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终无羡》阿采

67、忘羡6

　　琉璃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月光，还氤氲着浅浅的笑意。
　　魏无羡愕然，蓦然生出一种做贼被抓的心虚感，转身欲逃。对方却忽然伸手，眼疾手快地箍住他，将他死死按了下来。
　　他腰间一麻，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下，趴到了蓝忘机身上。
　　蓝湛，这可怕的男人！受伤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原本已经分开的双唇，就这样重逢了，四片薄薄的唇瓣辗转反侧，小心翼翼，难舍难分。
　　魏无羡拼命挣扎，下意识地想推开蓝忘机，可想到他受伤未愈，便把力气都使在了床铺上，擂鼓似的将床榻敲得咚咚响。
　　蓝忘机置若罔闻，缠绵的唇齿却忽然变得凶悍起来，魏无羡的牙关没咬紧，被对方侵入，一下子变得毫无招架之力。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想扭过头去，对方却捏着他的脸把他强行扭了回来。唇舌翻搅间，他也目眩神迷，直到对方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厮磨片刻，恋恋不舍地离开后，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魏无羡被亲得浑身发软，唇瓣也微微红肿，他见对方松手，立刻大跳蚤似的一蹦三尺远，朝着蓝忘机道：“蓝湛，你这个衣冠禽兽！你……”
　　蓝忘机从床上支起身子，靠在榻上，似笑非笑：“如何？”
　　魏无羡又气又羞，本想说“这可是我的初吻”，可转念一想，明明是他先亲蓝湛的，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憋了半天，只好怒道：
　　“姑苏蓝氏的家训，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蓝忘机多次旁观魏无羡和蓝敏行斗嘴，偷学了几分蓝敏行的犀利，淡淡回道：“圣言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好你个蓝湛，怎么学得和龙女妹妹那样会怼人了？！
　　魏无羡把心一横：“圣人还说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含光君于我有救命之恩，要我怎么报？”
　　蓝忘机见他忽然间调转话题，只谈恩义，不论情谊，心中好生失落，顿时一言不发。
　　魏无羡见他突然沉默，并没有给出预料的答案，只好继续主动，自问自答：“我以身相许，够不够？”
　　闻言，蓝忘机微微睁大了眼，耳朵瞬间转红，低下头，难以置信地将这句话回味了好几遍，心中激动至极，却又怀疑他像先前那样逗他玩，一时间竟不敢接话。
　　他这种蚌精附体般的沉默激怒了魏无羡，又令他怀疑起蓝敏行先前那言之凿凿的判断，甚至是蓝忘机孤身赴乱葬岗取解药的情由……也许正如蓝曦臣所言，蓝忘机很看重他，但大概不是，他期望的那种看重。
　　该死的蓝忘机，害人不浅！该死的朝云子，胡说八道！最该死的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可方才唇与唇之间的缠绵又太过深刻，魏无羡心中时而摇摆，时而笃定。他终究不肯放弃，狠下心来，冲到蓝忘机面前，将随便“咚”地一声插入墙内，又将对方逼困在墙角，怒道：“蓝湛，蓝忘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
　　月色下，两双眼睛，四目相对。在蓝忘机的眼中，魏无羡看到了张牙舞爪的自己，而自己的眼中，又好像困着十几只红蜘蛛，张牙舞爪。
　　蓝忘机蓦然起身，抬手便拔下随便，“哐”地一声扔在地上，另一只手则反扣住魏无羡肩头。魏无羡吃痛，欲挣扎，却见对方不知何时便将抹额摘了下来，以一种堪称诡异的迅速，用抹额捆住了他的两只手，又将他狠狠压在了床上。
　　魏无羡脊背一痛，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这一下压得错位。他想挣开抹额，却发现蓝家的抹额看似看似轻盈飘逸，实则坚实无比，而蓝忘机捆抹额的手法仿佛私下练习了无数次，又熟练又牢靠，让他死挣不开。
