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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发现 ...

  •   “陈姐喜欢红色是吧?”
      “是啊。”郑安志应着。
      “黑色呢?”
      郑安志猛地走过去,吴仚退在一边看着他行动。
      他打开衣柜的门,里面却只有平常的女性服装:红色旗袍、红色长裙、红色长袖衬衫、白色真丝长裤……
      郑安志一把把衣服薅了过去,衣柜里面是黑色的墙壁。
      郑安志:“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知道陈姐不喜欢黑色的吗?”
      吴仚依旧站在不远处:“她的装饰物中都是以红色为主色调,其他颜色为搭配,但搭配色中只有这一个衣柜用的是黑色。”
      郑安志突然有些释然,继续研究那个黑色墙壁。
      “怎么?”吴仚直截了当地拆穿郑安志心中的小九九,“怀疑我与陈姐有关系?”
      “……我记得你说过我什么都敢说,可我觉得,你才是那个什么都敢说的人。”
      郑安志从墙壁上端一直摸索到下面,猛地碰到了什么,抵手一按,黑色的墙壁便沉重而缓慢地打开,露出它那不为人知的一面——那是一个挺大的储物柜,装着密密麻麻一大袋一大袋的东西,其中有一小袋很明显地混在其中,装的布也与其他普通麻布袋不一样,是塑料制品。
      抽出随身小刀,郑安志划破其中一个普通麻袋,它露出一个口,黑压压的片状植物品从中流出一些。
      “鸦片……”
      ……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人生在世如春梦,  且自开怀饮几盅……”
      装饰华丽的戏台浩荡地直立在这座楼的中央,玉石做的柱,金银做的饰,真丝做的帘——一切都富有古味儿与金贵。
      一位绝色美人画着浓浓戏妆,穿着贵重的金煌戏服,在台上用着四平调悠长地唱着贵妃醉酒的其中一部分,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大楼,迟迟不能停歇。
      楼外门口站着一个满脸微笑的小伙子,他向站在门口守卫的日本人低声下气,虚与委蛇,一会儿端着茶水给他们喝,一会儿又拿出小点心招待他们吃,像极了哈巴狗招主人宠爱的样子。
      “太君们太君们!来来来,喝点茶解解渴,这天气热,不好受的。”
      “哎哟,这儿还有些吃的,小心饿着了啊。”
      “太君,要不要坐着舒服舒服啊?”
      “……”
      小伙子眼下那颗泪痣在笑中熠熠生辉,生动异常,加上那张生动而娇嫩的小脸,让任何瞧见的人都不禁多看两眼。而他抓住了自己的优点,使尽浑身解数来谄媚所有比自己身份高贵、权势强大的人。
      回到空荡荡的大楼里,四面环绕的座位,整齐有序的桌子椅凳,和浩然无比的偌大戏台。而那台下中央只有一位穿着日本军服的男人,胸前的军徽高贵无比。他双手撑着一把武士刀,腰间别着专门定制的日本二六式左轮手枪,小巧而精致,能在瞬间夺人性命。
      日本男人闭着双眼细细聆听,手指不主的在茶桌上一根一根有节奏的敲响,如同沉浸在其中的痴狂戏迷。忽地,他睁开双眼,死死盯住台上那个让他离不开视线的身影,像是台上剩余帮调的不存在,炽热贪婪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牢牢抓在手中一生。
      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你,也没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陈姐,你可以告诉我你家里为什么藏了那么多鸦片吗?嗯?”郑安志重新坐到了陈香面前,手里握着一小部分黑漆漆的鸦片。
       陈香盯着鸦片迟迟不说话,似乎在确认什么。
      良久,她突然轻声一笑道:“呵,郑队,您别忘了,我还在鸦馆做事儿呢,鸦片嘛,很常见的。”
      “确实很常见,但不寻常的是,你家怎么会有那么多?好几大袋啊陈老板!我不觉得你的家当够买这些,倒像是进货来送的,”郑安志忽地近身审视着她,“告诉我,是吗?”
      陈香仍然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幽暗的灯光照耀在审讯室里每一个角落,想要用自己微弱的力量照亮所有看不见的罪恶,却如同跳梁小丑,无能为力。  灯光也照射在了陈香那张半笑的脸庞,却依旧模糊一片,让人永远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郑队长,您不是一向讲求证据吗?证据呢?没有证据您可不能随便编排我啊。但只要有证据,什么罪名我都承认,好吗?”
