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倾天下》乐梅夕颜

43、将计就计

　　许是海棠一刀的加入，清理工作快了许多，看着稍显整洁的街道对于海棠他们也略有安慰，只是这沿街紧闭的商铺又提醒着海棠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海棠负手扫视这眼前的一切，缓缓向前走去，同一刀和云罗拉开了距离。
　　云罗深看了海棠一眼，拍着一刀的肩膀，“一刀，海棠怎么了？这次回来看她脸上总是隐着愁绪。”
　　一刀一声轻叹，“此事说来话长，让她静一静，你们先走，我陪她，一会去找客栈找你们。”
　　一刀未等云罗和成是非开口，便朝着海棠走去，只留云罗和成是非疑虑的神色。
　　一刀习惯的握着海棠的手，“总会有办法的，我知道你想撇开云罗和成是非，只是海棠你可曾想过，他们早已是棋中之人。张诚岂会让他们全身而退，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让他们少受点伤害。”
　　是啊，早在自己回来的那一刻起，云罗，成是非，天涯，甚至清风，天宇都早已是棋中人。她上官海棠现在能做的只是让她这些她最在乎的人尽量少受些伤害。
　　海棠理了思绪，浅然一笑，“走吧，我们去吃饭。”
　　饭间，云罗和成是非依然是有一出没一处的打闹，也是让海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海棠，你都不知道，这孙亮实在太可恶了。借着为皇兄筹措银两，搜刮民脂民膏向商贩征收重税。我和成是非刚来的时候看到街上好多饿死的百姓，实在太惨了。”
　　成是非听着云罗的话语，也是重重点了头。
　　“你们都没看到那日的精彩，实在太可惜了。我成是非好好教训了那个什么孙什么亮，百姓可是拍手叫好。”成是非向云罗眨了眨眼。
　　海棠心中一紧，本想暂时留着孙亮，和张诚暂时保持表面上的平衡，可是如今云罗和成是非这么一闹，自己不动也要动了，至于张诚那里，自己日后回京再做打算吧。
　　路上接到尚赫的情报，临州织造孙亮是张诚的心腹，而且他敢如此胆大妄为当今圣上是默许的。至于临州府丞周增是个刚派往临州任职一月有余的人，他不敢和孙亮对着来，海棠是理解的。
　　一阵吵闹声打乱了海棠的思绪，海棠瞥见几个官兵打扮的人正在逼迫商户交税，商户的讨饶声竟是如此的刺耳。
　　云罗见到此景，哪里还坐得住，海棠却伸出纸扇压在了云罗的臂间，摇了摇头。成是非不明所以，一刀也是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云罗见着官兵把那人活活打死，生气的把杯子摔在了地上，不看海棠一眼就走了，成是非也只好追了出去。
　　海棠漠然，低身捡起了那个被云罗摔碎的杯子，沉默了许久。
　　一刀知道海棠现在内心有多挣扎，有多无可奈何，只是这些事注定了要上官海棠去做，那归海一刀就陪她一起。
　　本是一场多年好友的相聚竟是如此散场。
　　走在夜幕下的临州，海棠的脚步越发的沉重，“一刀，我是不是变了？变得我也不认识我自己了。竟不知曾几何时自己也会变得如义父一般狠心，难怪云罗会生气。”海棠自嘲道
　　一刀搂着海棠的身体，“海棠，你没变。云罗她不懂你，难道我也不懂你吗？你这样只是在保护云罗。她和成是非已经公然挑衅了张诚的人，如果她今天再出手，怕就不那么简单了，云罗她哪里懂得官场的黑暗和你的不得已。”
　　海棠停住了脚，转身望着一刀那双让人心安的双眸，“那你呢？，你以前也是如此憎恶官场的尔虞我诈，厌烦着勾心斗角。”
　　一刀淡淡的笑容却给了海棠内心的慰藉，“其实你我从未离开过这旋涡，只是如今为了你，我愿意与你一起。”
　　海棠不语，只是轻轻靠在了一刀的肩头。这条街只留下海棠和一刀相互依偎的背影，这条路，海棠与一刀彼此温暖着对方前行。
　　客栈内，海棠看着尚赫送来的情报，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欺人太盛，这个孙亮强行向机户征收高额税金。规定每张机纳银三钱，产纱一匹纳银二分，产缎一匹纳银五分,这不是打劫是什么？”
　　一刀接过海棠手里的字条，冷冷一笑，“可笑的是这些事，皇上居然暗自默许。”
　　海棠不动声色的把纸条燃尽，插下束发，走到镜子前，“那就让皇上自己了结他，我们现在只有等。”
　　一刀一把抱住海棠，将她横抱上了床。海棠淡淡的幽香被一刀的呼吸吸入鼻中，那是一刀最喜欢的味道。一刀抚摸着海棠，突然感慨，“你这样把云罗推开，只怕你们之间的误会会越来越深。”
　　海棠蹭了蹭一刀的衣服，有些淡淡的伤感，“这已经是我所能想出对她伤害最小的办法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她现在远离我们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一刀叹息一声，看向臂弯里的海棠，浅浅一笑，“真的是没有比你更善亮的人了，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身边的人。”
