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洛夫

13、原罪（十一）

　　（11）
　　不过如此
　　那还是好久好久以前，
　　那又有什么，
　　我便可以在这爆裂的
　　亲密中
　　幸福死去。

　　还没有打铃艾梁就醒了，他坐在床上，其他人都还沉浸在梦乡，钱冗嘀嘀咕咕说梦话，胡睿杰打呼噜声音忽高忽低。艾梁靠在床沿，昨天晚上突然熄灯了，然后，他记得自己很怕，所以就被陈昭沐抱着上楼了？
　　艾梁想起昨天自己在陈昭沐怀里发抖。他在奶奶过世那一年开始怕黑，奶奶是突发心脏病去世的，那天正好小区停电，艾厚打着手电，梁皎月给奶奶抢救，艾梁那时候才七岁，奶奶痛苦扭曲的脸何瞪大的眼睛在手电光线的照明下更加瘆人，奶奶没有被抢救过来，当晚就停止了呼吸。那之后，艾梁的梦里常常会有奶奶狰狞的脸，他小时候睡觉总要留一盏台灯，住校之后艾梁总是在熄灯之前上床。昨天熄灯是他觉得又有人在看着他，他害怕极了，还好陈昭沐…艾梁看了看邻床的陈昭沐，正抱着被子睡得很香。
　　艾梁轻轻拉开蚊帐，把手伸到陈昭沐脸上，在他鼻子上弹了一下。
　　陈昭沐反应敏捷的一把抓住艾梁的手。
　　“痛，你轻点。”艾梁吓一跳，没想到陈昭沐反应这么快，抓着他的手捏得使劲。
　　“是你啊。”陈昭沐松了松手，坐起来，“你干什么呢？”
　　艾梁见陈昭沐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摇摇手说，“我就想…啊叫醒你啊。”
　　陈昭沐勾勾嘴角，“哦，那谢谢你啊。”他抓着艾梁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艾梁抽回手，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陈昭沐一脸痞笑地看着艾梁，逮过衣服开始穿。
　　这时候起床铃响了。艾梁开始穿衣服。胡睿杰从床上立刻坐起来，边穿衣服边喊。
　　“301的起床了！已经打铃了，艾梁…”胡睿杰转头看见艾梁已经在穿衣服了，难得啊！
　　“所有人，十分钟后集合。”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人才开始爬下床。
　　“艾梁，用下你牙膏啊，我的用完了。”钱冗在卫生间喊，艾梁应了一声，好。

