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颜ll

1、寂静无声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张憔悴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疼痛让表情控制不住地狰狞起来，即便已经哭到声音沙哑，女人仍不放弃言语求饶，然而撕扯着她头发对她拳打脚踢的男人，对这些惨烈的哀求充耳不闻，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不断地叫嚣着兴奋。

　　“对不起，我错了”，我紧张地喊出了声，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双手支在身侧大口地喘息。
　　四周一片黑暗，房间里寂静地只有我的呼吸声在回荡。

　　我想先喝口水压压惊，于是慢慢站起来摸索着走向客厅，一不小心我被一个东西绊倒在地，双手一下沾满了粘稠的液体，看来是逗逗又把它的午餐打翻了。

　　“逗逗，逗逗”我生气地喊道，然而几分钟过去，周围还是一片静寂，哎，不知道它又躲到哪里睡觉去了。

　　“算了，不跟这只小懒狗计较了”，我心里想着。其实我还是很喜欢逗逗的，自从我搬到这间出租房，逗逗是唯一愿意陪伴我、听我诉说心里话的活物了。

　　我又缓缓起身去洗干净手，一边喝着水一边想着“等一下要赶紧把地上收拾一下，不然他回来又该抱怨着要把逗逗赶出去了。”

　　我笨拙地端了盆水，开始用毛巾仔细地擦起了地，一点点把密集的碎片包裹扔进垃圾桶，半晌终于干完了这耗费体力的活。于是回到卧室找到手机开始给他打电话，要事先问好他晚饭想吃什么，我才能安心地去做饭。他说他最喜欢我这样温婉居家的女人，我当然要更努力地尽好女朋友的职责才好早日成为他的妻子，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一定不能惹他生气了。但奇怪的是，他一直都不接我的电话，难道今天又被他们那个变态的领导扣下开会了？哎，这些辛苦的日子就快要熬出头了，他上次告诉我，等他接完这单就可以晋升职位了，到时候他就不用再忍受那个变态领导的训斥了。

　　又过了好久，我感到胃饿地有点疼，可是还是联系不上他，便只好给自己做了顿便饭随意地吃了点，过会儿又想起来找个新碗给逗逗也盛上饭。可能是昨晚又熬夜的原因，我刚做完这些就感到很疲惫，便早早地收拾好去睡觉了。

　　夜里又做了噩梦......
　　一个男人疯狂地暴打一个柔弱的女人，一边掐着她的脖子一边骂：“要你这个瞎子有什么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让你倒个水还能把杯子打碎，你是成心给我添堵呢！”女人一动不动地任凭打骂，漂亮的眼睛里黯淡无光，如果不是有水珠从里面滑落，怕是要让人以为这女人早就是个死物了。

　　一觉醒来我有点庆幸，还好我才不是那个连水都倒不好的女人。这时男人还是没有回来，连逗逗也没有什么动静，我又开始感到饿了，“奇怪，以前一天只吃一顿饭就饱了，最近怎么总是觉得饿，不可能是又怀孕了吧”，怀着困惑的情绪摸索向了厨房，然而冰箱里一点新鲜的食材都没有了，我只好泡了桶仅剩的泡面暂时填饱肚子，看来需要自己下去买点东西了。

　　便利店里，我麻烦服务员帮我装了些蔬果零食，等待付款的时候，店内几位阿姨八卦的讨论声不断在耳边盘旋，不用猜，又是在讨论我们小区4栋478租客的事情了，作为小区年度榜一的热点话题，每次出门都必能听见各种关于此零零碎碎的声音。

　　“那男的也太狠了吧，那么漂亮的妻子也舍得打！”
　　“下手重得把那女人都打瞎了。”
　　“天呐，造的什么孽嫁给这么个男人！”
　　“我咋听说那女的不是他妻子，他家邻居经常看见那男人带别的女人回家”
　　“也是，一年不见那女人出门几次，估计是给人当小三呢。”
　　“那她图个啥，咱这小区又不是啥豪华小区，租金那么便宜，那男的一看就没几个钱。”
　　“可不嘛，就那脸蛋找个有钱不打人的男朋友还不容易？”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个以拆散别人家庭为乐的狐狸精，没想到摊上个厉害打人的主。”
　　“就是就是，被打怕了，现在也不敢跑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我有些慌张地压低了帽檐，顾不得整理好钱包就匆匆离开了便利店。
　　刚进到家门就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身体慢慢贴着门跌落下去，抱着膝盖从开始的小声啜泣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我不是小三......我是爱他才跟他在一起的......他没有家室的......我...我陪了他很多年”，我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声。

　　冷静了好久，我逐渐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开始给他打电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嗡嗡嗡，嗡嗡嗡......”我听见客厅边似乎有什么震动的声音，二楼装修不是一个月前就结束了吗，最近怎么还是老听到这样的声音？真期待他赶紧升职加薪，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换一个隔音效果好点的出租房了。

　　看来他今天不会回这里了，迷迷糊糊中我又睡了一觉。
　　“你们是谁？你们放开我！不要碰给我！”
　　“救命，别...别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了！”
　　“你叫，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倒是让我们兄弟更加刺激呢！”
　　女孩在崩溃中昏迷了过去......

　　画面一转，一间破旧的廉租房里，女孩正从容地准备着早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丰盛的早餐铺满了小小的茶几，女孩温柔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过于真诚感激的目光灼地男人神情复杂，眼珠总是不禁来回躲闪。

　　突然，我被一股浓浓的臭气呛醒，“什么东西坏掉了，怎么这么难闻？”我想了想，最近没有买过什么鱼虾之类的东西呀，垃圾上一次出门的时候也扔过了，说起来，逗逗好像好久没回来了，我担忧地拿起电话发现他的手机还是打不通，犹豫再三决定播了110。

　　“警察同志，拜托你们一定帮我找下我的逗逗，它真的对我很重要，没有它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呜咽着恳请警察的帮忙，电话那端的新任警察像是被我激烈的情绪吓到一般，笨拙慌张地安慰我了一阵，“好的好的，你不要太焦虑，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寻回你的爱犬，麻烦耐心等待消息。”电话挂断的前几秒，我隐隐约约听到其他同事的抱怨，“现在的年轻人，成天不好好拼搏自己的生活，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把宠物当成个精神支柱，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啥。”

　　我抿起嘴角，低头无声地笑了笑，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五年前的生活，那时候自己还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同学眼里的学霸女神，老师眼里的聪明学生，父母眼里的宝贝女儿，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哦......大概是那件事了，把我从天堂一步步拉入地狱。视频流出，名声尽毁。不过还好，在所有人的唾骂声中，还有一道愿意收留我、开导我的声音出现，我也早就看开接受这一切了，只要......算了，只要他对我不离不弃，那些早就不属于我的梦，就随它散去吧......

　　我开始在房间里徘徊，像是一位爱子心切的母亲得知孩子出事后，焦急无措地等待着孩子平安归家。第二十次走到衣柜旁后，我似乎有些奔溃，双手颤抖着掩面流泪，身体乏力地倒在地上抽搐。被遮挡的面容之上出现了放纵的笑容，甚至由于过于兴奋眼角划出了泪痕。能够这么放肆是因为，我知道从衣柜顶端的角度只能看出我撕心裂肺的悲痛。

　　真爽......

　　又有了血液沸腾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