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有色》路有林荫

64、眼线

　　夕阳缓缓映红了整个山头，寒风瑟瑟不时吹翻起山坡上的落叶，一股肃杀之气，王离搓搓手用嘴呵了口热气，这鬼天气，真要人命。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满山干枯的落叶，想到自己即将要干一番大事业，让乡里乡亲们，还有自己的赌鬼老爹大吃一惊，到时候看谁敢瞧不起他。
　　王离想着心里不自觉轻松愉悦起来，嘴边勾着笑，这样的好日子马上就能来了。他兴冲冲的往回赶，可忽地，停下了脚步。
　　“应……，应中将，您怎么在这儿啊？”王离嘴角扯出僵硬的笑。
　　应缭尘双手背在身后，幽深的潭目径直看向王离：“哦？难道王兄弟不知我为何会来这儿吗？”
　　“应中将，看您说的，您要去哪来哪我怎么会知道呢，您可别误会我阿，我是近几日躺床上乏了，才下床走动走动的。”王离嬉皮笑脸又道：“走走，咱们快回去吧，要不旧影该等急了。”
　　说着，他就加快脚步匆匆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王离就感到脑后被一冰凉的金属器抵着，他战战兢兢的回头看去，顿时吓得瘫倒在地，应缭尘拿着手枪冷冰冰的对着他的脑门。
　　“应中将！应中将！您这是做什么阿。”王离双手双脚止不住的颤抖着。
　　“你说呢？王离兄弟。”
　　“我实在不知阿，应中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离双手抱着脑袋，仍存有一丝侥幸。
　　应缭尘将子弹上膛，扣动扳机，冷声道：“王兄弟，先前不过是我的试探，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密文件！”
　　“什么？！”王离大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应缭尘紧逼着贴近他：“我只是觉得你有古怪，想试你一试，没想到，你今日就等不及的将这消息传了出去。”应缭尘瞥向山下木屋的方向：“那里，就是你们的联络点吧？你早就被我大哥收买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不是的，应中将，您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阿，您知道的，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什么文件，什么木屋的，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是吗？”应缭尘将枪又抵在他脑袋上近三分，王离吓得大气不敢喘，男子凌厉的眼神直视着他，“既然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就没必要再和你多费口舌了，王兄弟，对不住了。”
　　眼看应缭尘已起了杀心，王离霎时崩不住了，他举起双手，跪在地上，对着应缭尘不住的磕头：“中将，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全都说，是应凌墨让我待在你们身边时刻监视着你们行动的，他说……，他说，要我探出你们革命军的下一步计划，好将京城的所有革命军全都一网打尽！“
　　“很好。”应缭尘端起枪，“那我就送你去见孙伯吧。”
　　“住手！”
　　“不要阿，应中将。”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王离跪着爬上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应中将。”
　　应缭尘抬眸见姜旧影步步朝他走近，王离见旧影赶到，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忙，踉跄的跑到姜旧影面前：“旧影，旧影，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应中将要杀了我！”
　　姜旧影被他这样一扑，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王离不住的求她，浑身还一直在颤抖。
　　“阿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离惊诧的抬起头，对上姜旧影失望的目光，“不，不，旧影，你原谅我，我是为了一己私欲，但我也是为了你阿，你想想，我们跟着这个现在被人追杀通缉的革命党有什么活路，做人不都得为自己做打算吗？”
　　“应凌墨说了，只要我好好帮他完成这件事，他就给我一千大洋，一千大洋啊，旧影，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到时候，我们想要什么刘有什么，再也不用忍饥挨饿，造人白眼了，你也不用去做任人使唤的奴才了。”
　　“这样不好吗？到时候再把我爹接过来，我们一起过想过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们送命呢？！”王离颤巍巍的站起身。
　　姜旧影看着他，眼泪一颗颗从门眶夺目而出，她看着他的柔和目光逐渐变得暗淡，“阿离，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没错，旧影，我没有做错，错的是你啊，旧影，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呢？你真以为我们这种人能去改变什么吗？你清醒点吧旧影！”
　　“你……。”姜旧影缓缓背过身去，“你走吧，以后，我就全当不曾认识过你。”
　　“你赶我走？旧影，你当真要赶我走？”王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眼含着泪。
　　姜旧影缓缓向应缭尘走近：“对不起，是我差点害了你，只是阿离从小同我一起长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丢掉性命，求你，饶他一命吧。”说着，她就要跪下去。
　　应缭尘忙伸手拦住她：“旧影，你不必如此，你不愿让他死，我不杀他就是了。”接着，他抬眸冷冷道：“王离，今日是旧影救了你，我不杀你，你走吧，此后，望你能走上正途，若有下次，就别怪我不留你活路了。”
　　王离看着背过身去，不愿再看他的姜旧影，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窜出：“旧影，你当真为了应缭尘选择同我形如陌路吗？”
　　姜旧影听此话，肩头微微一抖，她侧过脸努力平复着情绪：“你走吧。”
　　“好，好。”王离半步后退，嘴角带着苦涩的笑：“你不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果真如此心狠，我走！我走！我王离从此以后与你姜旧影再无半分瓜葛！”说完，他转身朝山下跑去。
　　姜旧影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应缭尘忙上前去扶，“旧影。”
　　她满怀愧疚的看着他：“我一早就该信你的，应缭尘，是我太蠢！是我差点害了你！”
　　应缭尘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不怪你，旧影，这不怪你。”
　　姜旧影克制住情绪，“眼下此地不可久留，应凌墨现在知道了你的去处，说不定还有他安插在这里的其他眼线，咱们还是快些离开京城。”
　　应缭尘点点头，“你愿意同我一起走吗？”
　　姜旧影目光坚定，潭目皎洁：“你在哪我就去哪，应缭尘，我姜旧影绝不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