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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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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衣服穿上。”桃狄见到从房间出来全身赤裸的朔,如是说。
朔置若罔闻,径直往沙发走去,他知道那是他的位置,于是他蜷缩在上面,很快闭上眼睛,像一只温顺的狼犬。
桃狄在他身侧放了床薄被,到阳台去点了一只烟。
此时深夜,天空黑漆,没有一颗星星,城市里还有零星的灯光,桃狄叼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黑暗里,他的眸色闪过一丝暗红,再看,便是燃着的烟的猩红了。
早上起来,桃狄出了房门,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薄被还是昨天放的位置。
桃狄没有在意,悠悠做完一锅面,分了两碗。在他要结束早餐时,阳台处发出一阵声响,接着朔推开阳台门走进来。
桃狄抬头看他一眼,身上衣物整洁,好在没昨天狼狈了。
银发少年看到桌上的另外一碗面,轻车熟路过来坐下。
他们俩几乎没什么交流,向来如此。
桃狄默认了朔在某个特定时期与薛涂的寄生关系,他没有办法,只有在尽量保证薛涂身体状况安全的情况下接纳另外一个少年。
昨天朔对他说,快了。
这段关系就要结束了,生活即将回归正常。
桃狄看向对面低头认真吃面的男孩,这时他的模样显得很乖巧,明明是和薛涂一样的面容和性格,他却从来没感觉到两者的相似性。
他想,等关系结束,他会去哪里呢,回到他自己的世界吗。
这么想着,桃狄问出口,“你离开后,是回那个地方吗?”
男孩抬头看着桃狄,他说,“是吧。”
朔一般不会出去超过24小时不回,他有时是白天出去有时是晚上出去,但是总会在一天之内回到家里。
这是桃狄定的规矩。
“我不能接受我的爱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整天未归。”那时他这么和朔说。
朔无所谓,他有能力在短时间里办好他的事情,所以他没有过多犹豫。
朔从来没有违约,可是这一次,桃狄半夜起来发现他还没有回到家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
是出什么意外了?
还是朔别有他意?
桃狄和朔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更倾向于前者。这么想着,他感觉到有些不安。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和车钥匙冲了出去。
虽然是半夜,但城市里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阑珊,桃狄启动了车,却突然不知道应该往什么方向开去。
他定下神细细感受,有一个直觉激荡在他脑海里,他定定看向南区方向,眯起了眼睛。
时间回溯到2个小时前,北城南区的大型超市电梯里,电梯壁上倒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电梯里就他一个人,是个高高瘦瘦身着黑衣的戴兜男人。
红色的数字跳动着。
8,9,10。
叮当。
门缓缓打开了。
倒映的电梯壁上,黑色影子慢慢蠕动着涨大,像一个吹起的气球,逐渐占到电梯里空间的一半,有无数根触角从身体里延伸出来,在空气中舞动着。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便会惊恐至极——那是一团像黏土堆成的怪物,身上是一层层的爆裂的褶皱,上面还有湿嗒嗒的液体流下,滑到地上清晰留下一滩鲜红色的血水。
第十层是宾馆房,走廊里没有人,黑漆漆的,一切显得安静而可怖。
黏土怪缓缓蠕动着出来,它越来越大,像是要无限制涨下去,它的触手挥舞着,拉长着,慢慢贴到走廊的墙壁上,又慢慢透过缝隙渗进房门里。
嘀嗒。嘀嗒。
这时候,一道道极速尖锐的光影呼啸而来,把正在往里延生的触手切断,无数被切得利索光滑的触手掉落,在地上还蠕动着。过了几秒便变成白色荧光消失不见。
黏土怪怔愣一下,等反应过来便仰起那笨重的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头颅,它张开黑洞般嘴巴,漏出一滩滩恶臭的液体。
一阵刺耳的声波传出,却在空气中越来越轻,逐渐消逝。空间四周忽地像石子惊动平静湖面般荡漾开水纹来。黏土怪后退几步,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知道,它被限制在一个隐秘的看不见的空间里。它被锁住了。
而想要出去,得先找到钥匙。
它缓慢环视一圈,空间的边缘虚无,又封闭,它找不到任何破绽。
可是快没有时间了。
空间在收缩,黏土怪很快会消失在这个无人问津的黑暗里,以一种隐秘的方式。
它认识到事情的危机,这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浑身解数想要冲破这个禁锢。
空间已经压缩到拥挤的境地了,黏土怪仿佛喘不过气来——当然,它没有呼吸,只是空间里极具压迫力的力量让它惊恐至极。
突然,它停止了挣扎,它开始融化,一点点白色流动物体落在地上。它的身体中心却开始显现出一个物体的形态,一点一点的出露,逐渐清晰。
空间外,银发少年瞳孔一缩,他静止了空间。
黏土怪的身体里是个人类幼孩,她的身体蜷缩着,像是被包裹在母胎里。
一个稚嫩的,天真的,纯净的小生命被一个丑陋的恶心的怪物沾染,这副场景是震撼的,是极具讽刺意味的。
朔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微握,是一个抓住的姿势。幼孩便出现在他手中。
与此同时,空间瞬间消失,像吞噬了所有的黑洞,一切寂静无声。
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刺痛。
朔垂眸,对上了不知何时睁开眼一脸懵懂的女婴,她看着朔,却慢慢拉开一个古怪的笑容。
朔看到了她张大的嘴里一排尖锐的齿牙,和那更深处鲜红的喉咙。
他静静地看着。女婴的嘴角几乎咧到耳边,她持续了一会,然后又慢慢回归直线的弧度。这时候,女婴的眼睛里闪烁着冷静讽刺嘲笑的光来。
那是一个成人的眼神。
一个孩子有着这样的成熟的眼神,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朔顿了顿,手臂的齿印上一阵炽热,他感觉到身体的力量正在飞速消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禁锢印染在他的灵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