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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白安然 ...

  •   白家其实有个女儿的。

      白安康闷闷不乐,晚秋想办法开导他,他盯着晚秋看了一会儿,情绪低落。

      最后他给晚秋讲了一件事,关于他妹妹的。

      白二哥其实应该叫白三哥,他前头还有个姐姐,叫白安然。

      白安康和白安然才是一对兄妹,他俩只相差两岁。而白二哥比白安康足足小十二岁,两人不像兄弟,更像小半个父子。

      关于白安然这个妹妹,白安康时隔多年的唯一印象,是嫉妒。

      “嫉妒。”白安康有些局促,他忐忑不安地看了看晚秋,犹豫要不要讲。

      “嫉妒?”晚秋笑了,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爹,娘都是二婚头带孩子,这你知道吧?我是他俩成亲生的,是幺女,又有亲爹亲娘。我几个哥哥都嫉妒我。”

      晚秋很小的时侯就察觉到了哥哥们的嫉妒。

      在穆老爹赶场(南方叫赶场,北方叫赶集)回来时,往往会给晚秋带点儿什么回来,可能是一两朵绢花,一截头绳。赶上穆老爹编的背篓全部卖出去了,他兴许阔绰一把,买上一个巴掌大的,上面撒了芝麻的烧饼给晚秋带回来。

      王娘子是明白事理的人,她不屑做一个黑心肠,烂心肺的后娘。每当晚秋得到这么一个烧饼,她总是让晚秋把那块烧饼掰成五块,穆家兄妹和柳二哥一人一份。

      但是哥哥们看晚秋时,眼睛都是红的。

      村里人,哪怕家境再好都是地里刨食的。晚秋就算是穆家幺女,也得下地干活,那时候穆家兄妹和柳二哥加在一块一共五个孩子,不要他们干重活,但是每人每天得割一背篓猪草或是牛草,晚秋也需要,不过她的背篓是最小的。

      那天,晚秋跟几个哥哥割草回来,她想要解手,放了背篓先走一步。

      等她回来时,割草用的镰刀不见了。

      更巧的是,她刚回来,穆老爹就来了,问她把镰刀丢哪儿了。

      晚秋害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自己不知道,然后,她就挨了一鞭子。

      穆老爹年轻时候赶羊放牛是一把好手,一手鞭花打得响亮亮,他一抖鞭子九村十八寨都能听见。他的鞭子毒辣辣,哪家的牛羊听了都得打哆嗦。

      晚秋挨了一鞭子,打在腿上,当时就火辣辣地疼,很快肿成一条道道。

      穆老爹让晚秋出去把镰刀找到,没找到不许回家吃饭。王娘子在一旁看着,满脸焦急却又着实不好说什么。镰刀多贵啊,一把镰刀值三十个钱,穆老爹花五天编一个背篓,才卖五十个钱。

      晚秋哭哭啼啼去了,她沿着割草走的那条路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路边的草丛都给扒拉完了。月上柳梢头,她还没找到镰刀。

      晚秋不敢回去,怕挨打。她一个人在荒野里面哭了好久,最后抹了眼泪,心一横,她要去跳河。

      那天晚上,天上是所谓的毛月亮,月亮雾蒙蒙的,边缘不那么清晰,还隐约泛着点蓝色。

      晚秋脱了鞋,都要准备跳了,她娘和柳二哥找来了,最后是柳二哥把她给背回去的。

      镰刀找到了?
      晚秋趴在二哥背上问。

      找到了。
      王娘子哭哭啼啼地回答,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

      在哪儿?
      晚秋好奇,她真的以为是自己丢了的。

      在咱爹的枕头下面。
      柳二哥比晚秋大七岁,他的背很宽厚。他人也老实,一五一十跟晚秋说了。

      晚秋去方便了,穆家几兄弟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当然这种场合往往是不带柳二哥玩的。

      他们似乎商讨出了什么,穆大哥招了招手:“老二,来,咱俩去挑水吧,缸里没水了。”
      柳二哥没有怀疑,跟着大哥就去担水了。
      他有那么一丝疑惑的,因为平日里都是晚秋担水,几个哥哥从来不说帮一下的。

      但他并不知道穆家三兄弟是为了支开他。穆大哥引开他,穆三哥藏了镰刀,穆四哥去叫穆老爹。

      一切计划得刚刚好。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穆家三兄弟瞅准了晚秋,算计她,当真是算无遗策。

