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天天在作死》风过春江

2、第 2 章（修）

　　片刻，初暖眼前的半空中浮现出这个叫作《魔尊时代》世界的剧情介绍。
　　迎枫君旧时，是仙帝流落在人间的私生子。并不知自己身世的他自幼丧母，从六岁开始便孤苦无依地混生活，在人间尝遍辛酸，历尽世态炎凉。但传承了仙帝优秀的血脉的他，修真奇才的资质不可磨灭，在十三岁那年被下界游历的仙门大派的元婴长老所选中，自此进入仙道，此后步步升仙，一飞冲天，直到后来入主九天城。
　　初暖则是旧时的头号下属，他是灵兽出身，自旧时在人间流浪时便追随他左右。两个人都是苦孩子出生，两小无猜，便携手奋斗。后来，旧时晋升为仙帝，他则获封权力最高的仙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接下来的剧情就很戏剧性了，不知为了什么，初暖竟想不开，联合魔族发动叛乱，给予旧时很大的打击。失败后，仙帝将他判以堕仙重刑，并将其打入魔域。初暖也是修真大能，得机缘，修炼魔道。之后的几百年，两个人相爱相杀无数。
　　故事的最后，初暖带魔族荡平九天城，旧时第一次败了。一念之间，旧时堕魔。他杀了初暖，并接过初暖的接力棒，彻底毁了九天城。后来，六界中再没有旧时的踪迹，而遥远的魔域却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魔。
　　初暖看完剧情介绍，良久嘴都没阖上。这叫什么降智小甜饼啊？前半部升级打怪得累死他，后半部虐身虐心得哭死他。现在申请回母星还来得及吗？
　　后来，系统的声音叫醒了他：

　　【我可爱的小宿主，请问你看完了吗？看完了的话，我得提醒你哦，由于旧时是重生，所以他不见得会按既定剧情走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剧情的发展将呈现出非常不靠谱的随意性的。】
　　【……我说我为什么有种喷、薄、欲、出、的抽人的冲动呢。】
　　【好的，我可爱的小宿主，你的贴心小系统将为亲亲展示目前旧时的位置，还一并赠送《如何让一个仇社小正太爱上我攻略》哦。】
　　终于初暖的满腔悲愤化作一句话，骂了出来：“喵喵喵！”（什么玩意儿啊！）
　　【亲亲宿主，现在发布第一个任务哦：营救小旧时。如果失败，将重启重生机制；如果成功，第一个任务很简单的，你这么强，必须成功啊，所以没有奖励。绝对不是我自己给吃了哦。而且，绝对不是因为我级别低，所有的奖励都比隔壁那个八级的嘚瑟玩意儿要低好几个档。】
　　初暖一愣，信息太多，得消化一会儿。随后，他放弃了。他四爪飞奔，一路跑一路骂。如果再重生一次，他不知这缺德剧情会不会变成末世文了。

