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天天在作死》风过春江

56、第 56 章

　　“退下。”
　　袍角飞扬，清扬挡在听风面前，这一声低喝及时制止了旧时的冲动。
　　与此同时，观浪真人也出现在听风身旁，将他按住。
　　“观浪真人，我这个弟子才是妖力三级的孩子。”清扬用身体挡住旧时之后，正面迎着观浪说话。
　　观浪抬袖施礼，“清扬真人，实在对不住，我门神器突然失盗，人人心神不宁。听风长老也是忧心如焚，才失手误伤贵徒，实在抱歉。”
　　清扬看了一眼初暖，淡淡道：“元婴期长老的失手，会要人命的。”
　　观浪再次施礼，“此事一定给昊天剑宗一个交待。先把孩子抬到后堂医治吧，我亲自来医。”
　　至此，持续一夜的各门弟子问询便匆匆收场。

　　海瑶堂的后堂。
　　旧时抱起初暖的上身，由东游往他口中塞入各种高阶的伤药。初暖无法自己吞咽，东游用灵力将丹药送入他胃部，再输入灵力催化丹药尽快起效果。随后，东游和观浪送入两道灵力，将初暖上半身破损的经脉修复好。
　　即使听风发怒，但他下手还是有保留的。初暖伤得不像看起来严重。
　　初暖醒来后，外面依然乱糟糟的，屋子里只有旧时守着他。旧时扶他起身，倒了一杯温茶，喂他喝了，
　　“感觉怎么样？”
　　初暖脸上也涂了外用的灵药，现在脸和眼睛已经消肿了，微笑道：“没事了。”
　　“知道外面为什么这么乱吗？”旧时问道。
　　“还在排查弟子们啊？”初暖道。
　　“不是，听风长老中了剧毒，现在人事不知，听师傅说可能性命不保。”
　　“哦，盗匪又来了吗？”
　　旧时按着初暖的肩头，低头仔细审视他，目光有些复杂和陌生。初暖眸子躲闪了一下，微笑道：
　　“旧时，怎么了？”
　　旧时缓缓道：“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初暖仰视着他，摇头仍带着笑，“旧时，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呀？”
　　旧时用怀里掏出一块丝帕，打开露出那透明的指套，初暖脸色变了。
　　这是他的无影草指套，在他向听风下毒之后，已经被他悄悄收入纳虚戒了。为何会出现在旧时手上？旧时是何时发觉的？再抬头，只见旧时面色发白，他看着无影草指套，慢慢地道：
　　“瑶池派请来奔月堂的医师，师傅也去了，他们说听风长老中的毒古怪而难解，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毒。他们说，这毒比再难续还难破解。我想，你指套上残留的，便是这毒吧？”
　　旧时望着他的眼里充满了陌生的情绪，初暖只觉得心里很冷，他第一次产生了旧时会离开他的预感，只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里像被剜掉一块一样，胸膛里充满了空虚、寒冷而痛苦。对失去的恐惧迅速扩大，一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情绪自空落落的心里冒出头来。那是什么？好愤怒、好委屈、好难受……甚至想杀人。
　　“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旧时道，他的语气里含有不自知的恳求的意味。
　　初暖脸上醒来后恢复的血色又消失了，心里滋生出的强大而陌生的情绪已经控制了他的全部的意识，他冷声道：“旧时，是听风差点杀了我，是他咎由自取，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的愚蠢和莽撞，为何你怪我呢？”
　　旧时惊异地望着初暖，他俊美至极的脸上还残留了一些青紫，嘴唇雪白而柔弱，然而，这样的一张脸却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令他觉得心里堵得慌。眼前似有往事拂过，一幕幕冷酷而决绝的画面，那些欺骗而背叛的纠缠，他想忘却又看见了。他的语气里揉进了冰冷，
　　“初暖，你毒杀人，还把责任推给别人？”
　　他眼里写着的陌生和拒绝，刺痛了初暖，愤怒、委屈和不平膨胀着占据了他的全部灵魂，他面色雪白，而眼眶血红，“你为何这么看我？好像我是什么奇怪的人。你在后悔认识我，后悔对我好，你想要离开我！让我走！是不是？”
　　旧时表面维持着冷峻，而内里已经乱成一团，他没有意识到初暖的渐渐失控，他只是想尽快去弥补那可怕的错误，把一切拉回正轨。他捉住初暖的手，“走，我们先去为听风长老解毒，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不去！”初暖的灵力不自主地流泻出来，旧时被他弹开，“那种人，毒死活该！没人知道是我，我被他打得半死，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瑶池派不是喜欢证据吗，哈哈，他们没有证据。”
　　旧时退后了一步，他震惊地望着初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他察觉到初暖身上的真实灵力不是三级，而是六级高阶。他竟连这个都在隐瞒他！经脉大损的人恢复到三级都是奇迹，然而他却能达到六级高阶，正道是没有这种迅速提升的方法的。
　　“我变成哪样了？”初暖走近他，眼里反常地布满冰霜，眉宇间笼罩上雾气似的妖气，“也许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是你瞎。现在看出来了，所以你怕了，是吗？”
　　“初暖，听我说，在铸成大错之前，我们必须先得去解毒，否则瑶池派神器被盗的事有可能会牵扯到宗门，到那时……”
