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下》TXYLYH

9、第八章

　　没有墨涟雨。

　　到处都没有。就像是清晨花瓣上的一颗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无影无踪。可是，只要她是人，就不可能消失的。

　　“这倒是省事了……”墨涟雨的消失也向他们证实了一点-------她和凶手脱不了关系，又或者，她就是凶手。

　　“那边已经让人跟上了？”黎水琴问道。

　　“嗯。”

　　他们从不是爱束手待毙的人。几乎是在五年前的案子出现时，他们就把和前两位受害者有关的人都找了出来。但因为人数过多，导致了第四起杀人案的发生。而这次，同样的错误他们不可能犯第二次。

　　本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但是黎水琴却始终不能放下心来。直觉告诉她，这个案子，没有这么简单。

　　就像是一阵乌云压在了心口，让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直到几小时后顾玥带来的消息才让她缓了过来。

　　“有人失踪了。监控里他是一个人走进了一条小巷。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而根据路人的证言……他是跟着一个女生走的。”

　　果然如此。黎水琴却并不意外，而压在她心口的乌云，也终于找到了理由。

　　“立刻马上！让所有人都去找失踪的人！一旦找到，切忌轻举妄动！把位置报回后，直接离开！”

　　“你确定？！让他们普通人去找一个异能者？！”

　　“我不确定。”黎水琴看着面前的监控，眼里抹上了一丝警觉，“我只能说，如果不这样……恐怕会有更大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们，冰冷而危险。

　　就像十几年前，她父母死去时的感觉。

　　*

　　他们是根据监控来判断墨涟雨的位置的，然而墨涟雨却每次都能恰巧的避开。一次是以为，十几次，就不可能是意外了。

　　“让他们回。”黎水琴表情愈来愈冷，“这种情况下想抓到人？等吧。”

　　这种情况下的意外……还真是让人想笑。

　　讽刺至极。

　　*

　　黑暗的小巷里，墨涟雨拿出了一张纸巾，一擦着手上的斑驳血迹。她的旁边，一具尸体倒在了血泊中。

　　死者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但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愧疚，写满了怨恨和不甘。

　　死不瞑目。

　　随着纸巾一点点擦过手指，棕褐的血迹被擦了下去。可惜有些东西，是擦不掉的。

　　将纸巾随意丢弃，墨涟雨抬了抬眼皮，黑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她淡淡道，“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白书俞从隐蔽处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鲜血，他毫不意外，“不过似乎迟了一步。”

　　“是啊，不过也不算晚。”墨涟雨抬起头，直视着白书俞的眼睛，“毕竟，对于警察来说，抓到凶手，才是真正的结案。”

　　此时，她的身上再也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慌张无措。她双手插兜，随意的站着，却自然地给自己搭建了一个独属于她的气场。

　　平静简单。仿佛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在这个气场里，她是唯一的主人，别人无法插入其中。

　　黎水琴突然明白了之前看到墨涟雨时一瞬间地违和感来自何处。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承认了自己就是五场杀人案的凶手，对吗？”

　　“不然呢？”墨涟雨反问，“但是有一个地方需要注意-------不是墨涟雨，是墨涟依呢。”

　　-------是五年前就死去的墨涟依。

　　“这就是你的失职了啊，黎处长。”耳麦里传来了顾玥的调笑。

　　“滚。”黎水琴简单干脆，然而下意识攥紧了的拳头却暴露了她的心情。

　　墨涟依还活着，以墨涟雨的身份。很容易想到，这件事被报上去，她的麻烦一定不会小。

　　毕竟，当年是她亲自去接触了墨涟依，并确定了她没有异能。

　　白书俞对此毫不建议，“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们去警局走一趟？”

　　“可以。”墨涟依干脆道，“只是，在此之前，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这很重要？”白书俞皱眉道。

　　“对我来说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们不好奇吗？我杀人的理由。”

　　“让她说。”耳麦里，黎水琴拦住了正要拒绝的白书俞。

　　因为她觉得，墨涟依说的东西一定很关键。而进了警局……呵。

　　“那么，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我当年……是怎么死的？又或者，名义上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一个死人问别人这个问题，怎么看怎么怪。

　　“被人误推下楼梯至死。”

　　“果然如此啊……”墨涟依冷笑，“真不错呢，不小心把人推下了楼梯。”

　　白书俞看着她，突然察觉道，五年前的真相恐怕更加残忍。

　　“那么我能问一下，性侵未成年……判多少年吗？”

　　白书俞下意识回答道，“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等等，你……”

　　墨涟依打断了他的话，“假如再加个故意杀人呢？”

　　白书俞咬牙道，“……死刑。”

　　几乎是一瞬间，众人都反应了过来。

　　“你看，多好笑啊，法律上都可以是死刑的事情，结果一句轻飘飘的‘自杀’就可以掩盖一切。”

　　墨涟依笑着道，然而她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平静似水。

　　“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涟依闭上了眼睛。良久后，她问道，“假如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去伪造一份不会被人在意谎言，并顺手按下一个键。你说，会有多少人去按下这个键呢？”

　　白书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假如真的有这么一件事，恐怕……会有不少人去按下这个键。

　　哪怕他们知道，这个键的背后是什么。

　　墨涟依勾了勾唇，“这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不是吗？”

　　墨涟依想起了心理诊所里，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关于那天的事，你只是记得一个轮廓对吗？”

　　她看着男人关心的眼神，轻微地点了点头，“嗯。”

　　可是，有些东西，是刻在了记忆里的。

　　黑暗的空间里，不住求饶示弱后，换来的是更粗暴的对待。

　　被推下了楼梯后，一点一点感受着生命的流逝，直至窒息的最后一刻。

　　或许，在同学眼里，她只是一个没能熬住艰苦的学习生活后崩溃了的学生。多么正常的一件是啊。

　　可是墨涟依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当年，仅仅十三岁，才刚毕业了的墨涟雨，就这么没了最后的亲人。

　　在学校的大门前，她足足跪了几天。

　　她说，我姐姐是不可能自杀的，麻烦你们，还她一个真相。麻烦你们，还她一个真相。

　　可是，除了一声客气的“你还小”之外，她什么也没得到，她看到了墨涟雨的愧疚与悲伤。

　　“姐姐……对不起，我没能给你找到真相……我不相信，不相信你会自杀……”

　　她怎么，会忘呢？

　　她怎么，能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