　　闭营仪式是在下午两点，虽然训练的时候大家都不情愿，但是每个人都还是想把班级展示给表现好的。
　　艾梁吃午饭的时候还想着正步走。陈昭沐看艾梁吃饭心不在焉，用手肘捅捅他。
　　“想什么呢？”
　　艾梁说：“还是有点紧张。”
　　陈昭沐笑：“紧张什么，到时候走到主席台下就几步的路程。”
　　艾梁点头，吃饭。
　　午休之后年级的人在操场集合，顶着太阳等一个个挂着各种名号的领导入席。
　　艾梁紧张，明明万事俱备但是他就是紧张，像是怕东风不来的紧张。
　　陈昭沐搭在他肩上：“别紧张，你不是参加过好多比赛吗，那么那么厉害的比赛你都不慌，走个路你怕什么。”
　　“那些比赛我也紧张啊！”
　　“那你怎么拿的奖？”陈昭沐捏捏艾梁的脸。
　　“这只能说明我发挥失常也比第二名强。”
　　“艹，你有点狂啊，”陈昭沐凑到艾梁耳边说，“一会你就放心大胆的走，要是紧张了就看看我。”
　　艾梁笑：“看你有什么用？”
　　陈昭沐不管，他唱起来：“艾梁你大胆的往前走呀…”
　　艾梁笑出来，一不小心就忘记了紧张。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一七班的同学，看他们凛冽的身姿…”
　　前面的高一七班走过主席台。胡睿杰喊口令：“原地踏步走！”
　　高一八班全体同学踏步。
　　艾梁和陈昭沐分别站最边上两列的最后一位，，踏步走的时候，艾梁一直在心里数着千万别走错。艾梁在心里数一二一，然后发现自己的脚步和别人是反的，他赶紧调过来。紧张，这该死的紧张。
　　艾梁想到陈昭沐说的话，他转头，看向陈昭沐。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艾梁一看过去陈昭沐就感觉到了，他转过脸，见艾梁一脸紧张，陈昭沐指指标语，然后在下巴上抓一把，做了一个放的动作，：“我现在派了一只小陈昭沐过去，他有治疗紧张的特效药。”
　　艾梁看了看标语：“嗯，看到了。”艾梁在标语上抓一把，看着手掌心问：“小沐啊，你有什么特效药，速速拿来。”
　　陈昭沐吊着嗓子说：“我有三种药，陈药、昭药、和沐药，你要哪一种啊？”
　　“我都要。”艾梁看着陈昭沐的眼睛。
　　陈昭沐沐也看着艾厚的眼睛，继续吊着嗓子说：“好啊，好啊。今天买三送一，买下陈昭沐送一盒肾宝片。”
　　“艹。”艾梁笑起来，“还真挺有效的。”
　　“全体同学，听我指令，”胡睿杰使劲喊，“齐步——走欧！”
　　“一二一…”全体同学步伐一致的向前走去。
　　“正步——走欧！”胡睿杰嗓音高上天。
　　走到主席台前，艾梁和陈昭沐把标语举起。
　　“高一八班，坚持不懈，团结拼搏，共创辉煌！”
　　一个个像刚出生叫出第一声般嘶声力竭。
　　“齐步——走欧欧！”胡睿杰太过激动，喊出鸡声。
　　“哈哈哈哈…”全班笑成一片，胡睿杰强装镇定地带着大家走到教官指定的位置。
　　马哥看自己班乱作一团，拉下脸。
　　“赶紧站好，领导看着呢！”
　　胡睿杰把一群嘻哈打闹的女生分开。
　　等所有班级都走完后，领导照例讲一通废话。
　　第三个某烟草公司代表讲完话时，罗婉奕突然说口渴。
　　马哥被其他老师叫走了，之前情况胡睿杰都是劝说再忍忍，不允许喝水。但是尧瑶说完话之后，胡睿杰就请何以亮帮他帮他管理队伍，然后他走出队伍，过一会回来时，端了一杯水给罗婉奕。
　　“诶，这小子对你的青梅有意思。”钱冗伸长脖子瞅艾梁。
　　“他看上我青梅关我什么事。”艾梁瞪钱冗。
　　“罗婉奕？她是你发小？”陈昭沐问艾梁。
　　“嗯。”艾梁点头，“隔壁的邻居，除了初中，其他阶段都是在一个学校上学。”
　　“蛮有缘嘛。”陈昭沐看了看斜前方的罗婉奕，故意当着艾梁说，“长的挺好看的嘛。”
　　果然，艾梁转头回去，没说话。
　　陈昭沐在艾梁后面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头。艾梁没回头，没反应？再点一下。
　　“你干什么啊？”艾梁撇嘴问。陈昭沐等艾梁一转头就捏他的脸，还用手指戳戳艾梁的酒窝。艾梁偏头躲开。
　　陈昭沐拉住他的手：“我就想看看某个人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女生们尖叫，看向艾梁和陈昭沐，艾梁甩开陈昭沐的手，陈昭沐挑眉，这些女生什么问题。
　　学校把教官们送走之后，就把所以学生赶进食堂吃完饭。
　　今天晚上七点整开始月考，第一科是英语。
　　有很多不吃饭回宿舍复习的学生被阿姨给赶去吃饭。
　　艾梁看见那些灰溜溜走进食堂的人，感叹有这么用功的人。
　　“你准备好了没？”钱冗问。
　　“准备好了。”艾梁和何以亮同时回答。
　　“靠，这就是学霸的气势，我这种学渣根本没底气说。”
　　“我也准备好了。”陈昭沐从旁边走来，说。
　　“你比我还渣。”钱冗瞪陈昭沐。排在他们后面的几个女生笑，说，渣男。
　　陈昭沐盯着她们看了几秒，一副我就是“渣男的模样”。
　　“你得了。”艾梁把陈昭沐抓回队伍，后面的几个女生又笑，还有人捂着嘴原地跳。
　　大概是因为晚上要考试，食堂阿姨打的菜量都有所增加。
　　“小伙子，这个芹菜炒肉好吃，还有这个酸菜猪蹄…”阿姨推荐完了就舀俩大勺给艾亮，“你还想要什么？这个萝卜炖排骨也好吃，来来来给你多添点。”
　　艾梁至始至终没事一句话，他接过盘子，谢了食堂阿姨。
　　陈昭沐排在后面笑一通，食堂阿姨给他添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艾梁拿两个碗，递给陈昭沐一个。
　　“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艾梁努嘴。
　　“来，把碗拿过来接着。”陈昭沐舀了一大勺白汤给艾梁。
　　“我要肉。”艾梁抗议。
　　“不给！”陈昭沐说着在桶里捞了一勺肉，往自己碗里舀。
　　艾梁不看陈昭沐，走回座位。
　　陈昭沐跟上去：“我这碗给你，嗯？拿去。”
　　艾梁不动。
　　“别假装内心惭愧，快拿走，我一会就反悔。”
　　艾梁笑扯扯地接过汤碗。
　　晚上七点钟，英语老师发卷。
　　卷子传到艾梁桌子上。艾梁先看改错题，他习惯先做改错。做完改错之后艾梁翻到第一页开始按顺序做题。
　　艾梁看完完形填空的材料，听力就开始播放。
　　卷子不难，就是完形有点绕人。艾梁提前四十分钟做完卷子，他检查了两遍，改了一道粗心选错的题，有一道题艾梁也不确定，所以没改。
　　铃声响起，结束，收卷。
　　教室里瞬间沸腾，有人跑来跑去地疯打，有人对答案。艾梁到饮水机旁接水喝，胡睿杰拿着卷子走过来。
　　“我不对答案。”艾梁猛灌几口。
　　“…”胡睿杰余笑，“就一道题。”
　　艾梁放下杯子。
　　“就这道。”胡睿杰指着一道完形填空问。
　　“和你一样。”艾梁继续喝水。
　　“那这道呢？”胡睿杰翻页。
　　艾梁看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胡睿杰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