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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岁的流氓和受伤的兔子 ...

  •   这件事情其实想写很久了,每次看到小孩猥亵的社会新闻,总是想写写这件事。也许有很多这样那样的顾虑,比如,怕描述不好那时的事?怕被妈宝妈围攻?一直没有动笔。但是这次鲍毓明事件下的一条评论,让我下定决心还是要写写这件事。
      世界上很难得会有完美的受害人,作为人,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阴暗面,但是,因为不完美,她就不配是受害人了吗?明显的40岁律师高管猥亵14岁少女的犯罪事件,都能有人说是女孩爱慕虚荣主动勾引。有一条为受害人辩白的评论是这么说的,小女孩遭受这样的事情非常痛苦,可能只能不断合理化这种关系,洗脑自己对性侵者是爱,也许才能活下去。林奕含的书里就是这样描述的,太痛苦了。
      我一直不敢看《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就是怕痛苦的接受不了,而感谢林奕含,勇敢的把自己的痛苦说出来,能让有相同遭遇的受害者有些许慰藉,也能让路人知道受害者的心态,不会轻易的被骗去为加害者摇旗呐喊,真的,受害之后还要欺骗自己,因为欺骗自己而被围观群众唾弃,真是太惨了。
      同样的,小孩子犯了错,总是有人说他是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可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吗,加害者、受害者、围观群众,是不懂,但是也都懂。
      这件事情是我小学生涯里发生的最可怕的一件事情了,而且发生的时间特别早,有点记不清是学前班还是一年级发生的,但一定是在这个时间段内。这许多年过去,很多细节记忆其实都模糊掉了,但是闭上眼,我还能想起那个女孩,长年带着泪痕红红的兔子眼睛。
      那时候,座位两人一组,全班分成四组,组合组之间大概隔一个桌子的空隙,每组大概有6-7排。无论是从幼儿园升到学前班,还是从学前班升到一年级,班级的同学都不是以前的同学,老师也不是以前的老师,当然教室也不是以前的教室,所有的座位都要重新分过。
      第一组第四排,坐的是兔子,她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眉眼也细细的,整个身量看起来也比较纤弱。而她的同桌,是个看起来就挺让人厌恶的小男孩,头上戴着很不合时宜的雷锋帽,鼻子下面老是挂着两串鼻涕,衣服也脏兮兮的。分座位前大家就窃窃私语,千万别和这个人分在一起,好恶心哦,简直挨一下都怕沾上鼻涕,大家还偷偷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鼻涕。这会,座位分好了,没有分到和鼻涕同桌的同学都松了口气,然后或可怜或幸灾乐祸的朝兔子瞟去一眼,看她一幅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我想不起来兔子有没有和老师说要换座位,但是即使说了估计也是被驳回,说不定还会被骂一顿。学前班和一年级的老师虽然不是同一个,但是都同样的不近人情。学前班的老师不容许任何同学对她有反对意见,毕竟谁会把6-7岁的小孩说的话当回事呢?一年级的老师不容许任何同学告状,只要告状,她就把被告和原告叫在一起罚站,反正除了老师刚来的时候还有人去告状,之后几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人去找老师了,老师呢,也许还挺乐得清静吧。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恶心的同学后来会变成一个噩梦。最初的几天,鼻涕同学就是将鼻涕抹在兔子身上,看兔子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哈哈大笑。再后来,只要是下课,老师不在,他就会把兔子抱在身上坐着,然后不断的乱摸。
      那个时候的小朋友,确实是什么都不懂。比如我,我那时候连我从哪来这种问题都没有问过父母,大概就是根本就不知道性,何来问性是什么。只是大家都本能的感觉到恐惧。那时候我坐在第三组,每个星期一,组与组之间就会轮换,第一组换到第二组,第二组换到第三组,第四组换到第一组这样。我在第三组,是和第一组无论如何距离都最远的组,但每逢星期一,还是觉得特别害怕。一起玩的女同学,有第四组的,就更加害怕轮组了。轮组之后第四组变成第一组,就和第一组变成的第二组只隔一个桌子的距离了。
