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予青川》元闲人

16、第十六章 北师回朝

　　“师父，徒儿出门了。”殷原川看了会儿窗外蒙蒙亮的天色，向坐在床边的梦姑行了个礼便要离去。
　　“去罢，也记得给你爹捎带句话，这孙公子醒过来之后，恐怕需要一位教读书习字的老师，咱们这可没人有这个空闲。”梦姑扶额，颇有些头疼道。
　　“徒儿谨记。”
　　“常住行宫到底诸事不便，如今储君已经定下，后宫里头的那几位自然也不必忌惮你。殿下，你毕竟是皇子，月姬也没教过你一辈子缩在这小院子里，得空收拾收拾搬回宫去罢，指不定能帮上点忙，也算尽到皇子的义务。”梦姑望着少年人挺拔的背脊，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思考良久的话。按照原来的趋势，殷原川本可以待在此处，等着及冠后领了封地混个闲散王爷平淡一生。而今局势逐渐动荡，若不亲身经历眼下种种，只是缩居此处，日后指不定是什么境况……帝王驾崩，兄弟反目，内寇横生，外贼入侵……万事皆有可能，当年莱月不也是如此吗？
　　“……是。”殷原川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来看着梦姑，浅金色的眸子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兽类一般微微敛起，沉默一会儿后抿了抿唇，乖乖答到。
　　“殿下会错意了，这可不是赶你走，只是让你回宫看看局势，顺便抓着机会就展示展示为师教你的本事，叫你爹，那几个兄弟，你兄弟和朝堂上一众老头子看看，你可不是好欺负的，立了威日后日子才舒坦嘛。”梦姑见司南君突然一副被遗弃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说殿下脑子聪明是真的，学本事又快又精，可偏偏琢磨不通人话，也不会说话，人前一副冷清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个只做不说的木疙瘩，看来这阵风头过了后，还得叫司家那个说话极其顺溜的二少爷多带一带，不然日后被媳妇欺负了话都说不出来可怎么是好。
　　殷原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会错意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点点头后假装无事一般抬脚离开。
　　彼时京阳城东大门正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为首的几驾马车无一不是金绸润玉，华贵舒适，车驾前顶高悬着殷楚国旗，车驾前侍从有序而立。大门前禁卫军在两侧威严肃立，眼看吃瓜群众越来越多，原本的守城卫则排列在马车后维持秩序，城门正前方以三皇子、江丞相、司将军、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为首，众人皆着朝服，面色肃穆，眼神却皆是殷切期盼的凝视着前方，远远望去，场面十分盛大。司南君站在他爹身后，跟站在同一行的隔壁江家同辈嫡子江子息打了个招呼后，便把目光放在了殷原沧身后的殷原川脸上，殷原川正朝另一侧侧头听身后的殷原风叨叨着。一段时间没见，似乎有又长了些个子，也不那么单薄了，唉，自己前两年也这么蹿个头的嘛，现如今怎么不见长了……
　　心里正自说自话着，回神却见殷原风正大大咧咧同自己招招着手。司南君连忙挥了挥手，往旁边一瞧，正撞入那人浅金色的眸子，沉静通透，司南君忽然有种自己方才的自说自话被人听去了的感觉。只见那人面色如常，冲他点头示意了一下，抬起手指了指耳朵，司南君这才回神，点了点头后凝神感知起来。
　　地面的颤动由远及近，是金戈铁甲，是铁骑银枪，那声音整齐划一，在所行之处留下深沉威严的脚印，所有人的心忍不住颤动起来，不自觉的屏息远望。不一会儿，殷楚大旗进入人们的视线，紧接着是一列头颅高昂的战马，马背上的人皆是雄姿英发，为首的男子身材魁梧，五官凌厉，面容肃杀，目光如炬；其左侧男子眉目深刻，眼眸深邃，气势沉稳，颇有大将之风；右侧男子肖似司景玄，身姿挺拔，气质如兰，颇有军师气度；三人赫然就是战神二皇子殷原雷、殷楚最年轻的将军萧鹤忱自以及军中素有神机军师之称的小司将军司南临。三人领军在前，热血男儿神采飞扬，后有千军万马，铁蹄如雷声阵阵，秋风飒飒，国旗飞扬，气势如虹。当真是殷楚最年轻而无畏的军队，坐镇北疆护一方安宁，锐气锋芒无出其右者。
