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一条不开心

3、第3章

　　已经进入正式上课阶段了，早上磨人的号角声变成了舒缓的音乐，但这一改变也导致起床的难度加大了。现在何晓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在郝辰的脑门上拍一巴掌，然后听他痛呼一声和自己一起下床，接下来江文和柯安的叫醒工作，就只能交给粗暴的郝辰了。没办法，谁叫他俩睡觉一个比一个踏实呢！虽然过程艰辛，好在目前为止一次也没有迟到过。
　　时间一晃就又到了周五，早上四人准时来到操场晨跑。往常何晓和郝辰都是在最后一排并排跑，今天前面一个男生请了病假，老师就让何晓往前挪补了空位。也不知道郝辰这位大爷是不是盯后脑勺盯兴奋了，往常一直安分守己的他今天又本性暴露了。
　　在何晓的脚跟第三次被某人‘不小心’踩到时，他的鞋子终于不负众望的掉了，一只鞋孤零零的躺在路中间。何晓冷着一张脸单脚蹦着出了列，他的身体轻轻靠着跑道边的单杠，也不去捡鞋，就这么盯着郝辰跑了一圈又一圈。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他微微眯起眼，虚晃着的右脚，穿着一只白净的袜子。本来应该很狼狈的他，此时却依然那么干净漂亮。郝辰脸上得意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突然翻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心里骂骂咧咧了一句‘狐狸精’。解散的哨声一响，他立马抢着把鞋子捡起来，恶狠狠地丢在何晓的脚边，也不等他穿鞋，转身就走了，背影都透露着酸酸的味道。而何晓却一点没感受到，只在心里想着‘我还没生气呢，这货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回到教室上课，结果一整天某位爷都没有跟何晓说过一句话。柯安和江文都聪明的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心，不插一句嘴，但很明显他们心里都觉得，跟何晓冷战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何晓这个看起来漂亮温和的小孩儿，即使不闹别扭也跟冷战似的，你不在跟前逼叨叨人家怕是半点都感受不到。
　　何晓其实知道郝辰闹情绪了，但是他不知道原因，也不会哄人，于是就干脆晾着等好。一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郝辰终于坐不住了，他趁中午跟妈妈打了电话，求了快一个小时才答应他这周末住校。他很想告诉何晓，但一直别别扭扭的没有开口，到现在还一直用余光盯着何晓呢。
　　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正在写作业的何晓疑惑的看了郝辰一眼，结果只看见一个迅速扭头的后脑勺。
　　何晓掏出手机放在袖子里偷偷查看消息，不是郝辰发的，是很久没有回他消息的妈妈。
　　‘这边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已经到家了。’看到这条消息，何晓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他摸摸索索的打字回复，才打到一半，手机又震动了。
　　‘明天我们去看看他吧’，何晓心口一紧，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平复下来，他重新编辑回复，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一个‘好’字。
　　他收好手机，作业是写不下去了，干脆把东西全都收好，开始望着窗外发呆。
　　一下课，郝辰还没来得及跟何晓分享住校的事，何晓已经拎着包冲出了教室。
　　一路上，何晓显得异常平静，一直缩在公交车角落的位置上发呆。直到车子慢慢驶入那个熟悉的街道，那些噩梦般的回忆才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身体的每一寸都开始隐隐作痛。刚到站，他就跌跌撞撞的下了车，没走两步就扶着昏黄的路灯吐了。他看着眼前老式的筒子楼，那片空地上似乎隐隐约约躺着个人，心里一惊，等他晃了晃脑袋再看又消失不见了。
　　吐了好一会儿，他从包里掏出水杯漱了口，直起身脚步僵硬的上了楼。楼道里的灯大概是坏了，一盏都没亮，外面路灯的微光洒进来勉强能看清台阶。自从进了楼梯间他的手指就一直颤抖着，几乎快要拿不稳钥匙，发软的手反复试了几次都没能顺利开门，最终他放弃了自己开锁抬手敲了门。
　　门开了，一个漂亮温柔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一看见何晓眼里又蓄满了泪水。何晓伸手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女人紧紧地回抱着他哭了出来“是我害了你。”何晓一只手轻抚着女人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女人吸了吸鼻子，松开何晓，抬手随意的抹了把脸，转身拉着他进门。
