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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堕日2 ...

  •   河间校场,日正当空。
      聂明玦站在距离箭靶百步之外的地方,面无表情地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将弓箭拉满,瞄准红心。
      “嗖”的一箭破空而出,勉勉强强射在了箭靶上,与红心相去甚远。
      聂明玦置若罔闻,继续拔箭,射箭……直到箭囊中空空如也,他才重重地将弓箭摔在地上,一言不发。
      “宗主既然没有射箭的兴致,又何必勉强自己呢?”蓝敏行出现在校场上,折扇轻摇,面带微笑。
      聂明玦闻声,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眼中顿时光彩熠熠,喜道:“姑娘!你、你没事?”
      蓝敏行笑道:“那宗主以为我怎样了?”
      聂明玦受刀灵影响,性情暴躁,那日被穷奇控制,持刀砍死砍伤多人,转醒后痛悔至极,羞愧难言。后来,他按照孟瑶所言,率人往北方寻蓝敏行,却看到了如炼狱血海般的场景,几番搜寻而不可得,以为她已遭遇不测。
      破天荒地,清河聂氏众人第一次见到雷厉风行的赤锋尊掉了眼泪,回来后更将自己关在营帐中,数日不吃不喝,将军中事务暂交孟瑶和赵明达代理。
      蓝敏行被带回云深不知处后,魏无羡和蓝忘机勒令她静养,并三令五申不允许她再见聂明玦。穷奇虽死,但温若寒仍在,温氏也未亡,目前还不能掉以轻心,若是让众人误以为赤锋尊和朝云子分道扬镳,于军心实在不利……再说,聂宗主是国主陛下选中的战神,她总不能看着他耽于自责而无法自拔吧?
      所以,蓝敏行趁人不备,便偷溜出云深不知处,又变回了朝云子。
      蓝敏行走上前,从箭靶上拔下两支箭,又捡起雕弓,挽如满月,将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然后,她将弓箭递给聂明玦,笑道:“再试试?”
      聂明玦会意,接过弓箭,重又瞄准靶心,同样一击即中。
      蓝敏行抚掌叫好,又问道:“倘若我不来,宗主打算何时射中靶心?”
      言外之意,你还想沉迷自责、意志消沉多久?
      聂明玦默然无语。
      蓝敏行道:“宗主中温若寒之计,伤及无辜,该当如何?”
      聂明玦沉默依旧。
      蓝敏行继续道:“你可千万别说你要‘以此谢罪’。且不说射日之征还未结束,就算结束了,你想抹脖子求个好名声,也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你既为一派宗主,肩负的是属地百姓的安危祸福,是清河聂氏的万丈荣光,你的性命早就不属于你了,而你的悲喜爱恨同责任相比,更不值一提。”
      聂明玦蓦然起身:“那我、那我到底是谁?难道只让我没有丝毫感情地去做宗主?不让我做聂明玦?”
      蓝敏行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不是既定的,它取决于一个人在各个时期的选择。你可以选择各种方式来逃避这个问题,包括死亡;也可以将这个问题解决。”
      她找了片干净的草地,席地而坐,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类似的场景,曾不止一次地出现,这样的微笑解答过聂明玦无数困惑,他不受控制地上前,坐在了她身边。
      蓝敏行指尖微动,晶莹的蓝光迅速聚集,水雾凝结成细细一股,环在了她腕上:“至刚至柔,莫过于水,刀砍不破,滴水石穿,利万物而不争。宗主,你性情刚烈,难免有过刚易折之嫌。可百般坚强,终有柔弱,做人固然要是非分明,但总要有点仁恕之心,恕自己,恕他人,这看似混沌,却坚如磐石,胜过各种利器。”
      她继续道:“两军交战,互有谋算,本就是寻常事。说到底,这件事是误中敌计而损害自身,在战场上也不少见。可当下战争还在继续,战后局势也不会简单,岐山温氏亡了,也许很快就会崛起第二个,战火中的人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你以为你现在应该如何呢?”