　　蓝忘机俯下身，紧紧贴着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现在就要。”
　　他们的胸膛彼此紧密相贴，两颗心避无可避。魏无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蓝忘机那颗正在疯狂跳动的心，那份就快破心而出的炙热。
　　他被蓝忘机压在生下，迎面而来的，便是那双火烧琉璃般的眼睛，嘶声问道：“蓝湛，你知道，你这话的意思吗？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蓝忘机道：“姑苏蓝氏抹额，意味‘规束自我’。蓝氏先祖有言，只有在命定之人、倾心之人面前，可以不必有任何规束——魏婴，你早就是我的了。”
　　魏无羡看着将他双手勒得生疼卷云纹抹额，蓦然想起一件事——当年在岐山，温氏举办过一场百家清谈盛会，这条抹额的飘带曾随风扬起，轻柔地扫中了他的脸。而他，不假思索地，将它扯了下来。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可他仍旧不放心。
　　“蓝湛，我、我是家仆之子！”
　　“那又如何？！”
　　“蓝湛……我习惯不了云深不知处的诸多规矩。”
　　“那就云游四方，四处夜猎。”
　　淡淡的檀香缠裹在两人的气息中，木榻陷入了一阵动荡。
　　魏无羡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蓝湛，你……喜欢孩子吗？”
　　蓝忘机明显已经不耐烦，直奔结果：“我们会有，魏柳毅，你还叫她‘龙女妹妹’。”
　　什么？！
　　魏无羡在情和欲中迷离，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猛然瞥到手腕上的剑痕，与蓝敏行有关的一切才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所有的细节都指向一个结果！
　　难怪初见她时便有奇异的亲切感；难怪她对他这样关心爱护；难怪她不喜欢他和其他姑娘不清不楚……难怪她总是拼了命地把他和蓝湛凑在一起！难怪他们手腕上的伤！
　　原来他们俩都知道，就他一个傻子蒙在鼓里！
　　电光火石间，他惊得几乎要清醒过来：“你、你是说……”
　　蓝忘机终于粗暴地堵住他的唇：“是！”
　　室内终于没有人再说话。
　　窗外风舞花叶乱，星月相皎洁。
　　窗内素绡鸳帐暖，教君恣意怜。
　　*
　　自断绝岐山温氏在潼河、广平河两处的粮道后，温氏不得已改走黄河水道，却被仙门百家自各处夹击，因此伤亡惨重，粮草尽毁，至今已坐困愁城三个多月。
　　现如今，百家联盟已渡漳水，自巨鹿至新安，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清晨，蓝敏行在营中打坐，前几日她以“换血咒”替魏无羡稳住毒势，却因失血过多，难免伤元气。后来几日战事又颇紧，她无暇调养，只得在夜深无人时略作休整。
　　灵力在周身游走循环，猛然间，她睁开眼，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这股杀气极为熟悉，和炎阳烈焰殿下的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今日这股中隐约还有野兽的怒吼声，仿佛来自上古洪荒，挟毁天灭地之怒，似在竭力挣脱束缚，狂暴至极。
　　她心中一紧，连忙出帐相探，却见聂明玦正带着一群人兴冲冲地回来了。
　　不知怎的，杀气忽然间又消失了，她心道奇怪。
　　聂明玦见她已经起来，脸色却依旧不甚好，上前关切道：“姑娘，为什么不再休息一会儿？”
　　蓝敏行问道：“宗主，何事如此开心？”
　　聂明玦道：“函谷关守城之将自愿开城投降，还奉上了岐山地图。”
　　蓝敏行听了，便觉此事有诈：函谷关乃岐山最后一道屏障，怎会如此轻易攻取？
　　她追问道：“地图只怕未必真，而且，我方才感觉到一股杀气，甚是强烈，如炎阳烈焰殿下的极为相似。”
　　聂明玦朗声笑道：“地图是真的。如姑娘先前所料，岐山已是孤城，有不少人伺机叛逃，将地图作为投名状，这份和先前那些一模一样，丝毫不假。至于杀气，大约是聂某在函谷关缴获到的一柄不世神兵，一路上都没舍得细看，就等着和姑娘一起品鉴了。”
