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橘里

11、沈梦宁

　　“哇塞，行啊你们，上节课可是苏老师的课。”杨烁拿着一包蕃茄味的薯片过来拉了一把椅子。
　　苏云是一班二班两个班的老师，负责教语文，她这个人比较雷厉风行，一般也没有人敢正大光明的缺她的课。
　　她有个其他老师都赶不上的好处就是，上课时间准时上课，下课时间准时下课，一秒都不带给你拖堂的，这点深得学生的好评。
　　“哲哥，你校服湿了啊？”
　　苏哲拿出来手机，接着打开游戏界面：“嗯，水管子不小心踩爆了。”
　　顾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真是够可以，水管子还能给踩爆了，明明连自己那么轻的一拳都承受不了。
　　“顾枢，班主任找。”门外一个别班的同学喊道。
　　顾枢举了一下手，然后合上书从班级后门走了出去。
　　“哲哥，你说老东该不会是因为顾枢缺堂的事儿把他叫到办公室的吧？”杨烁的薯片已经吃完了，把手中的空袋子往后面的垃圾桶随手一扔，袋子太轻了也没有扔进去，还差个十几厘米。
　　“不知道，应该不是。”苏哲的眸子被手机屏幕映的闪着荧光。
　　“啊？”
　　苏哲把腿一翘，往后一靠：“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老东可没理由放过我，首先要找的人也得是我才对。再说，他又不知道我俩上节课没上。”
　　“苏老万一去说了怎么办。”杨烁拿出来湿巾擦着沾了料子的手指头。
　　“高一也是苏老教的我，她从不跟班主任打小报告。”苏哲掏出一块奶糖，扒了扒皮儿扔到了口中。
　　然后又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块比巴卜泡泡糖递给杨烁。
　　杨烁闻着那股子香甜的奶味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比巴卜泡泡糖，吞了吞口水说：“哲哥，你还有奶糖吗？”
　　“没了。”苏哲连口袋都没摸的敷衍道。
　　上课铃打了，杨烁认命的拿着比巴卜泡泡糖回到了座位去，顾枢和老东一起进来的，顾枢手里还拿着两套崭新的校服。
　　这节课上数学，课前老东围着走廊转了一圈，然后转到后面看着垃圾桶，声音不太好的问道：“这些垃圾是谁扔的？放下笔都回头看看，别都装个积极的了。”
　　“都回头来看，恁都看看，就这么几步远，非得把个垃圾放了外边，安？这什么？薯片？谁允许恁把零食带教室来的？”老东指着垃圾桶说了一堆，然后又拿着扫帚把垃圾扫了里面去。
　　全班同学都回过头来看着老东，老东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过去了，然后走到苏哲这里用手指扣了扣桌面：“以后垃圾桶范围内就归你管了，有垃圾的话就找你昂。”
　　苏哲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老东，可老东已经上了讲台：“打开课本，咱这节课学新课昂。”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老东会把这么大个“伟大”的任务交给自己，但毕竟是老师说的还是得践行到底的。
　　苏哲这节课倒是没有睡觉，也没有看手机，用笔在一旁不知道划拉什么东西，这些也是顾枢用余光看到的。
　　杨烁那些人就更棒了，拿着不知道从哪儿买的火鸡面，拿着一次性筷子在那里拌来拌去，时不时的瞟一眼老东，但老东讲的热火朝天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教学里面了，压根儿没注意到旁边的杨烁。
　　王子明看起来学的超级认真的模样，实际上在追剧。桌前边一摞高书竖着用书立给立起来的，书中插两个光盘，然后一支笔穿过两个光盘中间的孔，然后手机放在那支笔上面，这样老师也发现不了，监控也拍不着，只要老师你从后面看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可能是火鸡面的香味太大，老东讲着讲着就停了下来，眉头皱成了“川”字：“谁上课吃东西？”
　　全班眼睛几乎都看向了老东，老东没有下去，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剩余的半根粉笔：“来来来，谁上课吃的东西，现在马上交上来，快么当儿的。”
　　过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上去，杨烁现在估计恨不得把那桶火鸡面给扔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王子明边观察着老东一遍慢慢的收起了手机，把笔抽了出来，然后把那两个光盘插进了书立里面。
　　“都没有上来的是不是？那我就亲自下去检查了昂，一旦叫我检查着，啧啧，你就等着我治你。”老东放下粉笔拍了两下手，背着手从第一排挨个儿检查了。
　　顾枢握着笔算算划划，把课后题做完了，然后转眼就看到苏哲手里捧着一桶子火鸡面。
　　“你面哪儿来的？”顾枢记得这碗面是杨烁的，刚才还看到他在拌面。
　　苏哲笑着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歪过头身子轻斜，小声对着顾枢说：“抢来的。”
　　顾枢眼睛微瞪的看着苏哲，可苏哲说完后下一秒就举手大声说道：“老师，我吃的。”
　　说完就帅气的把装着火鸡面的桶装往桌子上一放，一脸无所畏惧的看着老东，老东这时候刚检查到第二横排，听着这句话不止是老东，全班都看了过来。
　　老东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刚想教育两句，苏哲就把火鸡面扔到了后面的垃圾桶，居然还扔中了，赢得一群了小女生的欢呼。然后十分自觉的起身朝后门走去。
　　“哎嘿，这小子，管不了了……”老东一脸怒气的朝外边走去。