      本来每个星期一,应该是最开心的日子。在家疯玩了一个周末,再见到同学们,会有很多信息想分享,有说不完的话。但是自此后每个星期一是大家最恐惧的日子,我们心惊胆战,生怕会和鼻涕挨的更近,生怕老师忽然起意想调换座位。等到座位换好了之后的那个课间,仿佛劫后余生的我们才会聚在一起,心有余悸的说还好还好,没有分到一起。
      即使是私下我们连鼻涕的名字也不敢说,也不敢说他的外号,就是那个人这样的指代。走在路上,也时时亮着雷达,生怕会不小心和鼻涕擦肩而过,又怕万一和他要擦肩而过了躲的太明显会被他发觉,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上学变成了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不知道父母们发现了没有,只是那个时候的孩子没有现在宝贝,大概也是没有父母们发现孩子的异样的。
      女同学们都害怕的不得了,简直像头上悬着一把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每个人都害怕自己被波及,没有人敢去帮助兔子,只敢私下的说兔子好可怜。那么男同学们呢,没有仗义执言的吗?遗憾的想想好像也并没有。不然鼻涕的行为也不会越来越变本加厉,摸兔子的脸,亲她,把手放进她衣服里。我有时会想起那个时候班上有挺受老师喜欢的班长,有和外班同学打架的强壮的男同学,但是在这个事情里好像也隐身似的让我想不起来做了什么。也许因为这个事情,男同学们也在害怕他?反正每次课间,鼻涕和兔子周围一圈便仿佛成了真空地带。其他的同学们如常的笑着闹着,鼻涕也如常的猥亵着兔子。好像最开始兔子被猥亵时还会看看旁边的同学,但是同学们都避之惟恐不及的赶紧背过身去,所有人都避免和兔子眼神对视,好像以后便无论什么时候,兔子都是通红通红的眼睛。
      我长大了以后无意中看到过王尔德说的一句话“世上所有事情都是关乎性的,只有性不是,他关乎的是权力。”想想还真是无意中完成了权力的迭代。在大家还不懂性的时候,鼻涕靠这个仿佛成了班上最厉害的不可说。本来按照他的外在条件,不强壮还脏兮兮土兮兮,分明是会被班上帅气强壮的男同学欺负的那一种,结果,人人都怕他。
      性对于小孩子来说真是最有力的一种羞辱,当然对成年人大概也是。当时班上男同学常玩的恶作剧,就是有别的男同学在擦黑板时,冲上去脱人家裤子。不幸露出屁股的男同学非常羞愤,围观群众也指着他哈哈大笑,没有人去谴责脱裤子的人,只有被脱的追着他打。
      现在想想,整件事情仿佛是一件巨大的隐喻,投射到成年社会其实也一样。
      所幸,这事情很快有了结局。漫长的一个学期结束,过完寒假开学了,忧心忡忡的女同学们又聚在一起担心分座位的事情了。谁知道鼻涕没有来,兔子,也没有来。小道消息传说他们都转学了。笼罩在整个班级的乌云一下子就散开了,每个人脸上发自内心的欢乐,阳光也暖暖的照了进来。
      我有时会想这件事情最后到底怎么捅出去的呢?没有人敢告诉老师,班上的同学也没有出头的,那是兔子终于忍无可忍告诉了父母,还是父母终于发现了兔子的异样?当然,也只有自己悄悄在心底疑惑。鼻涕转学之后,这件丑事被全班同学默契的选择遗忘,讳莫如深,仿佛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这么多年过去,时不时我脑内还会闪过兔子那双通红的眼睛。但是兔子,我真心希望她早已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很少有人会像我这样记得清楚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大部分人连小学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希望兔子记忆里,她的小学时代是美好的,她能活的像从未受过伤害一样,如果没有忘记,希望她已经勇敢的摆脱了害怕,这些旧事已被狠狠的甩在身后,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还能说的还有很多,但是也不想再说。希望为人父母者,关心自己的孩子,也管束好自己的孩子。什么他还小,不懂事,全部都是不存在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为人父母者,关心自己的孩子,也管束好自己的孩子。什么他还小,不懂事,全部都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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