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舞台上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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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舞台上的他
时间再如何漫长，记忆再如何遗忘，那些心痛、伤感的瞬间感觉，你的心会永远帮你存放着，在最适宜或最不适宜的时刻，它们从匣子里逃出，攀附上你的心头刺激你，于是你的言行会出乎意外地偏离原有的轨道，断了的缘分在此时又一次接头。
嘉欣睡得太沉太久，积压掩藏多年的秘密被一场梦翻出来，真真切切地又在脑中重演了一次，她好像一个犯了错却一直掩饰的孩子，如今却要当众受审判。受审的是13年前的她，而听审的只有此时的她一个人。
如大梦初醒，怅然若失，嘉欣擦干眼泪，清了清哽咽的喉咙，拨通了爸爸的号码，此刻她无比担心这个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是否又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郁郁寡欢。
“喂，爸爸，我想你了。”嘉欣捂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哦——是嘉欣啊！怎么样？大学生活还适应吗？”父亲惊喜又关切地问。
“都很好。”
“你呀，要多和同学交流交流，活动也要多参加，多交几个朋友，别还像以前一样闷头学习了。钱不够和爸说，爸转给你。”为了他的女儿，他倾其了他所有的爱。
“爸，你还说我呢，你才要多出去走走，不然你脂肪肝要更严重啦！”嘉欣知道此刻爸爸下了班后一定又躺在沙发上，细数着他坎坷的前半生。
“知道了，闺女知道关心老爸啦，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千万别节省，爸有钱的。”
“哎呀，知道知道，别操心我啦，我一切都好！拜拜，下次再打给你哦。”
嘉欣现在不能陪在父亲身边，而且终有一天也会离开父亲，父亲有多少病痛多少失意瞒着她，她就有多少担忧和同情埋在心中。
“哎呀，睫毛膏忘拿了，害得我又折回来一趟。哦，我的小欣欣，你还在睡啊，今天晚上的迎新晚会你别忘啦，四点钟最后一次彩排哦。我走啦！”是自己的室友宣沐亭，一个身材高挑，可爱又热情的姑娘。
“嗯，好哒，我马上收拾收拾就去礼堂，期待你今晚美美的主持哦！”
当宿舍的门关上，她的心跳和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今天晚上就可以在舞台上看见他了，从开学到现在，她终于可以好好地看着他了。尽管今晚这场迎新会，她只是幕后的旁观者，但是能看见他在舞台上闪耀，再辛苦也觉得很享受。
13年后的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时间一秒一秒临近，嘉欣的心越来越不安。现在，她需要马上起床，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她是一个节省朴素的姑娘，没有什么化妆饰品，头发是最简单的马尾。为了让自己显得白一些，她特意涂了防晒。夕阳都快落山了，还涂防晒霜，嘉欣苦笑着。至于衣服嘛，还是裙子显得比较淑女，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从里拿出她最好看却不常穿的那件蓝色碎白花纱长裙，配上白色板鞋，这是她能把自己收拾到的最漂亮的程度了，整个过程只要10分钟。
嘉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军训刚结束故而显得有些许黑，她还是那般瘦小，是少女最本真的样子，不加任何修饰，没有任何装扮，干净整洁是她一贯的风格。她清澈的眸，在温柔的笑意中，会不经意间透出一缕淡淡的哀伤，哪怕今天并没有什么烦心事。
挎着白色帆布包，她出门了。她这样的女孩，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被人注目的，因为她的气质与这所洋溢着青春激情的大学校园似乎有些出入。
那一份简单纯净的美好，很多人一直到毕业才体会到要珍惜，轰轰烈烈了三年多才发现一切只是虚妄，没有多少能真正走进自己的内心，因此临别前会流泪，会伤感逝去的清宁。
嘉欣刚进入大学时，一个热心的大四学姐带她参观校园，她们似乎真的很投缘，一路上学姐对她说了许多交心的话，所以嘉欣提前预知了这些得到与失去。她这大学四年并不想做什么挣扎，也不想努力抓住什么，只想踏踏实实地追逐自己的理想，她喜欢文学，那就好好地让自己的青春年少沉浸在书海里。
可是偏偏她再一次看见了他，时隔13 年……
“万一他认出我怎么办？万一他想起以前的事怎么办？”嘉欣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多花费了的那十分钟，“可是我不就是希望他能记得我吗？可是记得与记不得又能会有什么区别呢？”嘉欣的心中感觉很矛盾，先前的那份激动完全不见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踏入了礼堂的大门。学生会的其他成员正热火朝天的打扫布置，在每一个座位上放上荧光棒。嘉欣也帮忙清数着舞台所用的道具，以及整理好分发给她们这群新生的节目单、小礼物。
年长一届的学长学姐们指挥着她们这一群新干事，终于她可以得空休息一会儿了，她想去后台看看好姐妹宣沐亭，毕竟欣赏漂亮的小姐姐是嘉欣放松心情的有效方式。
