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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他的体贴 ...

  •   警察局的审讯室里,接受完例行公事的询问之后,榆桑安静沉默地坐着,还未从方才的突发事件中缓过来,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泉死了,死在那幢房子他认为可以见到梓黎的房子里,死在榆桑离开之后,没有任何预兆地死去。他的尸体被尾随的洄淅发现,之后报了警,然后榆桑被警察传召过来问话,那时她刚回到学校。
      榆桑实在没想到李泉会死,那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会这么轻易地死去,放弃前程似锦的人生,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前几个小时还活生生的人只剩不会说话不会动的一副躯壳,就算他是多么可恨的人,榆桑都一时无法接受他的死讯,无法承认他以这种方式单方面地了断人世间的恩仇,斩断所有的纠葛,抛下所有他应偿还的债务。
      法医判定李泉的死属于自杀,再说榆桑与李泉本就属于巧遇,因此她只是被提问了几个问题就可以离开了。可就算警察是如此判断的,总有人不相信李泉的死与她无关,也许是和榆桑一样不能接受李泉突然死亡的事实。
      整整齐齐站在警察局门口,如门神一般,神色复杂的两个人,带着不同的眼光看着榆桑,或疑虑重重,或执着坚定,看架势明显是有话要说,有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趋势,要是今天榆桑没有交代清楚的话,怕是不好轻易过关。
      “不管你们信不信,不关我的事。”除此之外,榆桑似乎不想多说一句废话,只有这一句不像辩解的所谓解释。
      “你离开之后没多久,发现父亲死了,死在你以前家里的沙发上。”洄淅红着一双血丝侵染,盈满泪水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榆桑,迫切地想要榆桑的解释,哪怕零星半点。
      榆桑回视洄淅满是质问之意的双眼,无畏无惧,也没有吐露一个字。
      两人对峙着,谁都不肯先示弱,决不妥协。
      五分钟过去了,看榆桑仍旧没有开口的打算,洄冼决定站出来打圆场,缓和缓和气氛,争取能让榆桑说一些什么。
      “榆桑,我们只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父亲会连遗言都没有交代半句就自杀身亡。我们不是怀疑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就是想知道父亲去世之前是什么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做出这个决定,我们想知道他为什么去地那么仓促,仅此而已。”显而易见,洄冼打的是感情牌,走的是委婉路线。
      事实证明,榆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在洄冼近乎祈求的请求下,榆桑松口了。
      “他反反复复说的都是关于我母亲的事。”
      “只是这样而已?那父亲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死在你家呢?”洄淅显然不满足于如此简单的回答,在他看来是一种推卸责任的敷衍。
      “父亲具体都说了些什么?”洄冼将情绪激动地已经向前冲的洄淅拉离榆桑,还是保持一贯的冷静风度,有条不紊地向榆桑提问至关重要的细节问题。
      “关于他和母亲的往事。”榆桑私心上实在不愿意再回忆一遍李泉那次述说的细枝末节,因为事关母亲,出于对母亲的尊重才会听他说那么久,说那些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话。
      “问你细节,你是不愿意说吗?还是心虚,所以故意有所隐瞒?”洄淅现在已经认定是李泉的死与榆桑脱不了干系,完全顾不上旧时交情一类的说法,将她当作仇人一般对待。
      “无可奉告。”榆桑没兴趣和已经被悲伤冲昏头脑的洄淅争锋相对,现在就算她就算将当时李泉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洄淅也是不会相信的,跟一个不清醒的人多费唇舌也是徒劳,不过内心对洄淅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多多少少有些诧异。
      秦炽锋从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守在榆桑身边,陪着她。
      局势僵持着,作为整件事的旁观者,秦炽锋不得不站出来说句话,让事情能够朝较好的方面发展,也算一尽自己护花使者的责任,回护受逼迫的榆桑。
      “这件事情稍后再说好吗?你们先回去冷静一下,她现在需要休息。”秦炽锋看两兄弟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不想让榆桑跟他们多做纠缠。
      “我不会再重复我的答案,刚才我所说的话就是事情的真相,至于你们信不信,我管不着。还有细节问题,方才在警察局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详细了,不想再重复一遍。”榆桑态度强硬,她说完就想要离开。
      “你竟然那么冷血,他毕竟曾经是你的父亲,现在他死了,你不但无动于衷,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甚至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愿意回答,你真是好啊,好狠的心,好的很,好的很。”洄淅说的似乎是针对这件事,细听起来又有些别的意思,好像在扎桑骂槐似的。
      “他从来都不是我的父亲,从来都不是。对于他的去世,我能有多大的感觉呢?”无视洄淅额前暴起的青筋,榆桑抛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你!找到了好靠山,就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父亲至少照顾了你和杜姨几年,也算对你有养育之恩,你现在一句不承认就想撇清所有的关系吗?”洄淅对着榆桑反唇相讥,怒目而视,说出的话句句带刺,那副深恶痛绝的模样,简直恨不得将这些刺扎进榆桑的心里。
      “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他的照顾,对不起,我不稀罕。这么多年,我恨不能早点离开那个地方,再也不用见到你那个所谓的父亲。”说完之后转身就走的榆桑已经丧失了她所有的耐心,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个地方,听着昔日的好友对她哪怕一字一句的污蔑,那对她来说不是言语上的侮辱,而是友谊的渐渐破灭。