      聂明玦沉思了半晌,终于缓缓道:“温氏将破,我一定要率先攻破岐山,否则被别有用心的人抢占先机,这便会成为他们日后把持局势的筹码,绝非仙门百家之福。至于那些被我误杀误伤的人,我会亲自登门,请求他们和他们家人的原谅,奉养他们的父母妻儿。”
      蓝敏行微笑了,她欣赏聂明玦,因为在他身上,她看到了贺泽丰、季灵玉和许稷的影子。无一例外,他们都让她花费的心力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她点头道:“这才是人主该有的远见智慧和气度胸怀,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更谈不上兼济天下的雄才大略了。”
      说着,她自腕上摘下串一百零八颗寒玉念珠手钏,这是她在北国时,以幽云边境的万年寒冰所制,佩于腕上,寒气刺人肌骨,借以提醒自己:时刻以国家大局为重,以黎民疾苦为念,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后来,时间日久,寒玉被她自身灵气炼化,也不似先前寒气刻骨,只是略带寒意。
      她将手钏悬聂明玦手腕上,绕了三匝:“宗主,你行事稳重,刚毅果决,日后一定大有作为。可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你为人刚烈急躁,待人也有欠宽容。金刚怒目而不如菩萨低眉。拿着这串念珠,盼你常怀仁恕之心,恕自己,恕他人。”
      说着,她便微微一笑,起身离去。
      聂明玦觉得一股凉气自腕间绵绵密密地传来,心下一片清凉,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间意识到:她就快离他而去了,而他先前那些绮思不过是虚幻一场,他这一生,是注定抓不住她的。
      他追上去,喊了她一声,问道:“姑娘,我、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蓝敏行笑道:“当然啦,仗还没打完,军师怎么能跑路呢?”
      聂明玦心中一定,却又怅然若失。
      *
      蓝敏行乘人不备,溜出云深不知处,可回来的时候,却被魏无羡抓了个正着。
      蓝敏行尴尬地笑了笑,笑嘻嘻道:“我下山玩了一圈。”
      魏无羡却道:“朝云子前辈日理万机,不知道又去哪里忙了。”
      说实话,两世记忆叠加起来,魏无羡有点怕见到她,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对比之下,他这个做爹爹的就显得坐享其成,难免有些底气不足。这几天,他以让她静养为由,不对她多做打扰,只敢趁她熟睡时偷看一眼。
      今天,魏无羡见她偷摸出门,也猜到她十有八九是去见了聂明玦。那一刻,他心中怜爱动容有之,痛恨埋怨亦有之——聂明玦就那么好,你至于伤也没养好,就上赶着去见他么?他再英雄了得,前世还不是死得那样惨?!
      然而,魏无羡实在没底气去质问她、要求她什么。
      他心里别别扭扭的,就不冷不热地来了句:“赤锋尊自然是极好的,在你心里,肯定认为他比我出色,但不知道和你父亲比怎么样?”最后几个字,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蓝敏行“咦”了一声,好奇于他诡异的表述,可转念一想,旋即便明白爹爹这别扭态度背后的原因。
      她方才和聂明玦讲了一番真诚的大道理,清楚认识到自己即将冲破四十大关的年龄,心中别有一份沧桑。所以,她决定对着爹爹胡说八道一通,让自己的灵魂再次变回少年。
      蓝敏行托腮,故作认真地沉思了半晌,面带纠结,迟迟没有回答魏无羡的问题。
      魏无羡心中一凉——好啊,你竟然还认真思考起来了!看来在你心里,是认定了聂明玦举世无双天下第一了!
      蓝敏行果然道:“我觉得他好,很好,非常好。”
      闻言,魏无羡的神色随即黯了下来,可他仍旧说道:“很好,你们互相欣赏,惺惺相惜,很合适。”
      蓝敏行抚掌道:“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是个出色的家主,不过清河聂氏还缺个女主人。”
      魏无羡脸色愈沉:“你来做,再好不过。”
      傻子也能听出魏无羡语气中的不满。
      可蓝敏行竟然变得比傻子还傻,语气仍旧欢快至极:“妙极,妙极!正有此意。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所以爹爹……你不会不同意吧?”
      还不等魏无羡回答,她又自顾自道:“你放心,就算我去做他的宗主夫人,我也不会不要你的,逢年过节,我还会回来看你的。若是……实在抽不开身,我保证,隔个十年八年的,一定会回来看你一次……”
      蓝敏行越说越离谱,魏无羡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够了!”
      混账,混账,该死的小混账,没良心的小混账!!!生她不如生块叉烧!!!
      蓝敏行转过头,强忍着笑,装作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爹爹,你怎么了?生气啊?可你方才不还说‘赤锋尊自然是极好的’吗?”
      魏无羡脸色冷如寒冰,握着随便的手指节微微发白,却不回话,转身便走——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转头就打自己的脸?
      蓝敏行连忙追了过去,抓着魏无羡的手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爹爹,我真是高估你了……我这样胡说八道你都信……哈哈哈……”
      魏无羡愕然,而后便意识到自己中了朝云子的诡计,他恼怒地看着蓝敏行,说不出话来,但内心却又陡然间放松了,甚至感到有些窃喜。
      蓝敏行终于止住了笑:“爹爹,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我怎么会觉得他比你好呢?”
