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幽若翩寒

3、遇刺

　　一直等在宫门外的秦若看到不远处三个身影向自己走来，分明就是自家殿下和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待墨涵走到近前，秦若抬手行礼，“殿下，这二位是？”只见到一脸嬉皮笑脸的紫衣少年紧紧的挨着自己殿下，时不时的还有意无意的靠向墨涵，秦若微微蹙眉，忍不住迈出一步，欲要插身到两人之间。
　　“休要无理！”紫衣少年身后的人，突然抬剑格挡在紫衣少年身前。
　　“无碍，无碍。”紫衣少年手握折扇微压剑身，嬉笑着将剑拦了下去，“不知这位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是何人？”说着就转头望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墨涵。
　　“在下秦若字秉义，是我家殿下的贴身侍卫。”秦若顺势迈出一步正好挡在了墨涵身前，抬手行礼间就将二人格开了一定的距离。
　　“这位是大昭十三殿下连初遥，我是我家殿下的贴身侍卫庄毅字执兴。”庄毅回礼应道。
　　墨涵本就无心应酬，待两人自曝完家门，就快步向璃洛院的方向走去，秦若紧跟在后。
　　一路上四人中只有连曜嘴上不停，“那璃洛院我可是向父亲要了好久，没想到今日偏偏赐给了你。”连曜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浅白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字“逍遥似仙”。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会儿看看这个摊子，一会儿逛逛那个店铺，边走边自说自话着，“你可知，这璃洛院就是个风水宝地，它可是离锦楼最近的宅院了，每日穿过一条街就可以大饱口福呢。锦楼你听说过吗？那里的饭食可是比宫里膳房做的都好吃。”连曜握扇一甩，扇面展开，遮住嘴巴，啧啧声起，好似吃食已在口中回味无穷一般。
　　墨涵看着他，皱眉无语，趁着连曜在一铺位前停留的时候，秦若在墨涵耳边轻声说道，“殿下，尾巴一直都在，只是这次的尾巴学聪明了，气息收敛的很好，与路上那些全然不同，只怕他们忍了一路，今夜要有所行动了。”
　　墨涵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今夜小心，留一活口足矣。”他停步寻定了方向，就按照王大监所说的方位，自行缓步走了起来。
　　秦若紧跟在他身后，“殿下，不等等那位十三殿下吗？”
　　墨涵低头，略微思索一下，只是一想到连曜那一副聒噪的模样，就忍不住蹙眉，脚下更加紧了几步，想要甩脱了他得个清静。
　　“墨玄冽，你等等我嘛。”连曜好似感觉不到墨涵的不耐烦一般，紧跑两步赶了上来。抬手又搭上了墨涵的肩膀，“你倒是等等我嘛！不如明日我带你去锦楼吃酒如何，听说那里又来了新的膳夫，添了些新的菜色。”
　　墨涵停步瞪着连曜搭在他肩上的手。
　　“你怎么总躲着我嘛。”连曜撅起了嘴巴，不情愿的放下双手，小声念叨着，“摸摸肩膀怎么了，都是大男人怕什么？”
　　“十三殿下，我家殿下从来不喜别人随意碰触。”秦若辩白道。
　　“好吧。”连曜一张灿烂笑脸迎向墨涵冷漠眼光，狡黠一笑，随即拉起墨涵衣袖走了起来，“我偏要碰，碰着碰着就习惯啦！哈哈哈哈～～”
　　一行四人走到了一个古朴院落门前，院门牌匾上写着“璃洛院”三字。推门而入绕过影壁，四人跨过内大门，“先去花园看看！这璃洛院的花园最是有名，园里的海棠树此时正是花期呢！”说着，连曜拉着墨涵快走了起来，穿过东侧抄手游廊就步入了花园之中，微风扫过，海棠花飘荡于半空之中，湖水碧波荡漾，墨涵立于园中海棠树下，一手放在背后，另一手握剑，衣袂翩翩，他环望四周心中默念，此花园当真是风光无限好，真想让阿姐也来看看。
　　连曜看着眼前景象竟是失了神，心道“仍是那海棠树下的挺立身影，只是为何却没了当年的笑容，变得如此冰冷？”
　　“殿下，殿下～～～”庄毅轻声呼唤，才让连曜缓过神来。
　　他冲着庄毅大声说道，“庄毅，今儿咱们就不走了，反正这璃洛院你家殿下是要不来了，不如今夜咱们也住在这璃洛院了，管他是谁的府邸，小爷占一个院子不就得了。”
　　墨涵闻言，转头瞪着连曜，“甚是荒唐！怎得如此无礼？”
　　“就这么定了。”连曜似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走出花园，自行去后院找厢房去了。
　　入夜，墨涵正欲更衣，连曜忽然推门闯入。“你！”墨涵手僵在半空，怒目而视。