　　餐桌上丰盛的菜还冒着热气，看起来是刚热过的样子，母子俩面对面坐下吃饭。何晓自进屋后翻涌的情绪就平静下来，只是整个屋子里里外外到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绷紧，不管再怎么努力后背的汗毛还是一直挺立着。
　　女人的筷子不停的拨弄着碗里的米饭，眼神却一直在何晓身上打转，连着几次出声又叹了口气没有继续。何晓放下碗筷，直直的盯着她，“我吃饱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明天…明天如果你不想去，不用勉强，是我…终归是我害了你”，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就又要哭起来，“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他…他根本就不是人…他……”
　　“我不想说这些，明天我会去，我先睡了。”何晓打断她的话，站起身回了房间。
　　关了灯，何晓直接躺上了床，门缝里透进一点微光。细微隐忍的哭声从客厅的方向传来，他知道妈妈还坐在那儿抹眼泪，但此刻他并不想勉强自己说没事。过了不知多久，客厅的灯灭了，他听见妈妈进了房间。
　　叹了口气，他又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拿出口袋里震动了一晚上的手机。
　　‘你去哪儿了？’
　　‘你这周末不住校吗？’
　　‘我还特意跟我妈求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申请到这周住校的。［哭脸jpg］’
　　‘我先睡了，明天你看到记得回我消息。’
　　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的，何晓勾了勾唇角，看着满屏的消息，果然符合郝辰那个人形逼逼机的作风。
　　除了郝辰的消息，其他的都来自「德育F4」的群，上面的消息提醒是99+。何晓随便翻看了一下，基本都是没营养的闲聊，三个人还集体讨论了他为什么不回消息，猜测一个比一个离谱。
　　何晓一条消息都没回，放下手机就睡了。只是从吱吱呀呀的老旧床板就可以看出，这一晚上他根本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何晓就和妈妈出门了。何妈妈在墓园门口买了一束花，两人一路无话进了墓园。
　　站在墓碑前，何晓看着那张黑白的照片，在心里嗤笑一声，照片里的男人长相周正，挂着得体的笑容，一派正气的模样。
　　何妈妈挂着两行泪痕，默默放下花束闭上了眼。何晓的思绪又不知飘到了哪里，盯着墓碑的眼神冷漠又空洞。
　　母子俩从始至终都没说一个字，但心里是否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何晓站了一会儿，率先转身走了，毫不留恋头都没回一下，何妈妈又看了照片几眼，也转身跟上了何晓的脚步。
　　回到家，何妈妈留儿子吃饭，何晓找了理由拒绝了，拎上包回了学校，他实在不想再在那里多待一秒。
　　宿舍里，郝辰还没起床。其实他早就醒了，因为没吃早饭饿的受不了，从柜子里翻出零食就叼着又窝到了床上。一边啃着饼干，一边翻着手机，心里纠结着何晓是还没起床还是不想理他。
　　所以当何晓回到宿舍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抱着零食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郝辰。
　　郝辰一看见他，立马像看见亲人一样，三两下翻下床挂在了他身上干嚎。何晓身子僵了一瞬，但也没有推开他，反而任由他抱着自己哼哼唧唧。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郝辰时不时的身体接触，何晓已经没有那么反感他靠近了，甚至隐隐还有些甘之如始。
　　何晓看着这个一米八的壮汉对着自己撒娇的样子，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难得的放软了语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慢慢说，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郝辰又哀嚎了快十分钟，何晓才慢慢明白这孩子就是饿了，于是心情很好的何同学大手一挥带着郝辰出校吃饭。
　　德育高中是寄宿学校，学校门口除了校医务室和一个简陋的小卖部什么也没有。所以两个人出了校门没做停留就上了公交。
　　“想吃什么？”何晓翻看着手机查找着附近的美食，随口问着。
　　“我几乎没自己在外面吃过饭，你平常都吃什么？”郝辰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何晓又翻了翻，始终纠结不定，最后索性关了手机。“那我带你去吃我最爱吃的那家馆子好了。”
　　到了站，两人一起下车。何晓有些想笑，上午才从这里离开，现在就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一直被拽着，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何晓带着他七弯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这条巷子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因为附近还有很多这样的小巷子，所以住在这儿的人就用数字给它们起了名字，这里正好是第二条街，就叫二老巷子。”何晓边走边跟他介绍。