　　当他终于跑到丛林边缘的时候，未见其人，已经先闻其声了。那是一群类似地痞流氓的嘲笑声。
　　“快服输！叫爷爷就放你一马。”
　　“还不服输？这小子嘴倒硬。”
　　“大哥，他克父克母，命比嘴还硬。”
　　初暖再往前跑了几步，便看见五六个十几岁的少年，满脸流气，站了一圈围住中间的一个孩子。那孩子看起来十岁左右，两条腿细得可怜。他已经被打得很厉害，本来就破旧不堪的衣服裂开几个大口子，露出流血的伤口。但他的脊背挺得很直。从初暖现在身体的高度往上看，那低垂的眼睛里藏着不屑而坚毅的光芒，那是同他的年龄非常不相符的眼神。
　　他的眼眸忽然往旁边流转，那是初暖躲藏的方向。那眼神太过锐利，一时初暖竟以为他看见了自己。只听小旧时开口道：
　　“你们说对了，小爷命硬，而且今天的运气不错，你们可想再尝尝小爷拳头的滋味？”
　　他的态度激怒了众人。
　　“好！叫你硬！打他！”
　　“给我打！狠狠地打！”
　　“打他！打死他！”
　　小地痞们挥舞拳头蜂拥而上，随后他们像烟花一样从中心向四方横飞出去。他们都是人界的普通孩子，连震带吓的，很多人未跌落到地上就已经晕了过去。因此，他们没有看见衰草连天的荒野里，走出来的霸气侧漏、威风凛凛——同这些词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那么一只猫。确切说，是一只小奶猫，漂亮得令人无法拒绝的小奶猫。全身雪白白到发银光，顶着两只毛绒绒的大耳朵，粉嫩的小鼻尖上是两只如两汪清泉一般的大眼睛。
　　“喵？”（你怎么样？）初暖问他。
　　为什么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还要这么鲁莽？重生一次的人，为什么连几个孩子的欺负都忍不了呢？莫非，初暖明白过来了，他是知道我要来救他？一个近五级的妖兽，在人界是可以横着走的。
　　在他疑惑地抬头审视旧时的时候，小旧时也在低头看着他。也许是因为小猫的身材太小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带着上一世高高在上的仙帝的记忆，旧时站在荒野里，衣衫褴褛，但是他硬生生地显现出一股高贵和卓然的气质，令眼前的小猫心生畏惧，忍不住低下了头。
　　不对啊，初暖又抬起头。你是重生，可我是第一次啊。你见过我，可我没见过你啊。咱们重新来过。我为毛要怕你？你是谁？小屁孩一个，而我是谁？大宗师境的妖兽啊！我不但没有害你，还救了你，你好意思现在杀我吗？
　　于是，他以威风凛凛——自以为的——威风凛凛的姿态，然后纵身一跃，跳上旧时旁边的一株老树的树枝上。不说话，因为“喵喵喵”的声音一出，他自己就先破功。他只是静静地以一副世外高人——自以为的——世外高人的姿态，看着旧时。
　　然后，他脚下一拌。早已适应直立行走的身体还不太会控制多出来的两肢，于是，他直接掉到树下面去了。
　　初暖：……
　　旧时一直看着他摔下来，然后，他闭上眼，晕倒在地。
　　“喵喵喵！”

　　初暖气死了，本来四肢就驾驭得很困难，还得用小小的身子来搬动旧时人事不知的身体。他没有手，怎么抱得起人啊！

　　【那个，我的亲亲……】
　　【你给我闭嘴。】
　　【宿主，人家只是想提醒你，你可以使用灵力的。】
　　【……】
　　初暖怀疑，变成猫严重拉低了自己的智商。他催动灵力化作一团棉絮，将旧时裹紧，然后送入附近的一个破庙里。
　　小小的猫爪轻轻地拨开旧时身上的衣服，一看之下初暖眼泪都差点下来了，这孩子全身上下布满了新旧的伤痕，竟少有一块皮肤是好的。初暖用一点灵力探入他的身体，然后惊呆了，随即他指着天破口大骂。
　　旧时是修真天才，天生的天灵根。但是不知为何被压制了灵力，使他无法凝聚灵力，因此，在遇见他那慧眼识珠的师傅之前他自己无论多么努力，连练气一层都无法达到。是谁压制了他的灵力，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难怪上一世旧时篡位的时候，暴风骤雨、毫不留情。
　　一个本该被捧在手心上的孩子孤苦伶仃，人海漂泊，得受了多少欺凌，吃了多少苦啊！虽然他之前看过了剧情，但是旧时的伤摆在眼前，初暖还是心痛如死，恨不得将他抱进怀里，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都捧到他的面前。
　　初暖用猫爪擦了擦眼角，运用灵力，从近处小溪里取来水，为旧时清洗伤口。然后，他将两只猫爪贴上旧时的手腕，向他输送温暖的灵力帮他疗伤。
　　再睁眼时，日已西沉，西边半天的天幕上铺满了绚烂的晚霞。初暖仔细看旧时，他还在沉沉睡着。猫爪内里粉嘟嘟、暖乎乎的小肉垫露出来，轻柔地落到旧时的额头上，为他擦干睡梦中出的细汗。
　　初暖担心旧时醒了会饿，于是在山洞洞口设了结界，才放心地跑出去捕猎。
　　他不知道，他一出洞口，旧时的眼睛便睁开了。清澈明亮的眼睛不似初醒。

