。”
乔纹在上方一愣,随即脸都气红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还想用这个来威胁喻执渊!
但更严重的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存在?还寻来了炼化他的宝物,以王家的势力背后莫非另有其人,暗藏敌人?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乔纹蹙眉,抬眼看去却发现喻执渊早在王康年“亵玩”二字出口时提剑如影,携着强劲冷厉之意瞬息而上。
霎时,王康年话语不过刚落,瞳孔随即放大,猝不及防的对击下。
“咳呜”一个躬腰,深色的鲜血溅流在他的下巴胸前,浸染一片,“你…”
不待他发出一个音节,喻执渊已是一手紧紧捏住他的脖子,手背上青筋绷起,将人整个提起来。
王康年这才像是反应过来,掌下灵力正欲聚起,却听见骨节震动,脑下咔擦一声脆响,脖子断裂,脑袋如死去般耷拉下来。
“喻执渊你!”一切只发生在两秒之间,王羽惊觉看着迅如闪电的身影,父亲已经半死不活地被丢在自己脚边,不及时救治恐怕…他当下怒火中烧,还隐隐压着多出的一丝惧意。
初入金丹期的父亲竟毫无还手之力!殊不知喻执渊在他们大放厥词时,便暗中积蓄着致命一击。
王羽深吸一口气,抬手劲风凌凌,只见远处枝桠上的魂玉笼以疾驰之速,瞬间回到他的手上。即刻耀眼生辉,金波四起,以方才几倍有余的卷袭之势向空中扫荡而开,冷言威胁道,“你最好识相一点。如果你想重拾厄运——就尽管过来!”
喻执渊眸色微眯,那魂玉笼的光芒几近刺眼,握着剑柄的手凝实,眉眼低沉似压制着恶灵破土。
“我跑远一点躲起来,你不用管我,尽管教训他们!”乔纹在喻执渊耳边悄悄说着,趁金波还未及身赶紧往外飞去,不信能追上他翅膀的速度。
喻执渊闻言身形闪动,气势磅礴直逼王羽面门。
看似毫不在意,冷眼绝情。
“你!”王羽眸子含着忌惮,将魂玉笼扔给身后的黑衣护卫,万不可落在喻执渊手中。转身聚灵覆身,步步防守着喻执渊的攻击。
刚才对上他父亲是出其不意,但现在同是金丹,他王家没有几件底牌是不可能的。
两人招招致命,身如残影对峙,白雪之间青色灵力撞击,踩踏着覆雪枝桠,震落一片雪星。
二十回合之间,王羽抹去唇边的血迹,此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劲,翻手祭出一件玄阶上品法器,霎时修为暴涨,灵力回复——
乔纹没敢走太远,终究还是悬着心,喻执渊一个人在此遇险,自己若是真跑了,遇到什么不测怎么办?