　　连曜眨眼挑眉一笑，食指指向屋顶，口型说到“来客人了”，二人均不再作声。屋顶确是有些许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忽然银光闪过，几十支箭透过房门齐齐射进屋内，墨涵披衣握剑，翻身冲了出去。连曜跟在他身后，冲到房门边，摸了摸残破的大门，“啧啧啧，好好的金丝楠木雕花门就这么没了。”也跟着冲进了人群里，院内已经站了十几个黑衣人，将墨、连二人团团围住。
　　“殿下”
　　“殿下”庄毅、秦若与墨涵随行的侍卫也已冲到院子，与其他的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殿下”庄毅高喊一声，向连曜抛出一把通身玄色的宝剑。连曜单手接剑拔剑而出，与墨涵背靠而立。僵持间，黑衣人持刀冲向二人，霎时银光一闪，二人即刻与十几个黑衣人交起手来，金属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剑招凌厉，身法轻快，墨涵出剑杀伐果决，每剑均刺向要害，连曜出剑却只伤皮肉阻了黑衣人的行动力，不伤性命，几个回合间，黑衣人就已尽数被俘。
　　庄毅押着一个领头模样的黑衣人跪在二人面前，“说，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面巾下一声冷哼，连曜心中异动，忍不住喊道，“等等，等等。”可是话音未落，这黑衣人就倒地而亡，远处院中跪着的其他二十几人，也纷纷倒地而亡。庄毅扯下黑衣人的面巾，面巾下黑衣人口吐黑血，分明是咬碎了封于牙缝间的毒药，饮毒而亡。
　　“哎，何必呢？生命诚可贵，为什么每次都要死这么多人呢？”连曜转身，不无落寞的走到海棠树下，甩开手中折扇，反复端详起扇面上的四个字，“逍遥似仙，逍遥似仙，我只想永生永世逍遥似仙罢了。何必为我一人浪费这么些条人命呢？”
　　墨涵站于连曜身后，闻言已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的刺杀了，想想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此刻连曜的心境，他又怎能不懂，皇家子弟，深陷权利的漩涡，又有几人能逃的过这宿命呢？
　　“墨玄冽～～～”连曜轻轻唤道。
　　“嗯？”
　　“你想过做剑仙吗？”
　　“嗯。”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做个逍遥四海的剑仙啊，腰间一壶酒，手中一柄剑，不理人间事，御剑上青天。”
　　“嗯。”
　　“我知道，那得是天资过人才能修得的大因缘，可我只是想想不算贪心吧？”
　　“嗯。”
　　连曜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墨涵，却看他正盯着自己手中的剑，连曜抬起手中剑，一只手轻轻抚上剑鞘，不无落寞的说道，“没想到我也用剑？”连曜清冷的笑了笑，“可这剑本该是用来救人的，不该只用来杀人，不是吗？”
　　明月当空，两个少年无言伫立于海棠树下～～
　　静怡的院中，忽然一阵琵琶声响起，院中四人顿觉气血翻涌，口中沁出鲜血。
　　“闭听感，凝神，运气！”墨涵喊道。
　　“几位小郎君当真是好功夫啊。”一粉衣女子头戴帷帽怀抱琵琶，跨门而入。“奴家毛遂自荐，愿为诸位小郎君弹奏助兴可好？”这女子话语声娓娓动听，身子婀娜，举手投足间似蒲柳般柔弱，一只脚上绑有一只铜铃，每迈一步，铃声一响，似与手中弹出的琵琶曲相应和一般。
　　连曜一边嘴角微挑，笑着应道，“小娘子来得可不是时候，院中血气浓重，恐惊扰到小娘子呢。” 边说边调息着。
　　“奴家觉得此时来得刚刚好。”话未落，琵琶声渐强。
　　墨涵拔剑，单足点地，抬剑向女子直刺而去。这女子弹奏不停，双足蹬地，急急向后撤去。墨涵挑剑，划向女子手腕，女子抱着琵琶横亘剑前，于琵琶头部抽出一软剑，一手抱琵琶，一手持剑与墨涵缠斗起来。躲闪间，女子的纱罗衫被墨涵剑气划破多处。“小郎君好不怜香惜玉呢。这是急着让奴家衣不蔽体了吗？小郎君当真是心急了些。”闻言，墨涵手中剑气一滞，女子趁机持剑直刺向他面门，一折扇适时挡在软剑前，连曜握扇接过女子剑招，调笑道“小娘子，这是欺我这朋友是正人君子喽？”虽是调笑，手中扇子却未停顿，一句话间已与女子过了十招。
　　“你们这是人多欺奴家人少喽？”
　　“这院中此时可倒着不少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人多，哪个人少呢？”
　　女子心知再耽搁些时辰，其他两人也都调息完毕，届时一对四她绝不是对手，软剑插回琵琶，她伺机跃起，琵琶声急急而起，趁四人闭听感凝神一刻，跃出院落消失不见。“小郎君，你们的命，奴家终是会来取得。”这女子匆匆而来又急急而去，四人愣在院中，竟未缓过神来。
