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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就是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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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丞这这路回来可谓是疼得入心入肺,即便他是内功大师,但是也不是铁打铜铸的身体。
宋牧一路相伴陪他回到中原,他深知嵇丞伤的痛不是不想说,只不过是不能说罢了。
若是众人知道他负伤,那云梁千秋岂不是很容易被趁火打劫?
集市热闹非凡,那叫卖声不断,嵇丞和宋牧不急不缓地从集市中穿过去。
宋牧关心地问道:“你疼不疼?”
嵇丞从容淡定地说道:“不疼。”
宋牧惊讶地说道:“不疼?天峰雪狐那一剑跟我有得一拼,那会你的肩上的血喷涌而出,不疼?”
嵇丞斜了他一眼,再道:“不疼。”
宋牧给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说了声“牛!”
嵇丞不管宋牧,他的目光被沿街设立的铺子吸引了去,缓缓地走了过去。
宋牧一脸不解,喊道:“诶,你去哪?”
嵇丞去的不是什么寻常店铺,或者说他去的店铺不像是他会去的。
宋牧追了过去,当场瞠目结舌,他心里惶恐,心道:“这剑还能把人给捅傻?他来这里做什么?”
晃过神来,他一边使劲扇扇子一边慌忙道:“你……你来首饰铺干什么?你要给谁买东西?”
嵇丞买首饰定是要给女人买,这是一件大事,宋牧定然不能不慌张。
那扇子扇得嵇丞的头发胡乱地往自己脸上拍,他还是那副从容的样子,淡淡道:“别扇。”
嵇丞不顾他,他挑好了一条款式简单的水波银链子,付了银子就揣兜里。
宋牧见他不肯说,自己比划着方才那条链子的长度,寻思着是手链,往后谁手上戴上了这条链子,就说明嵇丞就是相中了谁。
宋牧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不好的想法,他慌忙道:“不是吧?!嵇丞你不会真的喜欢哪个李阮阮吧?!”
嵇丞斜了宋牧一眼,并不想答话。
宋牧从嵇丞的左边逛到了右边,他拍了嵇丞一下,着急道:“我警告你你别这样啊,我心脏受不了刺激,师父说我再这么翻白眼会翻出病来,你不要再刺激我了啊。”
嵇丞难得看到宋牧着急,他带着些笑意道:“你帮我个忙,我告诉你。”
宋牧收起扇子,道:“行,你说。”
嵇丞道:“答应得这么爽快。”
宋牧道:“你这小子,赶紧说!”
嵇丞把链子拿出来递给宋牧,淡淡道:“给裴煜……”
“哎哟!”宋牧挑了挑眉,打断他的话说道,“可以呀!裴妹妹戴手上定然……”
嵇丞补充道:“叫她戴脚腕。”
宋牧听到“脚腕”二字,此话有如霹雳惊雷,致使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幕不好的画面。
宋牧满脸写着“疑惑”二字,他暗自思忖:“女子脚腕一般不会外露,嵇丞怎么……”
他断然拒绝道:“不,不可!这种事你怎么……?”
嵇丞由始至终都是那张冷漠到冰点的脸,让宋牧不得不自我怀疑:“约莫是我这等俗人的想法误会了‘一身正直’的凉州了?想多了???”
沅山,翠微林,孤昼,日光大盛。
嵇丞和宋牧沿着翠微林的小石路徐然走上阶梯,他们推开院子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的落叶。
嵇丞微微蹙眉,他伸手去摸了摸院子里的石灯,发现石灯已然铺上了尘。
他二话不说就径直地走向左侧的房间,却瞧见房间里没有半点人声。
自小宋牧就替裴煜打掩护打惯了,这种坑蒙拐骗嵇丞的事情他做得驾轻就熟。
小的时候裴煜溜出去玩儿,宋牧便帮她拖延着嵇丞,等回来了再进房间,佯装睡着了,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但嵇丞不是傻子,以往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次,他不想闭眼了。
“凉州啊,你师妹可能在熟睡,闯进别人房间里不大好。”宋牧拿着折扇往手掌心里拍了拍。
嵇丞道:“她不是一个懒惰的人,院子里的树叶她不会不扫。”
宋牧道:“估计出去溜达一下罢了。”
嵇丞道:“去找南宫了。”
宋牧打圆场道:“说不定那个南宫给他哥哥锁在王府里了,也出来玩不了。”
嵇丞冷笑了一声,道:“怎么,趁我不在就去找他,这是要私奔么?”
