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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碎 ...

  •   身为任家的家主,任肃八十岁的大寿必须要大操大办,足了任家的面子,所以禾小五不论怎么样都是要出席的,反正现在二哥已经知道她结婚的事情了,她索性也没有了顾忌,当天就挽着任严的胳膊奔赴了任家的祖宅。
      禾家S市也算数一数二的家族,照理说这样的场面禾小五应该应对自如,事情就坏在了照理说这三个字上,从小她就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加上禾家父母有意的想要保护他们,在成年之前从来没有让他们参加过这样性质的聚会,成年以后让他们自己选择,禾小五从小的梦想便是做一个正义凌然的大英雄,生平最痛恨的便是那些花天酒地的人,那时候她还小,便自动将这些商业性的活动化作了那一列中,便从来没有参加过,导致大家都知道禾家有个五小姐,却很少有人真的见过她,这对她以后的工作也确实有很多的益处。
      于是向来雷厉风行,千不怕万不怕的禾小五在看见此等大场面的时候,还是怂了,被任严牵着打了一圈招呼以后,终于找了个机会甩开了众人,七拐八拐的找了个露台休息。
      禾小五特意找了个没有人来的小露台,正面和侧面都是玻璃门,与室内隔绝,向外望去,能看见满天的星空,要是往常在禾家,她恐怕早就脱了高跟鞋离场了,在任家,她必须给足了面子才行,只能忍耐。
      禾小五靠在栏杆上,仰天呼出了一口浊气,透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的各色人的各色面孔,虚假的笑容,虚假的阿谀奉承,禾小五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才能坚持以这样的一种姿态活着的。
      “大哥,作为弟弟我本不该插手你的私生活,但是你既然结了婚,就该本分一些,不要再去那些声色场所。”
      天地良心,她真的根本就没有想偷听别人说话的意思,当她感觉脚步声从一旁传来的时候,她本来是想离开的,是任衡的话让她停止了自己的脚步。
      任衡话里的大哥其实很好猜,可是她心里还抱着几分的希望,因为她清晰的记得任严曾经答应过她,永远不会出轨。
      “好,我答应你。”她到现在都能回想起任严当时承诺时语气的坚定,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彻底打碎了她所有的侥幸。
      这里离人群很远,声音毫无阻隔的传进禾小五的耳朵里。
      “任衡,我并没有挡你的路,别跟我过不去。”任严嘴里衔着一根烟,透着朦胧的烟雾看着任衡,他被爷爷叫去谈话,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禾小五不见了,在找他的路上碰见了任衡,他本想井水不犯河水的擦肩而过,却被人拉到了这里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大哥,我虽然只见过大嫂几面,也能看出来她是个好女人,如果那天我不去把你接回来,你是不是就要和那些女人睡了?”任衡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语气真挚,若是任严不够了解他,恐怕就要信了。
      这几年,任衡很少再像小时候那样找他的麻烦,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了,如今说这样的话,任严只觉得他是对禾小五有什么企图。
      任严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像是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手的空气。
      “任衡。”任严取下了嘴里的烟,似是漫不经心的提醒,“禾小五她是你大嫂,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任衡却笑了,倾身上前,凑近他的耳畔,像是一只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狠毒由狡猾,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大哥,从小到大,你身边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有我得不到的吗?”
      任严又想起了那个噩梦,那个噩梦里任衡总是带着这样的笑,抢走了他的所有。
      任衡说完就退开了几步,转动着自己的腕表,眼里是得逞的笑意,语气确实语重心长,“大哥,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直到任衡走开,任严看见他身后的场景才恍然大悟,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在了一起。
      他想开口,却开不了口。
      他想迈步,却走不了路。
      下雪了。
      身后的栏杆有点凉,雪花落在手腕,禾小五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须臾间,她脑海中回想起了很多事,她想起任衡带他回家的那晚,自己是怎样对着醉酒的任严诉说衷情,她想起自己和任严的感情似乎就是在那晚有了转折。
      她很少去绞尽脑汁的去想事情的原因,当任严开始接受她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要去问理由。
      因为违背的自己的诺言,所以良心不安了吗?
      禾小五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出来,她怎么就这么可笑,能爱上这样的一个人,身经百战的任少爷,怎么可能甘愿只采她这一朵花?
      任严急匆匆的上前打开了露台的侧面的玻璃门,任衡带他走过来的时候,刻意的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根本就没有看见禾小五。
      禾小五直起身,在任严走到她身旁的时候,擦着任严的身侧打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任严的手徒劳的动了动,又抓了一手空白,他下定决心想要留住的东西,好像又要消失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禾小五继续向前走着,面色如常的打量着与她擦肩而过的人,甚至还能在对方投来微笑的时候,回应对方一个微笑。
      一步,两步,三步······
      恍惚间,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和身后人的脚步声,禾小五失去了对声音的感知,没发现自己步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头顶的吊灯亮的刺眼。
      眼前的路越来越长,似乎没有尽头,与她的思绪一般。
      等她有了意识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拎过来的椅子,呼啸着向任严抡了过去。
      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什么该想的,她就是要这么做。
      “啪!”椅子应声碎裂了一地,耳边传来任严的闷哼声,周围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看见眼前这一幕,都瞬间缄默了。
      然后又女人发出惊叫声,人群像是复活了一般,任狄最先跑到任严身边扶住他,在任严的后背摸到了一手血,冲着赶过来的下人们惊恐的喊道,“都特么愣着干什么呢!快叫医生!快啊!”
