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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虬枝 ...

  •   “你看子崇!你看他!他就是不敢下来!哈哈哈!”

      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梦里的殷榭情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眼前仿佛有一片雾,他拼命抬眼看,头颅仿佛有万斤重,但他还是瞥见有个正在往前奔跑的背影。虽然只捕捉到一绺乌黑的发丝,和一片雪白的衣角。

      是林潺吗?可是在京城相识的林潺又是怎么知道我叫子崇的呢?林潺的确不高,可也没这么小啊。

      我肯定是认识他的。殷榭情心想。可他现在应该怎样?追上去吗?那么熟悉的背影,那么熟悉的声音,答案呼之欲出,他却喊不出来那个名字。

      不如等等我吧。殷榭情想。或许看到了脸,他就能说出口了呢。

      殷榭情在梦里的跑啊跑啊,可怎么都追不上那个背影。他心里很委屈,不止是身体,他的心智也好像变得很小,那一股被抛弃的失落裹的他不能呼吸,他看见自己的步伐越来越慢,最后直接蹲地上开始抹眼泪。

      “没志气的大窝囊废哦!”

      前面的人没有等他,还是跑的远远的,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不止这样,挖苦的声音偏偏传的很远,好像害怕殷榭情听不到一样来回重放。

      “窝囊废窝囊废!”

      小殷榭情委屈,委屈透了。他攥着拳头,眼泪珠子一样哗啦哗啦的掉。“呜呜呜,以后不要让我遇见这个孙子,我肯定踹他,踹的他直哭!”
      爷我这不是哭,是男儿泪,以后肯定要让那蹄子一百倍的换!

      岁月蹉跎,他终归是没有机会追上那个嬉笑着的背影了。

      殷榭情醒的时候有些恍惚。人就是这样的,他明知是梦,也明明知道那个人是谁,可就是说不出来。哪怕清醒了,一瞬间也不能将自己从梦境里抽离。

      这会子他比谁都清醒了。那是褚江岳,是如今重伤昏睡不起,倒在厢房的褚江岳,也是自幼与他一同长大,扬名江南的褚公子。

      五个月前殷榭情在边疆苦寒之地捡到了多年不见的故友,那是褚江岳满身血污,半截身子都在雪地里埋着,被巡逻的罗清骁发现后,殷榭情飞奔着背他回了营地。
      不知道褚江岳究竟冻了多久,找到他时他就像一个冰雕成的人,脸色刷白,嘴唇冻得发紫,眼睫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白霜。殷榭情担心之余,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此刻应该在江南逍遥快乐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边疆,而且落魄成这样。

      罗清骁看殷榭情坐在神秘人的床边,帐子里的篝火噼里啪啦响,上下窜跳的火光衬的殷榭情面容阴沉,那股子戾气压得整个帐子不太安宁。罗清骁本来怀疑此人是地方的探子,没准备好就跑来勘探。不怪他怀疑,边疆的确是有那么一小撮莽夫,总是挑个不经意的时候骑马杀个措手不及,要的就是一个气势。虽然殷榭情亲自盖章这是他的旧识,可敌军一日不退,他们就不应该松懈一刻。

      “主帅,回帐罢。这里自是有人看着的,您不用这样。。。”

      殷榭情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然后罗清骁就看见殷榭情抬手伸入神秘人身上裹得厚厚的棉被,然后按住了几个穴道,神秘人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

      “派个人看着他,端水送饭一样都不能少。”

      褚江岳被封住了穴道,短期之内是不会醒了。殷榭情无暇怎么关照他,他起身,铠甲之间来回碰撞打出叮叮声响,每一步都走的比往日还有沉重些。
      殷榭情耳边是多年以前褚江岳的声音

      “子崇,你应该往北方走,那里是大片大片值得征伐的大片土地。”
      狼毫在墨汁中轻轻绽开,上好的墨水在宣纸上氤氲出一片痕迹,褚江岳随性的一挥,寥寥几笔,一簇狼烟从暗色的山河中缓缓铺开,直直向着苍穹飞去。

      “江南的水太柔了,打磨不好你这一片狼子野心。”

      殷榭情一步一血痕,竟也是跌跌撞撞应了多年前褚江岳之言,走到了这遥远的边疆,成了当今圣上触碰边疆的利齿厉爪。

      而今他已经在京城了,可总觉得心神不安,倒不如从前他那些浴血的日子。

      雪夜里被他捡回来的褚江岳,即使被解了穴道,这么多天了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而今的时局动荡,殷榭情深陷泥潭不知道如何应对,他小妈下在府中饮食的毒药,倒成了他明面上与父亲成敌的有利之物。