宋牧连忙道:“你这话说的,在我这说过了就罢了,裴妹妹回来你要这么说那就不大好了。等等呗,估计快了,你且去歇着。”
嵇丞转身走向静厅,推门便席地而坐,他伤口不处理,也不躺着歇息,好似跟谁赌气一般。
旁观者清,宋牧习惯了他们俩师兄妹的斗气,分明吃醋了非得装作不在乎。
不过宋牧倒希望他们俩好,即便他们时常置气,但到底心里还是念着对方,他很是羡慕。
不像他师妹秦凉,她好像从来都不拘言笑,比嵇丞还要清高冷淡。喜欢上这样的人,实在要命。
太阳西下,那金边的彩霞和火烧一般的浮云都已经落幕了。映照在孤昼院子里的日光渐渐暗淡,那斑驳的碎竹影也跟着斜。
宋牧把石灯点上,院子里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夜风寂寂,嵇丞那伤只是草草地包扎过了,眼下也该换了,他却执意候着。
裴煜提着大龙虾循路而回,她嘴上逞强不怕嵇丞,可是心里还是忧着。
她回到孤昼时,见到院子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就知道师兄已经回来了。
裴煜透过门缝觊着,只见嵇丞霸气地坐在院子里,她正踌躇着该怎么办。
她硬着头皮推开了门,悄声道:“我回来了。牧哥你也在,我去给你们做饭去。”
嵇丞喝住了她,冷冷道:“站住!你去哪了?”
裴煜当真给喝住了,她笑声道:“你不在,我只不过是出去地方热闹的逛逛,捎了临江仙的大龙虾回来,我去给你做饭去……”
宋牧笑逐颜开道:“裴妹妹真好啊,回来也不忘记给我们带点好东西。”
裴煜见嵇丞没有发作,率先冲进了厨房操起了刀来。没两下功夫便杀好了龙虾放进去锅里蒸了。
她擦了擦手,探头看了一眼嵇丞,生怕给他骂,又疾步跑回房间。
“站住。”嵇丞站起来说。
裴煜依言停下了步伐,她转头看向嵇丞,一言不发。
嵇丞天山荡寇之旅过的不爽快,加上给李阮阮坑害导致受伤了,本就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回来又知道裴煜去找南宫印了,眼下正是发作时候。
他冷笑道:“孤昼里的吃食你已经看不上了,非得大鱼大肉才能把你给供着是吧。”
裴煜听了这话,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嵇丞道:“什么意思?这东西不就是南宫印送的么?怎么,我这儿的粗茶淡饭的,你裴煜看不上。”
裴煜恼道:“你别这么没事找事,这是二公子专门叫我带给你的。”
嵇丞听到“二公子”这三个字就来气,他上前抓住裴煜的手腕,道:“二公子喊得挺好听……”
这话还没说完,嵇丞就瞥到裴煜手上染了指甲,更是想到别处去了。
他继续说道:“怎么?你只是要讨好谁呢,南宫印喜欢是吧?”
裴煜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他,她严辞道:“嵇丞,你别太过分了。”
宋牧起身道:“好了,别吵了。裴妹妹,回去歇着吧。”
裴煜撒气地说道:“牧哥,我不吃了!你帮我也吃了吧!”
嵇丞把袖子一甩,道:“耺岂,我也不吃那黄毛小子的东西,要吃你吃!”
宋牧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身前往厨房,拎着大钳子独食了起来。他嘟囔着:“多吵吵,这些好东西都留给我好了。”
直到夜深了,云雾消散,那月圆高升,撒下一片光辉时候,裴煜才走出院子来。
她这次回来是要为嵇丞护法的,今日是初一。
宋牧吃到现在都还没吃完,见裴煜换了一身月白衣裳提灯出来了,他便打了声招呼。
裴煜道:“牧哥,天山这一趟,辛苦你陪他了。”
宋牧道:“不辛苦,回来还有大龙虾品,多舒适。”
裴煜笑了笑道:“下回你回家跟我说声,我给秦凉姐也带只大龙虾。”
宋牧道:“那先谢过了。是了,你师兄受了云自遥一剑,伤得不轻。下午他跟你吵架,伤口不知处理过了没有,你……”
裴煜闻言变色,她二话不说匆匆地推门进了嵇丞的房间。
夜色已深,嵇丞的房间里没有点灯,驱散不开雾气,一股潮湿的水汽窝在房间里。
嵇丞着的重色衣裳,柔顺的发丝搭在肩上,那月白的月光打在他半张脸上,裴煜找到了他。
方才嵇丞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可不代表他的心里不会再起涟漪。
裴煜匆匆进门,那白月光随着她的脚步也跟着进门。只见她穿的白衣与月光相融,那衣服就懒懒地系着,只要将衣带轻轻一扯,那衣襟内的湖光山色就会展露无遗。
嵇丞及时地收住了这个想法。
裴煜轻声道:“你受伤了么?”
嵇丞道:“嗯。”
裴煜道:“疼么?”
嵇丞道:“嗯。”
裴煜吹了火折子把灯点上了,仔细看他肩膀上的伤口,越来越心疼,方才与嵇丞那点争执的火气也荡然无存。
裴煜道:“你回来的时候怎么不先用药草把伤口堵上?”
嵇丞道:“自己不方便弄。”
裴煜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随口一问:“牧哥不是在吗?”
嵇丞道:“他脑笨,不会弄。”
宋牧当真冤枉,回来的时候就问他要不要先处理,他自己说着不要也就罢了,回头还被扣上了“脑笨”的帽子。
裴煜替他包扎好了之后,便开始帮助他突破内功层数。
屋子里潮湿闷热,加上嵇丞受了伤,平日不会做噩梦的他却被困入了梦魇。
多年前,师父濒死的画面,又重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