      任严背上疼的厉害,几乎直不起腰来,眼睛却执着的盯着禾小五。
      禾小五有些恍惚,周围嘈杂的声音他听不见,纷乱的人影她看不见,眼里只有被她刚刚揍的差点趴在地上的任严,她扔了手中的椅子腿,对上了任严的目光,她分不清任严复杂的目光,掷地有声的将话砸了过去,“任严,我特么不管你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我特么也不管你以前一个月要找多少个女人陪你,要给她们花多少钱,但是······”禾小五深吸了一口气,“你特么给我记住了,你跟我结婚了!你若是再敢找一次女人!下一次,抡到你身上的绝对不止椅子这么简单!”
      话毕,转身就要离开。
      “禾小五,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禾小五止住了脚步,下唇被咬到充血殷红,盯着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任肃,任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踱着脚步走到任严的身边,先吩咐下人们遣送了宾客们。
      热闹可以看,可是这样的热闹就没有人在敢继续看下去了,不出片刻,人便走光了,几个女眷也被送回了房间,温情咬了咬嘴唇,看着禾小五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被人搀扶着离开。
      大厅空荡荡的,只剩下任家的几个男人和禾小五。
      禾小五看着对面的一众人,突然觉得好冷好冷,她本以为与任严的婚姻带给她的是另外的一个家,会给她更多的温暖,到头来,她还是孑然一人。
      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又有些想笑,竟然真的笑了出来。
      任严不肯回房间休息,不管是谁来扶都不肯动一步,就算是任肃上前也于事无补,只是固执的盯着禾小五。
      禾小五的笑让他感到心疼,比身上流着鲜血的伤还要疼,他十分想上前抱住她,想亲亲她的眼皮,告诉她想哭就要哭出来,想打就在打他。
      他不敢,他想禾小五肯定已经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
      梁辉只是没有及时回应她的喜欢就被她踢出了局,他这样言而无信的混蛋恐怕早就在她的心里碎成了灰烬。
      任严痛苦的闭了闭眼,转而看向一脸不悦的任肃,这么多年第一次像任肃提出了请求,“爷爷,是我的问题,你不要难为小五。”
      唐俞因为身份特殊也留了下来,他听了禾小五那一顿谩骂心里就已经猜出了大概,禾小五从小便是个烈性子,根本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性子,任严婚后出轨,一椅子简直是打轻了,“任老爷,年轻人之间的事,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打了就是打了,骂了也就是骂了,我用得着你给我求情吗?”禾小五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众人的距离,禾小五伸出手向任严,又转向唐俞,“还有你,我说过了,见你一面我就揍你一次,我不是开玩笑的,记住我的话,等着我去揍你。”
      禾小五不想再和他们多言,她心口疼的厉害,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的哭一场,骂一骂着操蛋的世界,和她遇见的这些操蛋的人。
      “小五。”任肃见她又要走,语气不再那么强硬,“你要去哪?这是你家,任严犯了错,你就算是打了他,也不会有人怪你的。”
      “家?”禾小五用手指着面前的众人,笑的讽刺又苍凉,“你们叫这个是家吗?人人貌合神离,个个心怀鬼胎,这也能是家?”
      “爷爷。”禾小五唤他,带着几分恭敬,笃定的说,“这不是家,就算着勉强是你们的家,也不是我的,恕我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出轨。”
      任肃叹息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禾小五如此倔强,“小五,你答应过我······”
      “是。”禾小五打断了任肃的话,“我是答应你了,所以我今天只是打了他一顿,而不是抓着他去离婚。”
      “爷爷,我只是想出去透个气,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呆着了。”禾小五顿了顿,情绪似乎缓和了许多,淡漠的看了任严一眼,“他伤的挺重的,赶紧找大夫给他看看吧。”
      “你现在这样走出去,你觉得我能放心吗?如果你愿意看见我们的话,就让人给你找个房间单独待着,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任肃说着已经有人上前走到和小五的身边。
      “禾小姐,这······这边走吧。”
      禾小五周身的阴霾还未散去,看到有人过来了,厌恶的躲到一旁,“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今天还不能走了,是吗?”
      任肃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一目了然,禾小五皱了皱眉,她可以毫不留情的拿着椅子抡向任严,却无法做到对任肃恶语相向。
      “爷爷,我很累,不想在这里待着,今天破坏了您的生日宴,我会找时间好好的给您道歉,到时候您想要怎么罚我都没有关系。”
      “但是。”禾小五咬了咬牙,看向任严,眸中迸射出寒意,“我不想和他呆在同一片屋檐下,更不想再见到他。”
      任严推开了任狄,尽力直起了脊梁,好让自己没有那么狼狈,“那我走,你留在这里。”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同样不放心让禾小五一个人出去。
      “任严!”
