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马南山》从流飘荡

2、第 2 章

　　陆沛心里其实什么都没藏，Fiona总是不相信，她始终从一个女人的角度猜度他，可陆沛其实甚至不曾留意到过她的种种猜度。
　　从陆沛老家回程的汽车上，Lucy窝在安全座椅里睡得很香，正是仲夏，车里没开冷气，以至于她热的额发都湿了几绺。Fiona陪着女儿坐在车后座，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两眼陆沛。他一直在咳嗽，安静的车里能听到他的气管杂音，可他常年无甚表情的脸上只有眉间微皱透露着他的不适。近两年，只要是周围稍微有点流感的迹象，他就不能躲过，免疫力变得非常差，Fiona曾为此焦心不已，但逼着陆沛去医院查了多次后也没什么大碍也就渐渐习惯了。Fiona再次想起了“变化”这个词，与陆沛认识的这十年来，她们俩貌似都没有因为这段婚姻而变成更好的样子，Fiona变得优柔，陆沛变得多病。Fiona觉得心里头很凉，却连一声叹息都忍在了胸腔，只是不住地用爱怜的眼神看着Lucy，仿佛是她苦涩生活里最后一罐蜜糖。
　　到机场的时候，陆沛快一步下车给Fiona开了车门，然后绕到后备箱拎出两个相当大的旅行箱，并把一个撑得鼓鼓的双肩包安置在了箱子拉杆上。Fiona跟在他后面，被他灰色的风衣挡住视线。这件风衣他穿了四五年了，略旧但是依然挺拓有型，陆沛衣品不错，身高体量也适中，穿什么类型的衣服都蛮有风度。Fiona接过一个箱子，不是很自在的整理了整理，迟迟没有开口。
　　“和斯怡一路小心，到了电话。”陆沛被航站楼门口的风激的又咳了一阵，但是说出来的话仍然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Fiona看了一眼陆沛，情理之外但又意料之中的没有在自己丈夫身上感觉到任何留恋不舍的情绪，哪怕她说这次回国要多住几个月，哪怕她上一次回国还是三年前这种极低频率的事情——她自嘲的笑了，弯腰进车里把睡眼惺忪的Lucy抱了出来，没有再拉箱子，而是牵着Lucy昂头走在了前面。
　　陆沛两手拉着箱子无言的跟着，直到最后已经完全醒过来的Lucy在安检口朝他不停地飞吻，他回应“love you too”的声线才略有不稳，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离情别绪。
　　陆沛的车在停车场停了近一个小时，直到手机响了才启动打火，电话里的人问：“还在机场吗？”
　　陆沛说：“还在。”
　　又问：“不是五点的飞机吗？延误了？”
　　陆沛说：“没有。”
　　又问：“怎么了？你干嘛呢？”
　　陆沛说：“我四十分钟后到。”
　　陆沛没有回答自己怎么了干嘛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坐在车里，干坐着，抽掉了半盒烟，咳到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