　　郝辰瞪大眼睛观察着这个地方，巷子大概一个车道的宽度，两边有许多店面，几乎每一家都把自己的摊位向外扩到了路边，有的甚至把桌子摆在了店门口。地上遍布着不明的水渍，路边随处可见烂掉的菜叶，偶尔还有人推着装满蔬菜的三轮车沿路叫卖，远处甚至传来几声鸡叫。
　　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气味，郝辰抬手想捂住鼻子，看了看一脸习以为常的何晓，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又收回了手。没走两步何晓就停在了一家米线馆门前，这家店在附近环境的衬托下显得非常干净。
　　“哟！小何来啦！你可好久没来叔这儿了，高中生活很忙吧。”刚进店，一个围着深棕色半身围裙的男人就迎了上来。
　　“赵叔！我现在住校啦，只有周末能回来。”何晓笑着接话，然后轻推了身边的郝辰一把，“这是我高中的朋友，我带他过来尝尝您的手艺。”
　　“好嘞！我去给你俩准备！今儿叔买单，放开了吃！”赵叔一边往后厨走，一边笑眯眯的吆喝自己儿子给带路里屋坐。
　　“晓哥，你自己进去吧，我这儿马上要赢了！”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儿，头都没抬的跟何晓说。
　　何晓也不多言，熟门熟路的领着郝辰就进了里屋。说是里屋，其实就是老板自己吃饭的屋子。里面空间很小，靠墙摆着一个书桌，平常赵叔儿子就在这儿写作业，正中间还有一张不大的饭桌，旁边横着几把椅子。
　　两人搬了椅子坐下，没一会儿赵叔就端着两碗米线过来了。
　　“还要什么就叫我，我先去前面了，那小子看店我不放心！”赵叔说完又撩起帘子走了出去。
　　郝辰尝了一口，意外的好吃，饿了许久的他三两下就吃完了，甚至喝了好几口汤。吃完就一边跟何晓聊天，一边盯着他吃。何晓不管吃什么东西都很慢，总是一点点的吃，细嚼慢咽的模样看起来像姑娘一样秀气。
　　“你这样子可真够唬人的”，郝辰突然转了话题，引得何晓疑惑地看着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背地里最狠的就是你。”
　　“原因？”何晓继续吃面，抛出两个字问。
　　“那天宿舍里的蜘蛛你抓了。”郝辰一脸心悸的说。
　　“你还有脸说，一米八的个子白长了，居然怕蜘蛛。”何晓毫不掩饰的鄙视他。
　　“可是我看见你把它抓去，卸了它所有的腿。”郝辰的脸更白了，他很后悔刚吃完饭说这些。
　　何晓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嘴，对于郝辰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千万别惹我。我怕我哪天忍不住对你动粗。”他掏出钱包留了20块钱在桌上，站起身往门口走偷偷含着笑威胁郝辰。
　　“走了。”听到这句，郝辰才反应过来跟着起身。
　　和老板打了招呼就离开了，沉默的走了很久，郝辰才缓过劲来继续跟何晓没营养的聊天。
　　回到宿舍，前一晚几乎没睡着的何晓打算补个觉，郝辰从自己床上伸腿挤了过去，哭嚎着自己昨晚一个人睡觉吓得没睡着，非要跟何晓一起睡。何晓禁不住他闹，无奈的答应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你再动手动脚就滚回你自己床上去，别在这儿得寸进尺！”
　　郝辰又伸手在何晓肚皮上，隔着衣服摸了一把。“聪明人一般得了寸立马会进一尺”，果然语出惊人的郝辰没有辜负何晓给他取的外号，这回是真的‘郝不要脸’。
　　好在说完这话，郝辰就安分的睡了，伴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何晓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过于踏实的结果就是，柯安又一次撞见了俩人亲密的互动，这一次甚至睡到一起去了。但这次他没有咋咋呼呼，只是丢给还没彻底清醒的两人一个‘我懂你’的表情，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出了门，并且还‘贴心’的给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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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郝辰：宝贝，既然他那么贴心，我们可不能浪费了他的好意啊。（邪恶的爪子伸向了我们的晓宝贝）
何晓：你信不信我把你指头一根一根卸下来，剁碎了做成手指饼干？（高冷jpg）
郝辰：不开心小妮子，你给我出来，为什么我老婆这么凶！一点也不软萌！
不开心：你要死别拉着我，我觉得我们晓宝贝什么都好！（狗腿脸）
郝辰：我的好宝贝，乖，我们放下刀说话。（狗腿脸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