      秦炽锋自然紧追着榆桑离开,洄淅被还算镇静的洄冼挡住了追逐榆桑的脚步,将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原地。
      “你怎么回事?那是榆桑,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榆桑,是我们的妹妹,是你最喜欢的榆桑,不是犯人,她没有犯任何的错误。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你怎么能那样指责她,甚至出言侮辱她,她不是我们的仇人,她是我们的亲人。”洄冼忍不住数落有些过分的洄淅,不理解为何他会如此莽撞偏激,不顾后果,特别是对象是榆桑,那个他一向珍之重之的榆桑。
      “亲人?哥,你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她不承认是我们家的人,父亲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变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榆桑了,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榆桑了,榆桑不会是这么冷情冷血的人。”洄淅对榆桑近来的表现很失望。
      “你不了解榆桑,她所要承受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等以后你知道了一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你就能理解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了。”洄冼劝导着洄淅。
      “我不理解的事情真多。应该说是你们的秘密真多,或者说是知道的事情比我多,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还有多少是我不了解的,还要瞒我多久呢?我今天才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洄淅对洄冼吼道,情绪激动。
      洄淅的话并未引起洄冼太大的反应,足以说明这件事他早就知道。
      “你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到头来,我才是最傻的那一个,事事都被你们瞒着不让我知道。现在我还傻兮兮地质问榆桑,我有什么资格,在父亲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把我打得那么惨,那么用力地打我,不惜要我命的样子。我还当是他神智不清,一时糊涂,现在才知道是他不稀罕我这个假儿子,真是打死我活该,我还不知死活地任他打,以为他会顾念父子之情。什么父子之情,根本不存在,他当我们是什么,陌生人吗?死都懒得通知我们一声。”洄冼在身世和李泉的死的双重打击下,神智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父亲对我们怎么样你不清楚吗?不然你现在的伤心难过难道是假的吗?你现在说的都是气话,随口就说出来,没有深思熟虑过,等你想明白了,就会醒悟过来现在你说的话有多么的离谱。”洄冼极力让洄淅冷静下来。
      “哥,你别说了,好不好?我现在很乱,我要回家。”洄淅说着竟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声音止不住地哽咽起来。
      李泉的死对洄淅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再加上知悉自己并非李泉亲生子的事实,他现在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所有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就会好的,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好,回家。”洄冼面对这般无措的洄淅,实在不忍心对他的所作所为过多地苛责,凡事遵从他的意愿。
      洄冼驾车回家的途中,碰见了并肩而行的榆桑和秦炽锋,他没有打扰,而是径直离开了。上车之后的洄淅,情绪平复了许多,从他不再用仇视而是愧疚眷恋的眼光,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去的榆桑可以窥见一二。
      其实洄淅和洄冼见到的榆桑已然是平静下来的榆桑,刚才的榆桑真是把胡杨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那时候,远离两兄弟的榆桑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却飞快,累得秦炽锋追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拉住暴走的她,之后把不断挣扎的榆桑摁进怀里。
      前一秒还抗拒着的榆桑,下一秒就将头缩进秦炽锋怀里,抑制不住地颤抖,这个过程持续了多长时间,无法判断,或许只有那么一会儿,可是在秦炽锋的心里就是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是他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会永远存在于他的记忆里,因为那种被完全依赖的感觉。
      秦炽锋以为榆桑一定是在哭,身体颤抖是心灵正在痛哭流涕,可榆桑没有,等她离开他的怀抱的时候,只有她干涸没有红肿的眼睛,他皱巴巴但依旧干燥的衣服,没有预想之中的泪痕。
      这才是榆桑让秦炽锋感到最心疼的地方,明明是那样的伤心,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明明是那样的悲伤,却找不到表达的方式,明明已经忍得那样辛苦,却不肯宣泄。
      清秋的风,已然带着些凉意了,秦炽锋借着风起时榆桑不经意的那一阵瑟缩,虽然他很想拥紧她,但他知道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所以他只能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榆桑身上。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榆桑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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