      “大哥!”
      “今天谁也不准走!还嫌闹的不够大吗?现在不管谁出了任家老宅,外面都是一大群狗仔记者在等着你们!真的想让任家成为A市的笑话吗!”任肃说这话时,连带着胸腔都在震动,似乎真的气急了。
      “任家好大的威风啊!准人进却不准人出吗?”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男声插了进来,一个下人跑到任肃的身边,“老爷,这位先生非要进来,我们拦不住,他手里······手里有枪。”
      任肃震惊的看向来人,在记忆里搜寻着男人的姓名。
      禾小五背对着来人,在听到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是谁,她没敢动,正是因为猜出来了,她才更加的不敢置信。
      禾渡根本不在乎落在他身上的众多视线,神情自若的走到禾小五的身后,“小五,怎么都不回头看看哥哥?”
      禾小五扬了扬头,忍了良久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一脸,终于回头对上了禾渡那双含笑的眼睛,张了张口,带着哭腔,,“哥······”
      剩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禾渡伸手把他按在自己的怀里,任严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顾不上后背火辣辣的疼,他从来没见过禾小五这样不设防的对待一个人,就算是对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子展示过自己的脆弱,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的心慌,比禾小五听到任衡的那些话更让他心慌。
      “你是谁?”他听见自己的质问。
      禾渡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里已经没有了看向禾小五时的笑意,扫了几眼地上的狼藉,伸手摸了摸禾小五的头发,“他是你打的吗?”
      禾小五把脸埋在禾渡的怀里,点了点头,她现在什么只想做一只鸵鸟,就在禾渡的庇护下,什么都不用做。
      “打的好。”禾渡笑的说,这话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狂妄。
      “哪里来的狂妄的小子?”任凯上前走了几步,“你以为这是哪里,轮得到你来撒野!你知不知道你怀里的是任家的媳妇!”禾小五打了任严与他无关,有人公然在任家挑衅,他是绝对不可能忍受的。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不知道。”禾渡似乎是愣了愣舌头顶了顶腮部,低头对禾小五说,语气阴森森的,“禾小五你可以啊,瞒着我们连婚都结了,这笔账等回去了我慢慢跟你算。”
      说完才笑着看向众人,似乎根本没有把任强放在眼里,“我只知道她是禾小五,我今天要带她离开这里,若是有人敢拦着我,今天就只能见血了。”
      “你吓唬谁呢!你当这是在过家家吗?你说两句狠话就都怕你了吗?当任家是吃素的吗!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必须带走她。”禾渡说着,手伸向身后,再拿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放了一把小手枪,他上下颠了颠,“我是个疯子,你们最好不要惹我!”
      众人都变了脸色,禾小五听到声音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睛看着禾渡,抓住了他拿枪的手,急声道,“哥,别!”
      “老······”唐俞见禾渡拿出了枪,怕事情到最后没有办法收场,又想起禾小五不想被人知道身份,便没有像以前那样唤禾渡,只出声劝阻,“你别冲动,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禾渡笑看唐俞,笑容里满是阴冷,“唐俞,我还以为你一声不吭,期待我根本看不见你呢。”
      “小五毕竟已经嫁到了任家,你别把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唐俞皱眉,继续劝道。
      “你说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禾渡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在我这里,她就不能受委屈,更不能哭!”
      “不要拦我。”禾渡扔下了这句话,就将禾小五拦腰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向着门外走去,“我带你出去。”
      禾小五点了点头,搂住了禾渡的脖子,有人想要上前阻拦,被任肃无声的阻拦了,任严身形晃了晃,向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小五······”
      “大哥!”
      “任严!”
      任严的晕倒打乱了短暂的平静,任狄背着任严回房间,“大夫怎么还不来!告诉他,再不赶过来,我让他好看!”
      “是是是,大夫还在路上,应该很快就到了。”
      “父亲,这怎么办?”任凯走到任肃的身边询问,“他就这么把禾小五带走了,明天不知道那些报纸上要怎么写任家了。”
      “随他们怎么写,我们任家难道还会因为他们随便写两个字就破产了不成吗?说到底还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怕他们做什么!”任强斜睨任凯,似乎对他这样胆小的行为非常的不齿。
      “你懂什么?让任家被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人胡乱报道是一件体面的事吗!”
      “好了!都别吵了!”任肃瞪着自己两个儿子,“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明天不准有一家报纸上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是,父亲。”
      “是,我会想办法的。”
      任肃挥了挥手,像是累极了,“我上楼看看任严,你们找人把这里清理干净吧。”
      ······
      “任衡,查一查带走禾小五那人的背景。”任强眼里露出贪婪的光,从前他只觉得奇怪任肃为什么突然要给任严安排这样一份奇怪的婚事,如今想来,禾小五那个丫头的来路根本就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老爷子面前说出那些话以后,能安然无恙的带着禾小五离开,更何况从始至终,任肃一句阻拦的话都没有说过。
      任强看向任衡,四目相对间,两个人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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