　　“墨玄冽~~”连曜转头上下打量着墨涵，“你该不会是还不知晓男女之事吧？”说完，自己竟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只是被那小娘子调戏了一句，竟差点把命给搭上。”
　　“你！”墨涵眼含怒气瞪着连曜，一手已经握上剑柄，剑身已经微微拔出。
　　“刚刚我可是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连曜伸出一指，将已微微露出的剑身按回到剑鞘内，吐了吐舌头，摇着手中折扇，边笑边向自己房间走去，庄毅向二人抱拳，转身赶了上去。
　　“殿下，此次刺杀布局较以往周密了许多。”庄毅说道。
　　“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我若是死在这里，大可以一切推到陈国身上。”
　　“那需不需要我去查一下幕后之人。”
　　连曜收起笑意，“何须再查？他们为何就是不信，我当真是只想做个逍遥闲人罢了。都是骨肉至亲，我又能怎样呢？”
　　“可是殿下，次次皆是必杀之局，下一次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毕竟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所以呀，庄毅，快活一时是一时呀，明日我们就去尝尝锦楼的新菜色去。”
　　花园里，秦若走到墨涵身旁，“殿下，刚才那两拨人不光是冲着咱们来的，我看这大昭皇城也真不是个太平地界。”
　　“嗯，一石二鸟之计。”
　　“这个十三殿下当真让人捉摸不透，看着行事不着边际，可又不像是不学无术的样子，刚才他出手可是招招留情了。”
　　“皇家之人，当真有什么逍遥闲人？今后更要分外小心了。此人一直缠着我们，恐怕是有所企图。”墨涵看了眼院内的尸体，“秦若，好好安葬他们吧。纵是受人驱使之人，死后也该好好对待。”
　　“唯。”
　　墨涵的房门被轻轻叩响，“墨玄冽，你歇息了吗？”
　　“何事？”墨涵披上外袍，下床打开房门，两壶酒伸了进来，“邀你共饮一壶？”连曜探头而入。
　　“不饮酒。”
　　“那你陪我可好？”连曜嘟着嘴，扯了扯墨涵的衣袖，墨涵不耐地拂去他双手，只是眼前这般场景竟似分外的熟悉，他重重的关上房门，不多时穿戴好了衣袍发带出现在了连曜面前。
　　月朗星稀夜，两个少年坐于屋顶之上。
　　“为何在此？”墨涵握剑看着连曜不时将酒送入口中。
　　“不觉得这里格外清静吗？”连曜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将酒壶又递到墨涵眼前，“尝尝？”
　　“不必。”
　　“我记得你是嫡子是吧？我虽是老十三，可我亦是嫡子，不知你这个嫡子做的如何？我这个嫡子都说了要做个逍遥闲人了，却还是被惦记着，欲除之而后快的那种。”连曜自嘲的笑了笑，说话的声音中皆是悲凉，“他们难道是都忘了，我们可是骨肉血亲啊！”连曜举壶狂饮了一口，却被酒水呛的咳个不停，一双眼睛咳得血红，眼泪也顺着眼角一颗颗流了下来。
　　墨涵望着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连曜，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忍，一只手抬起欲要拍向他的后背，犹豫间又放了下来，话到嘴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自古皇家最是无情，面对权利的诱惑，谁不想一步登天，手握那至高无上的权利，骨肉亲情又能剩几分呢？
　　“咱们这片大地不是一直有修仙之人庇佑嘛，若是可以，真想去找一找那些个仙山，当个逍遥剑仙岂不快哉！”连曜眼睛不眨的盯着墨涵，“真有那日你可愿随我一同去御剑成仙？”问完，连曜忽而起身站于屋脊之上，双臂开展，迎风而立，大声呼喊到，“管他什么权谋诡计！管他什么王侯将相！”
　　墨涵看着此刻洒脱少年，竟也想起自己幼年时许过的豪言壮语，不禁低头浅浅一笑，刚一抬头，就看到盯着他出神的连曜，“墨玄冽我好心提醒你，日后一定不要轻易对哪家小娘子展露笑颜，你这笑，不论谁见了都不禁心动神驰，恨不得绑了你，藏起来，哈哈哈～～～”
　　“无耻之徒！”墨涵轻轻一跃落于地面，转身回房，重重关上房门，任凭连曜在房顶再怎么呼喊，也不回应一声。
　　“怎得如此不经逗闹呢！喂，墨玄冽，再陪我坐会儿可好，玄冽殿下！墨三殿下！”
　　“哈哈哈哈～～”

---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已经慢慢展开，我真的真的很慢热，但是也真的真的很认真的在写，希望你们可以像我一样，爱上墨涵，爱上连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