      魏无羡甩开她的手,摆出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但语气仍旧不满,像个受了委屈又隐忍不发的小男孩:“你少拿那些话来糊弄我,我又不是傻子。”
      蓝敏行扶着墙笑够了,便正了正神色,转到他面前,问道:“爹爹,我是谁?”
      “什么?”魏无羡不解其意。
      “爹爹,你记住,我是你的女儿,我们血脉相连。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你大可以坦率表示自己的情绪和意见……甚至,你可以任性,甚至可以无理取闹,我给你这样的权力,就凭你是我爹爹。”
      任性和无理取闹的权力……
      魏无羡看着她,良久,忽然道:“我不准你喜欢聂明玦!”
      蓝敏行在内心幻想过他无数个感动的回答,却没想到……他竟然又绕到了这个问题上。
      她有些无奈道:“好,我保证。”
      魏无羡看着她琉璃般璀璨的眼睛,忽然释怀地笑了,但下一刻,又生出一种险伶伶的惧怕——若是有一天,她对一个男孩这样爱惜纵容,那该具有多么可怕的杀伤力?别说是聂明玦,就是一只千年的顽石精,只怕也会原地开花,甘心匍匐其脚下!
      太可怕了,可怕至极!
      那时的魏无羡不知道,他的猜测不仅分毫不错,还在未来得到了印证:甚至不用蓝敏行的爱惜纵容,重渊这头四千年的老龙就自投罗网,甘心困死在一片海域里。
      无人知,重渊曾自言自语道:“我不止一次地想象过被她爱的感觉,那是我心中至高无上的幸福。”
      可蓝敏行这个人,不是兼爱万民,把爱像雨点似的到处洒;就是藏着掖着,只肯给极少数重要的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龙神大人不是被细雨盖头,就是干脆没排上号,你让他如何不气苦?
      *
      玄正十五年,以姑苏蓝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兰陵金氏四世家为首的仙门百家,举金光善为盟主,发起了对岐山温氏的征讨,后称“射日之征”。
      次年五月,伐温联盟攻破不夜天城,温若寒见大势已去,自焚于炎阳烈焰殿,化为焦骨。
      至此,岐山温氏败亡。
      捷报传来,普天同庆。
      魏无羡心中却惆怅难言,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逡巡,只要有战争,就会有胜败,胜的那方未必人人骨鲠中正,败的那方也未必人人罪大恶极。
      蓝敏行却笑道:“不必担心。你的女儿是天下最出色的人,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能无视一切陈规陋习。”
      炎阳烈焰殿虽被焚毁,但有些东西,早被她抢先运了出来——仙门百家同温若寒历年的往来书信,其中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这些东西她并不想追究,一来,水至清则无鱼;二来,追究非但达不到她的目的,还徒增动荡。可这是极好的筹码。
      射日之征结束后。兰陵金氏开办了数天的花宴,邀无数修士和无数家族前往赴宴,普天同庆。
      可第一天的花宴便变相迭出,出乎众人预料——先是金光善宣布功成身退,将家主之子传位其子金子轩;后是聂明玦当众展示十几口装满各门各派和岐山温氏往来书信的大箱子。
      十几口大箱子就那么横在芳菲殿中央,也不知有多少人魂不附体地朝那儿望,美酒佳肴流水般的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吃得索然无味。
      好容易挨到宴席终了,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提出当众商议该如何处置温氏残部,金光善既称隐退,便持中不言,青蘅君和江枫眠为人宽和,主张论罪处罚,不需赶尽杀绝……都在众人意料之中。
      可破天荒的,一向对温氏深恶痛绝的赤锋尊竟也松了口:“昔年温氏势大,连我自问亦不能自保,更何况众人?有些人迫不得已,向温氏示好也是情理之中。”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往那十几口大箱子,也不知有多少人松了口气。
      聂明玦继续道:“外姓之人,尚要归附求生。同族之人,若能够洁身自好,已实属不易,依我看,便依青蘅君和江宗主之言,不必追究吧。”
      说着,他便举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十几口大箱子烧为灰烬。
      那些与温氏有牵连勾结的家族原本惊慌不定,见他此举,惭愧不已,同时也愈加感激,乐得卖他这个人情。
      而那些自问骨鲠中正的,虽无把柄,但也知主张深究便是得罪了一大帮人,自己还得不到半点好处,利弊权衡之下,也大都附和了聂明玦的主张。
      如此这般,在场诸人,竟基本达成了共识。
      望着冲天的火光,聂明玦在袖中缓缓拨动着寒玉念珠。
      当姑娘将这十几口大箱子摆到他面前时,他是怒不可遏的,也是想要追究到底的。
      对方却笑盈盈道:“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金刚怒目,终不如菩萨低眉。”
      他旋即明白过来
      隔着火光,没来由地,他心中陡然一空,转身看向她的座位,那里空空如也。
      他心中惊疑不定:她到底去哪儿了?她还会再回来吗?