金波范围有限,已经触及不到他,就站在远远的天边,看着下方的景象。
唯独躲在树后没什么存在感的黑衣人岿然不动,神色淡淡看着眼前的打斗,两手盈空托举魂玉笼,缓缓自转,往其内注入丝丝黑气。
魂玉笼金色的波纹中,缓缓竟似有乌色的爪子伸出,寻觅天地。
王羽的保命法器终究被灵力强横、劲风凛冽的喻执渊一件件碎去,他脸色难看至极,一个不慎被喻执渊击出十几丈远,喉头顿时腥甜,五脏内府犹如错位般挤压,振聋发聩。
眼看那浑身灵力正盛之人,就要提剑最后一击。他偏头撇了一眼后方的黑衣人。
喻执渊运剑直指倒在地上的王羽,剑锋割喉时,却穆然察觉天边一道很小声的呜咽声,像是极力忍耐着不让他发现。
顿时手指僵硬停滞,迅疾转头看向上方,即使视线无法捕捉任何情况,黑沉的眸子仍若滴入清潭的浓稠墨色,染黑了一池水。
掌控在黑衣人手中的魂玉笼,正乌光大盛,溢出屡屡丝线若不祥之兆。
剑光抵在王羽脖颈之上,不知唇齿间压下了多么深切沉重的杀意,“停下。”
王羽见此神情骤然松了一口气,压对了。吐出一口血色唾沫,处于剑柄之下不仅不害怕,犹如一条翻身的臭虫,冷笑道,“怎么,非要将之炼化了,才肯低头?如果你愿意趴在地上,学几声狗叫,我们也就放了它。”
然而话音刚落,魂玉笼咔擦一声脆响,碎裂了……
王羽转头看去,面色瞬间化为惨白。
乔纹从天边冲来,附在喻执渊耳边气愤道,“魂玉笼只能炼化鬼魂,我方才用神力将之摧毁了。他们太过歹毒,还想折辱你,决不能轻易放过。”
喻执渊再无顾忌,手下动作干脆利落。剑影落下之时,一声挣扎也无,已是血溅当场,人首分离,王羽不甘的眸子挣得尤大。
这是喻执渊重生之后,第一次夺人性命。想要折辱他的人,很多。
但觊觎小神明的,一个不能留。
“受伤了没有?”喻执渊偏头低声问道。
“没有。”乔纹话语间还带着一丝骄傲,“我才没有那么容易被伤到。刚才是被突然窜出的黑气吓了一跳,才发现我的神力可以压制他们。我便顺势…”
喻执渊听着耳边窃窃的低语,回想起方才下手间的犹豫,心头像是被无端踩塌几分。
从前的毫无顾忌,已纵生软肋。威胁背后的迟疑妥协,藏得那样隐秘,那样深切。
曾被他冷眼相待的小神明,什么时候已默默扎进心底,不住地缠绕交织,戳进他柔软的腹地,迫他心软。偏偏还自愿珍惜地裹挟起来,绝不容他人垂涎伤害半分。
若是被强行拔去,受上那千疮百孔之痛,也要拼尽最后半条性命,浴血鏖战。
是软肋,亦是盔甲;是最后的防线,更是新生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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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身后。”乔纹小声提醒道。今天发生的一切,显然早有预谋,而背后的操纵之人…
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逃离,喻执渊抬眸倾身追去。
雪地里的两点踪影飞速穿梭,枝桠零落之间雪点飞舞,带起一阵寒风凛冽,在广袤的冰原之上掠过,身形若残迹。
乔纹跟在喻执渊身后,萤光的小翅膀舒展到极致,在看不见的雪白天地间若流光般滑翔而去。
差距一点点缩近,四周已是墨绿针叶松树环绕,雪地褪去。
黑衣人似有意回头,帽沿下的嘴角拉起一个阴森的弧度。而后,凭空消失在前方。
喻执渊顿步,齿间不由相抵紧绷,这似曾相识的一招,上一次见到是喻族满门覆灭。
愧鬼派,消匿禁术!
片刻之间,天幕猩红。以喻执渊为中心的方圆十里升起道道红色支柱,如同一个血色牢笼将其镇压封锁。随后那暴躁流动携着吞噬之意的红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喻执渊移来,所过之地草木摧毁,地皮焦灼。
“这是什么?”乔纹吸气看着眼前一幕。
“提前布下了阵法。”喻执渊冷静地看着靠近而来的血色红柱,其间若有分支跳跃攻击而来,提醒道,“今天不允许再用神力。”
乔纹明白喻执渊想靠自己的实力,“那你小心一点。”
阵法内红光遍布,攻击错杂,如陨石般斜乱飞来。喻执渊借力飞身于空隙之间,翻身闪避,双生金丹之力急速运转,裹挟强横厚重的青色灵力在其间游走,捕捉此阵阵眼。
肆意的红光还是在他身上划下道道血痕,不痛不痒。红柱在靠近一定范围后不再内缩,放下的压迫之力极强且兀自爆破,像是一个龟壳要将喻执渊困在这狭小之地,却重伤不了分毫。
是喻执渊太强了吗?乔纹看见他身上急速愈合的小伤痕,眼皮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