　　晚霞快褪成绛紫色的时候，初暖叼着一尾比他还大的鲤鱼回到洞里。这时，他看见旧时坐在他堆的干草铺上，脸上有种怅然若失的表情。
　　“瞄？”（你怎么了？）
　　“你回来了。”旧时淡淡地说。
　　“瞄？”（你好点了吗？）
　　初暖松口，放下鱼，来到他身边，把猫爪搭上他的手腕。旧时的手一动，他显然是想躲避，但是他忍住了。
　　“瞄。”（伤好了。）
　　“你总是喵，可我听不懂的。”旧时道。
　　“瞄瞄？”（我是猫，不喵你叫我说什么？）过来一会儿，初暖才反应过来，我呸！谁是猫？你才是猫，你们全家都是猫！
　　此时，他的毛脸上情绪变化丰富多彩，与漂亮可爱的脸非常违和，形成了一种特别二的感觉。旧时的身体本是十岁少年，不觉被他逗乐了。
　　初暖被他的展颜一笑整得一愣。他从未见过旧时这么稚嫩的样子，那一笑无比明朗，让人觉得昏暗的山洞都亮了。
　　“喵？”（饿了吧？）
　　初暖“喵”了之后就后悔，他朝旧时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跑到一边收拾鱼，刮鳞、去鱼鳃、清除内脏，取水清洗干净，腌制了放在一旁。随后，他取来干树枝，架起一个简易的烧烤架。最后起火，让鱼徐徐地在火上旋转。这一连串的动作，他都是运用灵力操作的。鱼烤上之后，他才抬眼去看旧时。
　　旧时也正在凝视着他，他缓缓地问道：“你不是普通的猫，你是妖兽？”
　　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走着流程，初暖也只得不情不愿地搭着台词，他使劲点头。
　　“你的灵力很高啊，为何要救我呢？”旧时问他。
　　这个回答没法用点头和摇头来说明白啊，初暖犯难了，在神识中呼叫系统：

　　【系统，怎么才能用表情来表达这个意思：我乃世外高人，侠骨柔肠，普济天下，今见你骨骼清奇，颇有眼缘，所以搭救于你？】
　　【……那个，宿主，我爱你，特别爱。】
　　于是，初暖扭曲着毛脸上的表情，确切说是挤眉弄眼，一边指手（爪）画脚（爪），一边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旧时耐心地听完他的猫叫，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试探地问道：“你欣赏我，喜欢我，对吗？”
　　看看我家爱人，多么上道！初暖喜得眉花眼笑，点头道：“喵！”（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而且”，旧时眨着星光灿烂的眼眸，道，“你想跟着我，一起走，对吗？”
　　“喵喵！”（对对！）
　　旧时望着初暖马上就要转成风车的尾巴，朝他展颜而笑，“好啊。”

　　【我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为啥他每次都这样对我啊！我不活了好不好！呜呜呜……】
　　第二天清晨，初暖在脑海里哭天抢地。
　　【宿主，我的小傻瓜宿主，他刚才的话你不会真信了吧？他当年是怎么当上仙帝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又两世为人，你算计得过他吗？】
　　【呜呜呜，可老是明月照沟渠，老是一颗热乎乎的真心贴上他的冷屁股，我憋屈，我难受啊。】
　　【忍吧，难受的时候想想我，你总比我强吧。我被万年锁死在这破平台上，每次遇见的不是笨蛋、二货就是深井冰。这都多少年了，我还在二阶上晃荡，我说什么了我？】
　　【……你觉得，这能安慰得了我吗？】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对我你就别客气了。】
　　【……】
　　此时，旧时已经站到洞口，准备出发了。他的肩头落满了初春清澈的阳光，显得少年面容温和而明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暗中策划利用这个四级灵兽去冒生命危险，为他闯入结界取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