      他甩给他父亲的几封文书里,婉言谢绝了父亲规劝的想法。殷榭情不想依附他人,哪怕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圣上。

      如今圣上明面上外强中干,实际上已经在暗暗拉拢各方势力,宦官沈畅背后是太上皇撑腰,数月前甚至联合百姓祭月,搅得人心惶惶,朝堂乌云蔼蔼。殷榭情的回京铁蹄踏的风将这抹邪云吹得不散反聚。

      殷榭情按着太阳穴,有些不安。
      “清骁,衣服拿过去了吗?”

      “拿去了”他将这些衣裙首饰放在床头就赶快走了,连看一眼那人是生是死的想法都没有。

      “恩...跟我去瞧瞧。”

      当殷榭情踏进房门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是蠢透了。

      已知,整个府里除了写干粗活洗衣烧饭的婆子,年轻丫鬟一概是被殷榭情遣送走的,府里走动的都是些看家护院的兵蛋子。主要是为了防止来回打探消息的间谍一类,即使这样也在饭食中出了纰漏,让那狠心却又愚笨的小娘有机可乘。

      殷榭情不甚讲究,衣物什么挑简便的,熏香什么更是杀了他也不挨一下,图个干净就好。于是许久无人照料的厢房,褚江岳风程仆仆被运回来满头满脸的沙尘,也无人给他清洗。此刻脏糊着一团,灰不拉几,殷榭情都不敢认。

      殷榭情赶紧探探褚江岳的鼻息,然后替他把脉,活是活着,内息紊乱的厉害,本来就不太丰腴的身子此刻成了一把皮相灰不拉几的骨头。

      “谁负责照料他的!”殷榭情怒了,他还记得从前在江南,褚江岳连一根发丝都恨不得打理的服服帖帖,如今这个模样,倒不如直接杀了他。

      “再不说都给我滚回去,不要在我这里丢人现眼。”

      有个年轻模样的新兵畏畏缩缩向前一步跪下

      “报报报。。。”

      “谁要抱你,一个大男人不嫌恶心啊!”殷榭情听了之后更加生气,恨不得吃了这个小兔崽子。

      罗清骁忍不住了,向前一步

      “他是个刚来的结巴,不过才12岁,不懂什么的。我还是叫婆子们给。。给公子洗洗吧,主子您先出去。”

      “烧盆水打来,我亲自洗。”
      这样的脏污还唤不起来褚江岳,只怕醒来的几率变得渺茫。殷榭情自知那时的封穴的行为对不起他,心里满满的愧疚,不想给自己找理由。

      他又转念一想,如果余生他都醒不过来了,就这样照顾褚江岳到老吧,算是赎罪。

      殷榭情三下五除二扒、光了褚江岳皱皱巴巴的脏污外衣,将他放进了盛满热水的桶里轻轻擦洗。他还着意放了些清香的皂角之类。

      温热的水流将灰黑色全部冲洗干净,褚江岳雪白的皮肤慢慢显露出来,殷榭情瞧着那露出水面的、半月般皎洁温润的肩角,象棋从前与褚江岳逃学一同玩耍,河边嬉戏时少年窄小的蝴蝶骨。

      指头滑腻的触感令他不安之余,还有一丝不甘。

      不能。。不能再瘦了。

      殷榭情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的再往那一方漂亮的肌肤上来回摩挲,雪白的肌肤被他蹭的都有些发红了,他也不知道收手。

      “你干什么!”请冷却沙哑的声音响起,把殷榭情从回忆里瞬间拉到了颇为窘迫的现实世界里。

      他瞧见褚江岳原本闭着的双眸染了一丝薄粉,正愠怒瞧着他。

      望着一脸惊讶,双颊不知为何红透的殷榭情,褚江岳瞬间就起了好大一簇火,咬紧了牙仿佛要把殷榭情生吞活剥。

      殷榭情的指尖还没来得及收回,褚江岳看见脖颈那一块红,气的更加狠了。

      “你、好、大、的、胆、子、”

      殷榭情甚至来不及惊喜褚江岳醒来了,就被那带着水流的拳头打的个措手不及。

      “事出反常必有妖!殷榭情你看我揍不揍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外面守着的罗清骁:“完了。主子精神分裂了。”
    殷榭情:“呜呜呜呜呜疼疼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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