      郑安志感觉有些心累,一直的死循环让他喘不过气。
      在这里,他接过最无理取闹的案子,也处理过最痛心的案子,当然,像这般无奈的也有。
      “陈姐,我跟你是老相识了,我真的不想为难你,说实话,我会对你放宽处理的。”
      陈香低下眼眸认真思考起来,不一会儿便张开双手开了口:“能给我一根烟吗?不抽不舒服。”
      郑安志从衣兜里把烟掏出来,抽出一根递给她,顺带着打火机一起。
      陈香一脸忍俊不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手里的烟包,拿着烟和打火机迟迟不打火。
      “怎么了?”郑安志见状询问道。
      “您,抽的真是这种烟?叫什么二角?五分一包那种?”
      “不然呢?抽日本洋烟?抽不惯。”
      “那也不用这种吧……”
      “是便宜了点儿,但味儿够,好抽。”
      犹豫许久,或是因为没有其他烟可抽,陈香便一手拿着金黄灿烂、价值一根小黄鱼的珍藏版打火机,一手点燃了那根一分都不足的烟——这个鲜明对比的场面有些滑稽,但她还是把烟含在了嘴里。
      “现在说吧,陈姐。”
      陈香不紧不慢地细细品尝着嘴里的烟,红唇吐出一口白雾后,思绪几许才开始悠悠说起:“什么实话?我一生谎话无数,我都不知道我说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可只要能活着,您要我说什么都行。要我承认是吧?哎,算了,不就一名声吗?没事儿的,郑队长您也是要破案的不是吗?那就算我的吧。就说,鸦片是我送的,人呢,也是我杀的,你们快些处理好案子,把我送进监狱,活着就好了。如果可以,希望您还能多照顾照顾我家的生意,我女儿您是知道的,单纯容易被骗。您去的时候帮着我多看着点儿她。啊!当然不能这么麻烦您了,我的房间您也是搜过了,哪里有钱您也知道,您全拿去,帮我找个管账的帮衬着点我女儿就好。我家的姑娘伙计们呢……”
      还未等她说完,郑安志就先一步离开了审讯室,剩下还在絮絮叨叨的陈香,仿佛在交代后事,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迷暗。待人去室空,她嘴角的微笑也消失不见了,露出从未有过的迷茫神情。
      “没交代?”吴仚等在门外,背靠着门框,微微歪头平淡地问来。
      郑安志没说话,只是扯一扯衬衫大步往前走去,吴仚便跟着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关上门,郑安志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瘫着身子,眉头紧锁,吊着双手乱晃荡,完全无所事事的懒散样。
      “你说的张寡妇和那男的在说陈姐私藏货物那事儿,藏的应该就是鸦片,可我不明白,在这里弄鸦片那么平常,她为什么要藏起来?弄这么隐蔽,看样子她女儿也不知道,在审讯室里还给我搞出煽情那一套。而且,”郑安志突然躬起身子,锋利的眼神盯着吴仚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这跟小孩儿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吃死了,应该也是那孩子自愿的,身上没有任何搏斗痕迹,就感觉……感觉,啧,怎么说呢……”
      “感觉她在隐藏什么。”
      “对!”郑安志一拍桌子大声应道。
      “然后你想继续追查她到底在隐藏什么,是吗?”
      “废……咳,当然,我是警察,不追查难道睡觉啊?”郑安志觉得他说了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问题,想如同平时一样怼回去,却不知怎地转了语调,客气了不少。
      吴仚没有注意他的转变,反而大步走过去,又靠近了郑安志一点点:“你把那包塑料装的奇怪鸦片交给法医了吧。”
      “是啊。”
      “大概多久能要到相关资料?”  郑安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后天吧,怎么了?”
      吴仚微微勾唇一笑:“我也陪你奔波了几趟,你不觉得,你该请我吃个饭吗?”
      他金丝框眼镜中的眼睛又再一次在郑安志眼中闪起了异样的光芒,也再一次让郑安志移不开视线。
      这眼镜太他妈亮眼了——郑安志不禁怪起了眼镜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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