      后来,聂明玦才知道,那是姑娘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
      “那达慕大会”是蒙古族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在草木丰茂、羊肥马壮的六月举行。夜幕降临后,马头琴声在草原上飘扬,年轻男女们在篝火旁翩翩起舞,还有马术、射箭、摔跤、赛布鲁……等各式比赛。
      蓝敏行拉着魏无羡和蓝忘机从花宴会上偷偷溜走,一路朝北,便赶上了今年的那达慕大会。
      此刻的她,正翻着一只烤羊腿,笑盈盈地看着父亲在一旁低头调试马头琴,爹爹则在不远处和人比赛射箭。
      没过多久,魏无羡便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蓝敏行问道:“拿第一了吗?”
      魏无羡一脸骄傲:“那还用说吗?”
      说着,他便将一个赤金打造的小马吊坠挂着蓝敏行脖子上,笑道:“奖品,送你的。”
      蓝敏行抚掌:“好,爹爹最棒!再去赢几个其他的!”
      魏无羡得令,又跑到其他项目那里一阵疯玩,连连得胜,赢了不少奖品。
      当他抱着一堆奖品往回走时,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魏无羡,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了,自己玩得倒痛快,就把我们晾在金麟台!”
      魏无羡回头一看,却是江澄,还有云梦江氏的诸位同门,以及不少其他世家的年轻一辈。
      魏无羡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江澄冷哼一声:“只准你来这里玩,不准我们来?这难道是你开的?”
      魏无羡笑道:“这倒不是。可你们都溜了,花宴还怎么开,太不给金宗主面子了。”
      就在同一刻,金光善看着一众小辈钻沙的钻沙,溜号的溜号,眉头忍不住地乱跳,几乎要气死过去:花宴开始前一刻被人挟把柄逼迫退位也就罢了,可他好歹还是这帮兔崽子的长辈,这帮小子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跑路,要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再一看江枫眠、青蘅君、聂明玦三人,仿佛对面前的景象视若无睹,依旧觥筹交错,相谈正欢,由着门人越跑越多,芳菲殿几乎成了空殿。
      少年们在草原上玩得酣畅淋漓,摔跤的摔跤,赛马的赛马,跳舞的跳舞,围着篝火喝酒吃羊腿……直至天色将明,才东倒西歪地在草地上席地而睡。
      这晚,魏无羡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父亲和母亲。
      在梦里,他似有远行,而且时间迫近,正忙忙碌碌地整理着行李。父亲在一旁喂小毛驴吃草,母亲则笑盈盈地走来问道:“阿婴,上哪儿去啊,这么着急?”
      他模模糊糊地回答了一句,究竟答了什么,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笑着说:“不着急,我们等着你。”
      那一刻,魏无羡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而父母,早已过时多年。
      他们来人间走了一遭,在短暂的生命里,认取了最爱的人,后重归于混沌。活着的人,依旧在人间跋涉,寻找自己的爱人,度过自己的一生,他们则剩下了等待——等待永恒的相聚与团圆。
      魏无羡蓦然惊醒,只见蓝忘机在一旁神色焦急地寻找蓝敏行。
      他的睡意顿时飞到爪哇国,连忙起身,袖中却掉出一个信封,上写“父亲爹爹亲启”。
      他喊来蓝忘机,二人打开一看,是一幅画:
      云深不知处的静室中,檀香袅袅,蓝忘机坐在案前批阅小辈们的夜猎笔记,魏无羡和蓝敏行则相对而坐,两人各持一只毛笔:一个在另一个脸上涂黑眼圈,另一个则在对方额头写了个“王”字。
      画卷右上角,还有两行字: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经此一别,相见可期。
      她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回去了,来如飞花去似烟。
      在这清晨的无量光明中,魏无羡和蓝忘机相对无言,可心中均有一个疑惑——按照乾坤盘回溯的前世,蓝敏行要十几年后才能出生。那下一次见到她,竟要等十几年吗?
      魏无羡更多了另一重:我他*妈到底怎么生?!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又双改了一下
    后面再来加章尾声……感觉越改越废,越来越画蛇添足……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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