　　行至城门，双方互行大礼，回应了百姓热切的问候之后，江丞相接过礼部侍郎呈上的圣旨，谨慎的展开来，郑重宣读了其中事宜，大致是镇北大军的前几名主要将领即刻进京述职，军队大军前往镇北大营安置后就地修整，次日皇宫设宴为将领接风洗尘，在镇北大营设宴请此处全军。
　　是夜 定远将军府
　　“多吃点，看你瘦的，南君把你筷子上的鸡腿给南临，闲人一个也好意思跟你兄长抢吃食！”花夫人坐在卸下戎装一袭月白色常服的司南临身边，狠狠剜了一眼对面正夹着一只鸡腿的司南君，司南君不禁手抖，那腿眼看着就要掉回去，司南临一筷子挑起那只腿，司南君还未反应过来，那只腿就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自己碗中。
　　只听得司南临冲花夫人笑笑：“娘，南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要多吃点的。”司南君心里一阵感动，可目光所及司南临面前米饭佳肴堆的高高的碗时，不禁暗自诽腹明明就是你的碗盛不下了吧。
　　“长不长也无所谓，这副懒散样子倒贴出去都没有姑娘要，养他作甚？”
　　“娘……孩儿长得就很讨姑娘们欢心好吧。”司南君扒了口饭，忍不住回嘴，不待花夫人回怼立刻关切的看着司南临，“我说大哥，军中缺人不，要不下次捎上我？阿姐就要出阁了，往后一个袒护我的人都没了，孤苦伶仃，弱小无助的你弟弟指不定哪天就被母上给殴打致死了，唉。”
　　这边花夫人正要发作，司甘棠急忙为花夫人添菜，顺便接过话头，母女俩相谈甚欢，另一边司南临无奈的笑笑，也不答话，同司景玄说起北疆局势。莱月国被灭之后，殷楚与荆尧三七分其土地，签订和平条约，自此殷楚北面直接与荆尧接壤，荆尧国土虽幅员辽阔，可其近一半土地皆是冻土冰原，不宜人居。原本两国相安无事，边境的百姓也在莱月废墟上安居乐业下来。可就在两年前，荆尧先是太子因无德无能被废，后又以皇帝庶长子大皇子贤德立为储君，紧接着皇帝驾崩，新太子上位不足月余便受拥登基为新帝。先不论荆尧政变突然，这新帝登基以来迫切想施展拳脚以塑造勤政明君的形象，可荆尧本就兵强马壮，国力富足，于是这位新帝不知怎的就打起了莱月在殷楚这三分地的主意，偏说当年殷楚国弱，能攻下莱月全是仰仗他荆尧，为帮助殷楚充盈国力，表示荆尧友好，当年荆尧特分了殷楚这三分宝地和奴隶无数，如今殷楚富庶，这些奴隶他荆尧可以不要，但这三分地却是要收回的。
　　让殷楚退步是绝无可能，此事有一必有二，若是退了，后果不堪设想。殷楚今时不同往日，若真要与之一战也是无所畏惧的，最多两败俱伤，殷楚皇本打算晾晾这新帝，希望这荆尧的毛头小儿多想想，想清楚再说话。没成想殷楚皇到底是高估了这位能迅速爬上龙椅的新帝的脑子，殷楚的不作回应反而激怒了他，荆尧边境的蛮民不知是怎么受了煽动，开始骚扰殷楚边境，事情越闹越大，两方驻守边境的军队也掺和了进来，终于在荆尧派出大军压境示威时，殷楚皇扫了眼大殿内一众老将，最终却是轻飘飘的指了两位年轻将军捎带着自家二皇子上路了，荆尧本以为受到了轻视和侮辱，可看到自家将军被这“捎带的”二皇子狠狠掀翻在地时……传言中，当时是这样的：
　　殷楚二皇子殷原霆：能谈和不？
　　荆尧被掀翻在地的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荆尧的勇士绝不认输！
　　殷原霆神色冷冽：谈和不？
　　将军：懦夫才谈和！有本事杀了老夫！
　　殷原霆皱眉：南临说不能杀你，鹤忱说杀你。
　　将军内心：？？？WTF？南临是谁？鹤忱又是谁？这皇子是个武痴吗？
　　最终荆尧的新帝似乎是想通了又似乎心系这位老将性命，于是在两国签订了“暂时的”和平条约之后荆尧发起退兵。这位将军直到被荆尧和谈的使臣带回去才摆脱了司南临的怀柔政策和萧鹤忱暴力执法。
　　“又在边境待了月余，这才得了朝廷军令，班师回朝来了。”说起边境生活，司南临眼中似乎有些怀念，片刻又恢复了平静，抿了口酒，对于与敌军交战到和谈的经历一派泰然自若，运筹帷幄的姿态。
　　司景玄捋了捋胡须，对长子的态度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出意外，二皇子的封地……该是在不会在北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