　　“当然不能让一个妖兽祸害到宗门，我走就是了。”初暖冷笑，眉宇间的妖气越发凝重，他转身往外走，被旧时一把拉住。
　　“放开。”
　　初暖低头盯着旧时的手，旧时的手非常好看，握住他的时候一向稳定而有力，此时却在微微颤抖。
　　“初暖，你必须跟我走。”
　　“放开！”
　　“你必须跟我走！”
　　白色妖气以初暖为中心暴起，匹练般往四面八方激射，冷酷而肃杀。迷雾般的妖气充斥在室内，全部陈设、物品升上半空，瞬间爆裂、粉碎、消散。旧时双脚离开地面，他的身体被一股强悍而邪恶的力道吸引，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初暖妖力里的暗黑能量。
　　妖气环绕之中，初暖的身体散发出朦胧的白光，仿佛森林中的妖魅。他俊美至极的脸上萦绕着雾气一般的眷恋情意，似有情又似无情，眉眼之间笼罩着林间轻透飘渺的青色晨曦，朦胧而闪亮。没人能够想象得到，那青色的晨曦褪去后，森林里不会出现金色的阳光，而依旧是黑暗而邪恶的世界。
　　前世记忆回流，同魔君无数次对战的画面一幕幕、一帧帧浮过旧时眼前，他们何时又落到如此针锋相对的地步了？他要又一次祭出仙帝之血封印他吗？他的双手更剧烈地战抖，然而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两道强大的力量在半空中碰撞，一切被波及的器具在空中轰然燃烧。柳絮般的灰烬缓缓地飘浮于两个人的身旁。
　　“初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旧时道。
　　“我很清楚。你也要像听风那样对我，只因为我是妖兽。”初暖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偏执了，还是，你一直是……”
　　“看，这就是我！这就是你！”
　　妖气再次扑面而去，旧时侧身避开，送出一道灵力。两道强大的力量无可避免地纠结在一起。
　　“轰”的一声巨响，初暖的身体一震，室内弥漫着的迷雾一般浓重的妖气散去了。在元婴期灵力的禁锢之中，初暖双眸失神，迷茫地望着面前的旧时，再看了看出现在门口的东游，喃喃道：
　　“旧时，你怎么……”
　　眼帘无力地垂下去，他的身体往前倾倒。一道白色身影掠过，接住他。
　　东游眉头紧锁，他一指点在初暖的前额，灵力进入识海，冲破了里面乱成一团麻的神智，送入一股清凉而有力的力量。随着东游的灵力的疏解，初暖脸上笼罩着的妖气淡了下去，慢慢地烟消云散。
　　突然，东游的手指一颤竟被弹开。一股新的妖气不知从哪里生出，又一次冲入识海，迅速地霸占住初暖的神智。那妖气相当邪恶而鬼祟，同初暖本体的妖气截然不同。虽然双目紧闭，但初暖好像还是被控制了，更浓郁的妖气盘踞上他的眉宇，他的双手微微战抖着，溢出杀人的妖气。
　　东游手捏法诀，重新压制在初暖的额头，手指飞舞瞬间点上他头部几处重要的穴位。元婴期的威慑力如此强大，初暖被震得喷出一口鲜血。妖气被打压下去，东游本想深入探查其来源，但随着他的深入，邪恶妖气化作无数条，如绢如带围绕初暖的脏器流窜。脆弱的脏器哪里承受得起东游的灵力同强大妖气的纠结？初暖无意识地一口接一口吐血。东游只得收回灵力。
　　妖气暂时被压制后，东游忙送入一颗治疗、滋养脏器的丹药。片刻，初暖呻、吟着睁开双眼，看见东游便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师傅。”
　　他又咳了两声，血沫溅在雪白的下巴上。东游心疼得将他抱回枕上，此时旧时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抢到床前，问东游：
　　“师傅，他被什么控制了神智？”
　　“我也不知道，”东游实施清洁术，把初暖嘴角、下巴和衣襟上的血清除，他困惑地道，“他识海里一片混沌，像是中了摄魂术，又像巫蛊之术。我得好好查查，现在不行，他的身体受不了。”
　　“师傅，我怎么了？”初暖脑子里有点乱，从昨夜醉酒之后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现在胸口和腹部都像被灼烧过一样，很难受。
　　“没事，没事，”旧时按住他的手，“你好好休息，好了再说。”
　　哄初暖睡了之后，旧时请东游去外间，他在两人之间布下一个结界，然后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东游。
　　东游睁大眼睛，“是初暖下的毒？那毒比再难续还厉害……”
　　旧时苦笑，“师傅，他是炼丹奇才，如果说有人能制出天下第一剧毒，不是他，也很难是别人吧。”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拿出解药，初暖的事便瞒不住了。你们还有圣雪还阳丹吗？”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东游还是得问一问。
　　“没有，那丹药太难炼了，为妖王荧煌炼过一颗之后我就不让他炼了。”旧时道。
　　东游面色沉重，点头道：“是啊，但如今恐怕只有圣雪还阳丹才能救听风了。”
　　“不是说奔月堂来人了吗？”
　　“奔月堂的人试了全部办法，束手无策。他们说没有办法，相信臻元大陆上就找不到办法了。只除了……”
　　两个人陷入沉默，谁都知道他下面要说的是什么。不拿出解药，就必须拿出圣雪还阳丹。然而现在大陆上，没有人能炼出圣雪还阳丹。
　　“我炼，我铸成的错，我来解决。”
　　初暖的声音传来，两人皆是一惊。旧时忘记了，他的妖力不是三级而是六级高阶，他可以轻易地化解自己目前所设的结界。
　　初暖站在内室的门口，脸色雪白，眼眸震荡，他全部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