　　海棠侧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因为她是我在乎的人，越在乎就越想保护。就像三年前我瞒着你我的身世，因为我不想你也卷入这场争斗,可是我现在明白了不说或许是对最爱的人最大的伤害，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
　　一刀静静的看着海棠，伸出手捋着海棠的头发,海棠闭着双眼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夜晚。
　　阳光漫过石子铺成的大街，只是紧闭的商铺显得临州略显萧瑟。
　　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海棠坐在镜前，一刀正在为她束发。轻轻的叩门声传来，是尚赫的声音。海棠迅速披上外衣，“进来。”
　　尚赫推门翻身将门关上，扶跪在地，“庄主，临州织造府出事了。”
　　海棠眉头一紧，严肃问道，“怎么回事？”
　　“跟踪郡主和郡马爷的人来报，郡主刚大闹了织造府。吓得孙亮还未来得及穿戴就在正堂见到郡主把织造府砸的乱七八糟,属下们也不敢贸然去阻止。”
　　海棠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本想着昨晚拦了她，她能安静一会。只不过云罗要是能忍下这口气，也就不是云罗。
　　一刀拍了拍海棠的肩，“当日云罗在大街上让孙亮颜面尽失，如今更是把这府衙给砸了，他岂会善罢甘休？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海棠轻挑眉稍，“那就让事情闹得再大点。”
　　单膝跪地的尚赫还在等着海棠的命令，“你去给葛云天送个大礼，他知道该怎么做。”
　　尚赫领命闪身离去。
　　一刀撇了撇嘴，“果然是我的女诸葛。”
　　果然不出海棠所料，葛云天听说织造府被人砸了，带头率众去织造府闹事，还把织造府里的爪牙打死。孙亮无路可逃，只得派人紧守后衙。
　　海棠和一刀在闹市人群的一旁看到了云罗和成是非的身影，尚赫拂耳过去，海棠轻声跟他说了些什么。
　　尚赫走到成是非声旁，交代了海棠方才对他说的话，成是非轻轻点了点头。
　　“大家听我说。”人群众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百姓纷纷转头看向云罗。百姓分开道路，为云罗和成是非让路。
　　云罗和成是非走上台阶，阶下百姓不明所以，望着云罗和成是非，“各位父老乡亲，本郡主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此番皇兄派我前来就是为了体察民情，彻查矿监税一事，本郡主一定会为大家做主的。”
　　云罗的此番话的确给了临州百姓莫大的鼓舞和希望，一些对朝廷失望，对皇上失望的人也是重拾了信心。
　　海棠连日的奔波精神也不太好，吃了午饭竟靠在桌上睡了起来，一刀怕她冻着，只好把她抱回床上休息，为她盖了被子，掖了被角。轻轻阖上房门独自一人前往了临州府衙。
　　一刀在临州府了解了些许当地的情况，云罗和成是非还在百姓口中得知孙亮光天化日随意抓取壮丁凿山开矿。气得云罗提剑就要冲去织造府杀了孙亮这个阉狗，要不是一刀拦着，只怕这孙亮早已成为云罗的剑下魂了。
　　长夜漫漫，原本被黑云笼罩的临州或许因为云罗，海棠他们的到来有了一丝曙光。
　　因为临州城发生的事情，云罗命周增为这些商户发放银两，安抚百姓。
　　屋内海棠一觉醒来已到夜晚，看着自己躺在床上，还有身上的被子，会心一笑。眼睛盯着天花板，沉思了片刻.
　　房门的吱呀声拉回了海棠的心神，见着一刀推门进入，浅浅一笑，“你回来了，我竟不知不绝的睡着了。”
　　海棠掀开被子，穿上鞋子，给一刀倒了杯茶。一刀一饮而尽，海棠轻顺了顺他的背，示意他坐下。
　　“一直在街上打听了解一些情况。没想到孙亮还随意抓人去开矿。真该一刀了结了他，才能解民愤。”
　　海棠拉开椅子，“我们会为这些百姓讨个公道的。”
　　一刀点了点头，“云罗和成是非也在，云罗还命周增发放银两。海棠不要再把云罗推开了，他们早已和我们一样处在风口浪尖了，你身边多个帮手不是更好。”
　　海棠蓦然一笑，“身边多几个帮手自然是好，可是云罗还是太单纯了，每次想事情都是那么简单，我怕伤害到她。
　　一刀伸手扶了扶海棠的手背，“她毕竟是金枝玉叶，从小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哪里和我们一般。但是人总归是要经历一些事后才会成长的。”海棠笑着点点头。
　　“一刀，这一次我们面对的人，处境不比六年前轻松，我们和义父在一起二十年都不能看破他，如今张诚更是诡计多端，你一定要陪我到最后。
　　”一定”一刀的双眸总是能给海棠以温暖。
　　这世间的幸福千千万万，对于海棠而言，最真实的一刀温暖的臂膀和令人安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