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橘里

10、怎么赔

　　“哎，怎么我一来你们就关了？”杨烁看着黑屏之后被苏哲揣到兜里的手机。
　　王子明点头表示赞成：“就是。”
　　任洋拿着一袋巧克力豆，递了过来：“要不要来几颗？”
　　顾枢摇了摇头，然后被苏哲拉了起来：“去不去上厕所？”
　　顾枢其实想说自己不用，可苏哲还是一路带着他跑到了厕所。
　　苏哲的手一把被顾枢甩开，顾枢给了他一拳，冷声道：“你是不是有病？”
　　苏哲没有说话，扶着洗手台上的大理石，把水开到最大。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顾枢本来不想管他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把握了几分力，刚才的力道对一个女生来说也根本打出什么毛病来，可走了几步看到水池子里面的水好像夹杂着淡淡的红色。
　　顾枢两三步来到苏哲身旁，看着他额前被打湿的头发和已经湿了的校服领子，水池子的水夹杂着红色，白色的瓷池周旁也被溅上了血红色的痕迹。
　　苏哲闭着的眼睛又睁开了，没有抬头，手紧紧的捂堵着嘴，可鲜红色的血还是从手缝里流了出来，苏哲音色夹着呜咽对着顾枢说：“走。”
　　顾枢没有理会苏哲的意思，从兜里掏出来卫生纸，全都递给苏哲，看苏哲没有接，就把卫生纸都放在了苏哲捂着嘴的手上，然后把手也放上去，堵住还在渗血的地方。
　　苏哲突然蹲了下来，头隔着手放在腿上，就这样闭着眼，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
　　顾枢的手还被苏哲隔在腿上，苏哲蹲下了，顾枢也跟着蹲下了，苏哲的头埋在腿上，看不到脸。
　　顾枢一只手被苏哲的手和腿夹着，另一只手还拿着沾了一些血的卫生纸，白色的卫生纸上印的血渍格外显眼，血渍的周围都有一些干涸了，那个地方的卫生纸也跟着发紧了一些。
　　厕所里静悄悄的，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顾枢和苏哲两个人，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顾枢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流了这么多血的苏哲心里挺懊悔的，自己也没用多少劲儿啊，再说苏哲不是号称校霸吗，早知道就不应该手贱！
　　对，就是手贱！
　　很多时候都希望时间能够逆流，然后把不该做错的事情做好，比如说顾枢刚才绝不会打苏哲了，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所以才会有诸多后悔和遗憾。
　　过了二十来分钟，顾枢感觉自己的腿和脚都麻了，可还是没有动，苏哲却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顾枢的手获得了解放。
　　苏哲的手还是捂着嘴巴，黑蓝色的校服裤子上有着深色的血渍，是刚才他趴过的地方。
　　苏哲刚站起来加上流了不少血，头有些发晕站不稳，眼看着就快要倒下了，顾枢眼疾手快的扶着他，然后靠在旁边的瓷砖的墙壁上。
　　苏哲倚靠在顾枢的肩膀上，顾枢也扶着他，嘴里已经不吐血了，可苏哲的手却实打实的变成了“血手”。
　　等了几分钟，苏哲才慢悠悠的从顾枢的肩膀上起来，眼睛还有些朦胧，嘴唇是暗红色的，白皙的脸上被蹭上了很多红色的血渍，有一种变态杀人的即视感……
　　顾枢掏出来心相印的湿巾，撕了好几包给苏哲擦脸和手，苏哲也不说话，就是盯着顾枢给自己擦血。
　　虽然感觉苏哲跟个大爷似的还得让自己擦，可人到底是自己打的，顾枢边擦边说：“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朝你动手的，”顾枢觉得可能要来点实质性的，就说：“你要是觉得不爽，你也可以打回来......”
　　苏哲扯了一块湿巾擦手，低着头对顾枢说：“不是你的错，本来就这样。”
　　顾枢有些茫然：“什么。”
　　什么叫本来就这样？
　　苏哲打开水龙头，捧了几捧漱了漱口，然后说：“没什么，不是你的问题。”
　　顾枢把用过的心相印的废纸巾收起来放到了垃圾桶里，皱眉道：“你......打架不行吗？”
　　苏哲听了这句话，有些微微愣神，往顾枢这里看了一眼，顾枢反应过来后更是震惊，自己问这个干什么。
　　苏哲擦完血渍的嘴唇露出来本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居然还流露出一种病态美。
　　“还行吧。”苏哲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来看着顾枢。
　　顾枢不知道他说的还行吧是个什么程度，那你......为什么这么一小下都承受不住？顾枢是这么想的可是没有问出来。
　　或许是自己最近太厉害了？那够呛，自己也有些时间没练了，心里还是有个数的。