      晚秋挨打是在他们计划中的。晚秋泪水涟涟,他们低着头,暗地里互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晚秋被罚出去找镰刀,他们兴奋得快要忍不住从牙齿缝里漏出笑声。

      半夜三更,穆老爹坐在屋子里,又懊恼又担忧,但他拉不下来脸。穆家三兄弟睡得很香,梦见晚秋再也回不来了,更是直接笑醒。

      从某方面来说,穆家三兄弟真的是算无遗策。比如说,他们算到穆老爹会不睡觉。

      最后是柳二哥,他心里觉得蹊跷,和王娘子在家里翻箱倒柜,最后从穆老爹的枕头下头找到了那把镰刀。

      “然后呢?”白安康追问,晚秋讲到这里就不讲了,他心里有些好奇:“你那几个哥哥……没有挨打吗?”

      这样恶毒的心思,总要受到些惩罚吧。

      晚秋笑了笑:“没有。”

      白安康露出疑惑的神情,晚秋解释道:“镰刀那件事后,我娘哭了一天,说要带着我哥和我回娘家住。最后是我爹哭着把我娘留下了,我长这么大,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我爹哭。”

      “至于三个哥哥,有句话不太好说。从那件事后,我娘就彻底不管他们了,我爹捎回来的烧饼都是我一个人的,当然我会给二哥分一半。”

      “然后,你知道村里人怎么说的吗?村里人说,我娘不愧是后娘,就算是读书人,当了后娘也这样,都是马蜂沟子(屁股)青蛇口――毒得很!”

      他们似乎忘记了镰刀事件之前王娘子是怎样照顾穆家的几个孩子的。她的确一碗水端平了,但是在别人眼里她一直就是站在斜坡上的。

      照看好了孩子,不会有人夸王娘子做得好,只会说她怎么也比不上孩子亲娘。等王娘子心灰意冷了,村里人又会说,我就说嘛,到底是后娘,还能好到哪里去?

      听了晚秋的故事,白安康突然觉得受到慰藉。他主动抓起晚秋的手,大胆直视她:“秋娘……”

      “嗯?”

      “其实,听到你这么说,我觉得很开心。”白安康头一次直视晚秋,目光不再闪躲:“听到你的遭遇,我突然就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白大哥开始给晚秋讲他的故事。

      白老爹年轻的时候是个商队的小伙计,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而这份职业,是白老爹的爹,也就是白祖父留下的。

      白祖父的时候,白家就已经有十亩旱地,五亩水田了。他薄有家产,本来打算送白老爹念书,彻底摆脱泥腿子身份。

      但是白老爹在村里老童生那里念了两年私塾,隔三差五翘课出去疯跑疯玩,爬梧桐树,摘莲蓬,摸鱼钓虾,很不用心。

      白祖父绝了念头,让他勉强识了字,托关系把他送进商队里当伙计去了。

      白老爹进了商队,如鱼得水,见过世面了,吃喝玩乐水平直线上升,这可急坏了白祖父和白祖母,想给白老爹说门亲事,白老爹断然拒绝――他在外地看上一个暗娼,受了她的哄骗,要和她白头偕老。

      白祖父和白祖母怎么可能同意?他们家虽然是乡下的泥腿子出身,可到底是清白人家啊!白祖母谎称自己生病,骗回白老爹,把他和陶华儿锁在屋子里整整一个月,成了好事才把人放出来。

      就这样,有了白安康。

      白安康两岁以前,没有关于他爹的任何接触。因为白老爹到底和那个暗娼在外面好上了,过着夫妻日子,逍遥快活,两年不回家。

      白祖父白祖母一点都不着急。当然时间证明,他们是对的。

      那个暗娼给白老爹生了个儿子,就比白安康小三个月。白安康两岁时,那个儿子死了。暗娼看上了一个商队的大掌柜,掌柜的和小伙计,哪个更有前途?不言而喻。暗娼溺死儿子,跟掌柜走了。

      白老爹于是回家了,在白祖父白祖母的安排下,有了他的妹妹,白安然。

      白安然是整个清水村的一束光,她打出生就引发了清水村的热烈讨论――就白老爹跟陶氏,是怎么生出这么好看的姑娘的?

      皮肤雪白,胖乎乎的,娇嫩嫩的,整个清水村都找不到比安然更出色的女孩子。

      她打小就好看,是个婴儿时白白胖胖,是个跌跌撞撞的小毛头时就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又白又嫩,胳膊腿长得跟藕做的似的。村里人都猜测她莫不是荷花仙子投胎变得?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新晋榜前二十,嘿嘿。
    我才发现有四个营养液,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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