　　“哇塞，社会我哲哥。”
　　“大兄弟牛批。”
　　以为这节课是上不成了，大家都瞒着窗户朝外边瞅，有的胆儿大的学生直接跑到门口去看，老东在外边说了几句就回来了，然后就走进了教室，道：“看什么看都，还上不上课了！还不快回去！”
　　顾枢不明白为什么苏哲要说那桶面是他的，为什么要替别人承担后果，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与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想那么多干嘛。
　　苏哲在外面站了一节课，等打铃放学了他才慢悠悠的迈着大长腿走过来。
　　杨烁一下课就冲到苏哲的位子上，端茶倒水的，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丰富了。
　　“哲哥，我对不起你......”杨烁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崂山绿茶，在瓶子里放了一小撮，然后递给苏哲。
　　苏哲豪气冲天的摆摆手：“没事，都是些小场面。”
　　顾枢盯了一会儿旁边这个颇有些放浪不羁的人，等杨烁走了，把一套还没拆开的校服放到了苏哲的桌面上。
　　苏哲面对突如其来的校服，转头看着顾枢，似乎在等下文。
　　“你的校服脏了。”今天自己给了苏哲一拳，这个傻子似的也不知道躲，然后就被自己打的吐了很多血，把校服都浸湿了。
　　校服裤子本来就是蓝黑色的，也看不太出来什么，但毕竟是脏了，自己又得了两套新校服，害人家吐了那么多血，赔身校服也是应该的。
　　苏哲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干了。”然后把校服给顾枢放了回去。
　　“那你怎么换？”这种沾血的裤子贴身穿着？
　　“等到寝室再换吧，要不......等这节课下课你陪我去厕所换？”苏哲开玩笑说着。
　　没想到顾枢居然点头答应了：“那你有换的衣服么？”
　　苏哲还真的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件黑白色调的宽松运动服：“有啊，这种东西当然得居家必备。”
　　顾枢越来越不明白自己旁边这块二货在想什么了，为什么来上学要随身带着运动服这种东西？属皇帝的新装似的半天换一件么？
　　下课后的苏哲拿着衣服朝着厕所走去，后面还跟着顾枢。
　　到了厕所后苏哲拿着运动裤进了里面去，顾枢还就在外边守着，这样就跟俩小姑娘似的，你去个厕所我在外面守着，你去换个衣服我也得守着你。
　　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厕所里就顾枢和苏哲两个人，顾枢在厕所里走到洗手的地方洗了几下手，苏哲从里边儿拿着书包出来了：“行了。”
　　等走到洗手台的一角时，顾枢的眼睛瞟了一个东西，脚步稍微顿了一下。
　　苏哲刚摸出来一块泡泡糖，打算把大白兔奶糖递给顾枢，见他脚步顿了一下：“怎么了？”
　　顾枢把手揣到了兜里，径直朝外边走去：“没事，走吧。”
　　苏哲往后朝刚刚顾枢看过的地方瞟了一眼，拿起了一个东西就揣到了书包里。然后拉上拉链去追赶顾枢。
　　顾枢拿着饭卡到了食堂，刚点好了菜要付钱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中的饭卡，打算在口袋了掏一掏看看带没带现金，后面伸来的瘦削的手，拿着一张饭卡把自己的饭钱给刷了。
　　有些轻浮的声音又笑着说：“叔，给我也来一份吧。”
　　是苏哲。
　　顾枢拿着餐盘和筷子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苏哲也拿着自己的走了过来，坐到了顾枢的对面。
　　“等我回去给你。”刚才摸过口袋自己没带钱。
　　“啊？什么？”苏哲还没大反应过来。
　　“钱。”顾枢瞟了一眼，不知道这个二货是不是在跟自己装傻。
　　“不用，你陪我换衣服了。”
　　顾枢停下来动作看着眼前这个傻大缺：“这是两回事。”
　　“行吧，那回去给。”苏哲边吃边说。
　　顾枢点点头，等吃完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苏哲，这货拿着手机在那里不知道看什么，盘子里面早吃完了。
　　顾枢端起餐盘：“走吧。”
　　可苏哲居然没有起来，点头示意说：“嗯，你先走吧，我等人。”
　　顾枢看了一眼端着餐盘放好就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掏出来手机屏幕显示来电号码是沈梦宁。
　　接起来电话，熟悉的女声就传了过来：“九中怎么样？还行吗？”
　　顾枢往前走着，左手插在口袋里面，右手拿着手机：“嗯，不是很习惯。”
　　电话里的女声好像在和旁边的人说话，过了大约半分钟，然后才说：“你刚刚说什么？”
　　顾枢沉默了三秒，笑了一声：“没什么，挺好的。”
　　“呆的习惯吗？用不用给你送点什么东西？”
　　“慢慢就习惯了，不用了，缺什么我自己会买的。”
　　“行行行，那就好......”
　　顾枢的眼睛有些湿润，低下头洒在水泥地上的灯光模糊了，吸了一下鼻子：“妈......”
　　“嗯？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倍感亲切，可自己却抓不到。
　　自己转来九中，和沈梦宁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了，以前在一中的时候也不常见，她总是很忙，需要处理很多事情，自己几乎都看不到她，连在电话里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的奢侈。
　　顾枢低着头，脚下踢了一块小石头，然后倏地把脸朝向天空：“没事，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