　　前天放学的时候，顾枢单肩背着书包，在拐角处耳机子从耳朵里滑下来时，听到了几个男生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顾枢没有把耳机子插回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那里停住了脚步。
　　大概是想听听这个校霸有多么牛叉。
　　甲男生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变声期的问题，给人一种大叔的感觉，就那种成天在外面喝酒的大叔，顾枢凭借这个声音都能脑补出来一个中年大叔挺着啤酒肚的邋遢形象。
　　甲：“啧，听说校霸今天回来了？”
　　乙：“可不是，往常日子神龙不见尾的，这次倒是来的快，咱们又不太好过了啊……”
　　甲：“上次张三儿被他打得进了医院，前几天儿才刚从医院里出来。”
　　丙：“害，没办法啊，打又打不过。”
　　乙：“啧，幸好我没插进去那件事，要不然现在我可能还见不着你们。”
　　甲：“谁知道他能管这些破鸡毛子的事儿！”
　　丙：“他不是暑假的时候失踪了一段时间吗？”
　　甲：“呵，他还能失踪了？他失踪的话那真是得放个鞭炮庆祝一下了。”
　　乙：“得了吧，说不定又是跟哪些社会上的人去干什么事儿了……”
　　甲：“他不是和□□的有些关系？”
　　乙的鞋子摩擦了几下地面：“谁他妈的关心这些破□□子事！”
　　不知道他们吸了多少烟，顾枢吸入的二手烟有点多，就算戴着口罩，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顾枢听到这里戴上耳机子转头朝反方向走了，等到了楼下面的时候，顾枢闻到衣服上有一股子淡淡的烟味，应该是刚才被熏上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莫名的感到这件衣服不爽，到宿舍的时候脱掉了放到透明塑料袋里，还被打了个死扣，然后就放在橱柜里再也没动过。
　　顾枢不喜欢烟味，也不太喜欢吸烟的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从小到大被家长老师教导着不能吸烟，吸烟有害健康，再加上家里都没有吸烟的人，自己接触的能吸烟的人几乎也没大有，所以吸烟这个东西在顾枢的生活中几乎都接触不到。

　　顾枢从那几个人的口吻中能感觉出来苏哲是个很能打而且还很厉害的人，可今天似乎并不和他们说的一样。
　　顾枢感觉自己那拳对时槿夏打上去她也能截下来，就算打上去也不会有什么事，苏哲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比不过一个女生......
　　怎么说这件事也有自己很大的责任，顾枢想了想，还是道：“你想想我该怎么赔你吧。”
　　对，就是怎么赔偿！
　　早知道这样的话，顾枢想着要不要把微信里的钱再还回去......虽说那是自己的。
　　苏哲手指弹了加下额前带水的头发，象征性地擦了擦手，擦了跟没擦一样。
　　苏哲望着离自己不远的顾枢，走了几步，然后说：“赔啊……”然后笑了起来：“你说怎么赔？”
　　顾枢看着眼前这个人一副笑的放浪不羁的模样，还是感觉很欠揍，但是看着他校服上的血渍，想着这是自己的责任，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自己该怎么赔。
　　顾枢思索了一下：“要不把上次你的医药费转给你？”
　　苏哲有些哭笑不得，说：“我这次好像没有伤的那么重吧？”
　　顾枢还是觉得这个方法挺靠谱的，对苏哲说：“要不给你三分之二？”
　　苏哲看了眼表，说：“快要下课了。”然后转头又说：“要不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顾枢感觉有种掉了坑里面的感觉，语气里透着谨慎：“什么。”
　　苏哲拿过拖把拖了几下地，然后又把窗台上的消毒水撒了一遍，接着又拖了几下。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儿，顾枢往门口靠了靠。
　　苏哲放下拖把洗了一下手，然后也朝着门口走来：“事儿以后再说，现在先走吧，要下课了。”
　　顾枢猛的意识到自己这节课还没上，大热天的还被苏哲这件事给折腾的汗都冒了不少。
　　走了几步苏哲又拽着自己跑回了洗手间，苏哲解释说：“等下课再回去，还有一分半。”
　　“下课？”
　　“下课等老师走了再回去，现在被老师抓着不久刚好去一趟办公室吗。”
　　顾枢惊了，自己头一次逃课，还冒着被老师发现的风险，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和一个人躲在厕所里不敢出去。
　　丢脸的一批货。
　　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了，顾枢似乎就这样愣着神等着打了下课铃，然后被苏哲一路拉回教室的。
　　路上的很多人看着说了什么话也迷糊的记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