“万一碰见他了怎么办？会不会很尴尬？我要不要离开？”嘉欣心中一团乱，可是想见他的那颗心还是促使她拉开了后台化妆间的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嘉欣的心一沉，她不该来的，可是沐亭正巧已经看见了。她没有退路，慌张地离开是小时候才会有的举动，现在她真的不能走，只能欢笑着迎上前去。
沐亭穿着一件齐胸米白长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后背以及洁白的双臂，虽然是租借来的礼服，但穿在沐亭身上确是如此的合适修身。她那浓密秀长的头发被编成鱼骨状，蓬松地盘在后颈处，用一支镶嵌着碎钻的雏菊细花簪子点缀。
“嘉欣，你来啦！快来看，我的化妆技术怎么样？我们的化妆师紧缺，只能自力更生，互帮互持啦！”沐亭热情地邀请着她。
沐亭正在给另一个男主持化妆，而另一对男女主持则对着镜子演读着主持稿，不时地朝这边笑着。
是他，果真是他。
他此时正闭着双眼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期待着欣赏沐亭在他脸上发挥的成果。他像个大人似的穿上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双手轻轻地搭在他那修长的腿上，可是那张干净单纯的脸却掩饰不住他的青涩。
他看不见嘉欣，所以嘉欣可以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他的睫毛细长的垂下，此刻他好像一个沉浸在甜美梦中的孩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哎，我的小欣欣，给些意见嘛，好不好看？”沐亭一面轻柔地给他扑着粉，一面带着恶作剧的坏笑问着嘉欣。
“好看，当然好看，哪怕你随手一化，立马效果就不一样了！”嘉欣不住地赞叹，努力克制涌上心头的苦涩。
“哈哈哈，你夸得太敷衍啦！就给他随便化化，我自己的眼妆可是耗费了我两个小时的精力呢。”说着沐亭将脸转向嘉欣，低下头眨着眼睛。
一阵蜜桃般甜甜的清淡香水味道被嘉欣嗅入，沐亭长而弯的睫毛上面闪着浅色的金粉，在灯光下格外地迷人亮眼。看着这张精致红润的面颊，温润淡粉的咬唇妆，嘉欣呆了，无数的赞叹词却只能汇成一句：“太美了！”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很不错。”沐亭甜美的笑容打动着嘉欣，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再在这化妆间待下去，一个是她刚结识不久的好姐妹，一个是她默默思念了13年的人，她不知道当他睁开眼，自己那颗慌张低沉的心还能掩饰多久。
“知道你化妆技术高超，我本身长得也不错。那可不可以请宣大主持快一些呢？我们还要对台词呢，不是吗？”他开口说话了，不再是奶萌的童音。时隔13年，这是嘉欣如此清晰地听他说过的第一句话，虽然不是对她说的。
他是播音主持专业，舞台上皙白英俊的面容，修长挺拔的身姿以及字正腔圆、醇厚悦耳的声音是这个专业男生的标配。现在他用一种聊天似的轻松语调调侃着，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气息。
嘉欣不能再继续看着他了，她的脑子和心都乱成一团，再这样继续下去她真的不能保证今天的演出，她负责的那个部分不会出错。
“学姐应该找我了，你们忙吧，一会儿见！”嘉欣关上了后台化妆间的门出去了。她的身子一沉，刚才激荡起的所有感情都凝固成一层霜花，冰冷地结在心头。每迈一步都觉得无比沉重。
“陈嘉欣，我正找你呢，快来调音响，这里都快忙死了。”学长学姐们都很看重这场迎新会，焦躁些实在可以谅解。“好的好的，马上。”嘉欣忙表歉意，动手干活。
是啊，只能动手，因为嘉欣的心已经冰住了，不知是什么意念让她坚持下去。她感觉一切纷杂的声音和晃眼的灯光都已经被自己消融，没有什么能使她的心波动。她麻木而机械地与旁边一个女生搭档配合着，这才使晚会没出什么岔子。
当她看见沐亭和他站在一起，他们颇有默契地接词对笑，那挡不住的耀眼的光芒使得台下一群群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同学们欢呼尖叫，他们的联系方式在疯传，一个个男友、女友的身份好像被抢着提前预定，嘉欣这才知道她的存在是那么的多余。她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她甚至不应该为了他而加入学生会。
当舞台谢幕的那一刻，嘉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13年，太漫长，足以让人脱胎换骨，足以将一切记忆侵蚀殆尽。为什么自己还要抓着那成年已久、虚无缥缈的回忆挨过每一个想念他的日子呢？
今晚她真的太累了，现在她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任凭泪水沾湿枕巾，然后明天一早重启自己的新人生。
然而，偏偏不随她愿，她想结束，她想重启，可是不是以她的方式。
命运霸道且蛮不讲理地早已帮她安排好了之后的一切，不会让她逃掉，不会让她忘掉，因为她还没有好好面对自己，好好面对与他的情愫。如此看来，命运在它残酷本性的背后还有一丝善读人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舞台上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