　　练武之人见绝世神兵，便如酒徒遇佳酿，老饕闻肉香。聂明玦看到这把刀，顿时惊艳不已，第一时间却没有细细把玩，而是想赶快回去，将捷报告知朝云子姑娘，并和她一起观赏。
　　可蓝敏行的感觉却远比聂明玦敏锐，立刻就觉出异常，暗暗握紧乾坤碧虚扇，戒备起来。
　　说话间，她便见聂明玦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宝刀，刀身乌沉沉的，透着淡淡寒光，也不知是何物所制，吞口处盘踞一兽——似虎非虎，背生两翼。
　　是穷奇！
　　蓝敏行见状，连忙将乾坤碧虚扇朝四周一煽，将众人散开，惊呼道：“快把它放下！”
　　就在同一刻，没有任何征兆，聂明玦双眼忽然冲血，举起穷奇刀，便朝四周猛劈而去。
　　劲气纵横，天色大变，乌云翻滚如怒如沸。刀锋劲气所到之处，便是一片鲜血四溢，聂明玦如发狂般举刀乱砍，周围人大多没有设防，虽已被煽远，倒地者依旧甚多。
　　乾坤碧虚扇“咔”地一下被打开，蓝光四射，五色花纹齐现，蓝敏行默念法诀，凝周遭水灵为冰，穷奇刀上瞬间便笼罩了一层寒冰，遏住了杀气。她当即闪身到聂明玦生前，将扇阖上，运足周身灵力，朝吞口处的穷奇劈去！
　　“吼啊！”天地间爆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怒吼，仿佛上古凶兽即将苏醒。
　　四周的水灵迅速聚集，蓝敏行不断加固刀身上的寒冰封印，却依旧有遏制不住之势。清河多山少水，水灵力量有限，绝对无法久持。
　　她一边源源不断输送灵力，一边喊道：“孟瑶，赵明达，你们快出来！”
　　二人闻得外面的声响，早已惊醒，闻声赶来，便见血流满地，一片狼藉，大惊失色。
　　蓝敏行道：“对外就宣称赤锋尊和众人受了伤，要闭门休息几日，不见外人。今日之事，若有人敢乱说半句，通通军法处置！”
　　二人心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忙应下。
　　交代完毕，蓝敏行便带着那把穷奇刀，驾紫云，御明昭，朝北海方向飞去。
　　*
　　当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可当他看到身旁之人温和含笑的琉璃眼时，又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伏在蓝忘机胸口，玩弄着他的长发，叹道：“完了，完了。我们这样，是要被你叔父浸猪笼的。”
　　蓝忘机微笑道：“看在晏宁的面子上，叔父会同意的。”
　　魏无羡扶着他的胸口起身：“我他*妈的还是不敢相信，她是我生的！她和你长得那么像，要生也是你生的。”
　　他低头嘟囔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生，但如果真能生一个这么出色的闺女，我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只是——”
　　他拽过蓝忘机的头发，愤愤不平道：“我生的，为什么和我长得不像！”
　　蓝忘机失笑，魏婴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却在这点上纠结不休。
　　蓝忘机拍了怕他的背：“去看看你龙女妹妹吧，她前几天失血过多，估计还没恢复好呢。”
　　听到“龙女妹妹”这个称呼，魏无羡就忍不住扇自己一个耳光，但还是立刻起身穿衣，朝蓝忘机道：“赶快把她从清河接回来，让她好好休息，也别让她和聂明玦在一块了，聂明玦不是好人，没安好心！”
　　蓝忘机哑然失笑，你之前不还侃侃而谈——“如果聂宗主这样的人喜欢她，我真心替她开心，也乐见其成。可你就不一样了，你那股怒气，傻子都看得出来。”
　　结果，知道了晏宁的身份，你的态度倒比我还抗拒，连“聂宗主”都不叫了，直接—“聂明玦”。
　　魏无羡和蓝忘机怀着前所未有的愉快心情朝清河赶，可到了之后，却被面前鲜血淋漓的景象惊得如丧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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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快完结了，预计本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