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怜岳下仙》牟日

4、初入白贺山

　　陆茗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宽敞的屋子，身上盖着一层锦被。
　　她晃了晃僵硬的脖颈，痛得发出“嘶”的一声。
　　那聒噪又暴躁的仙人，下手可真够黑的。
　　“我这是在白贺山了？”陆茗四下张望，心中料想。
　　揉了揉酸痛发胀的四肢，感受充沛的灵力又回到了身上，她稍微放下心来，起身下床。
　　“爹爹见到我，一定会为难吧。”陆茗走到门口脚步蓦然停下，停在半空的手终究是不敢推开房门，轻轻地垂下。
　　门却咿咿呀呀从外边被推开了。陆茗瞥见院里很是宽敞，一株梨树映入眼帘，梨花飞落，一片春景，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姑娘，你醒了。”声如莺啼，身姿袅袅，五官细致宛如玉雕，特别一双美目，顾盼生辉，不说话就站在那里，自有一番风韵，令人一见难忘。陆茗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标致的姑娘。
　　见陆茗醒来，她眼神一亮，施施然走进屋来，眉目含着笑意，大方地望着陆茗。
　　“姑娘你醒啦，我叫林姝，叫我姝儿就好。”
　　“林姑娘客气了，我姓鹿，小鹿的鹿，单字一个鸣字。”陆茗礼貌地回道，“叫我小鹿就好”。

　　“这里是？”陆茗小心地问道。
　　“小鹿姑娘，这里是朗月公子的别院，你暂且在这住下。我那顽劣的弟弟出手伤了你，实在是对不住姑娘。”林姝轻轻拉起陆茗的手，满脸歉疚地望着她，美目含情，让陆茗的心都化了。
　　万万想不到，那躁动的仙人竟有这样温婉可人的姐姐。陆茗想起那一黑掌，心里默默翻起了白眼。
　　“等等，朗月公子？哪个朗月公子？”陆茗心里的一端浮现出岳朗的俊脸，心下不禁牵挂，另一端，想起了那精雕的剑鞘的主人，一身清幽的熏香仿佛在鼻尖萦绕。
　　傻傻分不清楚。陆茗不想猜测，便出声询问道，却听见林姝噗嗤一笑，轻晃了晃陆茗的手臂，笑道：“等小鹿妹妹梳洗一番，换一身衣裳，我带你去见他，自然就知晓了。”

　　换上了白贺山的赤云锦，仙服在腰间收束，勾勒出陆茗纤瘦却凹凸有致的身形。习惯了穿宽大的长裙，陆茗换了这一身打扮，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妹妹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呢”林姝把陆茗收拾妥当，拉着她满意地欣赏了起来。
　　“走吧”林姝拉起陆茗的手。

　　陆茗僵在原地，面露难色。

　　“山主可知道，有外人来此处？”陆茗似头绞着自己的腰坠，将山月牌拿在手中细细地摆弄，小心地说。
　　“自然是知晓的”林姝只当宽慰她，柔声说道。
　　“此处别院与其他院落相距甚远，朗月公子素爱清净，这里也没有来往的仙家宾客，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别的不要多想。”
　　“朗月公子叫我好生照顾他的救命恩人呢。”
　　“是岳朗”陆茗心下明白过来。
　　这岳兄的家财雄厚，地位之高，着实超乎了她的想象。想到要见他，陆茗的心里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朗月公子，倒是人如其名。想起他总是一副温柔的，淡雅的模样，陆茗不禁笑了笑。
　　随林姝步入院内，陆茗好奇地到处打量。
　　院中如落梨花雨，梨花在空中轻舞，带来阵阵芳香。梨树旁有一凉亭，凉亭中放着一张石桌，四方石凳，上面雕刻着白贺山的图样，十分精巧。
　　亭外接着石桥，桥下流水源自山旁峭壁的清泉，泉水行致院内已趋于平缓，叮咚之声不绝于耳，令人心生舒缓，周身放松。
　　别院以峭壁为天然屏障，借一汪活水，整个院内动静结合，不失灵动之气，显得悠远又空旷。
　　别看岳朗体质不好，仙术不高，这审美和福气倒是一等一的好。
　　“福人居福地呀”
　　陆茗心中暗自赞叹道，打心里喜欢这个美丽的院子。
　　“小鹿，到啦，快进去吧。”林姝拍了拍她的手，引她到门口。

　　推开门，听见内室传来岳朗的声音，在唤她。
　　“小鹿，你来了。”
　　陆茗心下欢喜，直奔榻旁，刚踏进内室，就迎面撞上一堵肉墙。
　　“你这个野丫头，没修没臊，你怎么能进男子的寝房！”
　　又是这个暴躁的仙友，真想一掌拍晕他。陆茗抬头瞪了他一眼，摩拳擦掌。算了，此人个头有点高，可能下手困难了些。
　　岳朗倚靠在榻旁，有趣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岳兄，就是此人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打晕了！”陆茗大声向岳朗告状，声音委屈又不失激昂，眼巴巴地回头作可怜状。
　　只见岳朗一袭薄衫，衣襟处缀着月纹，衣衫微敞，隐隐透露着几分玉色的胸膛。黑发如瀑般倾泻，剑眉下一双狭长的凤眼望着她，薄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小鹿”他喉结微动，声音带着喑哑，听起来沙沙的，让陆茗的耳朵直到心里，都有些发烫。
　　“你过来些”岳朗唤她。
　　给旁边的傻大个儿一个得意的微笑，陆茗神色飞扬，快步走到岳朗身旁。
　　“岳兄，你可觉得好些了？”自然地抓起岳朗的手，搭在他腕间，只觉得他脉象平滑，灵力涌动，并无不妥。
　　陆茗狐疑，抬头撞上岳朗清亮的眼神，正盯着她簇起的眉心。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陆茗的眉间，瞬即腰间被轻轻带动，陆茗一个重心不稳，扑在了他的胸前。
　　周边的空气里充斥着岳朗身上的味道，她与他不过咫尺，近到看清他眉尾藏了一颗小小的痣。他的眉眼，是那样温柔，带着一层看不分明的情愫，令陆茗一时看呆了。
　　双手抵在他胸前，隔着薄薄的衣衫，指尖传来男子的温热，陆茗眼光扫过岳朗微翘的唇，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只觉得浑身燥热。
　　“林肖，药快煎好了”凤眼扫过呆立在原地来不及反应的林肖，眼神中带着凛冽的笑意。
　　一股风从内室刮过。林肖使出全身功力向屋外逃去，只恨自己没有遁地之术，那凛冽的一瞥，还有刚刚那突然的一幕……
　　林肖抖了抖浑身骇起的鸡皮疙瘩，再次确认是不是关紧了房门后，向东厨走去。
　　屋内，陆茗窘着一张红到透紫的脸，埋头在岳朗胸前。
　　当她意识到秒速逃离的林肖走后，屋内只剩她和岳朗时，她脑袋中紧绷的弦发出“嗡”的震颤，羞涩不知所措还有别的念头席卷了她，燥得她心发慌，浑身发烫。
　　“你你……”开口竟有了颤音，惊得陆茗立马闭嘴，不敢说话。
　　她想起身来，贴着岳朗胸膛的手又不敢向下找着力的地方，刚扑腾着要挣开岳朗的怀抱，腰上的手臂猛得箍得更紧了。
　　“小鹿”岳朗温柔地唤她，沙哑的喉咙中带着隐忍。
　　“别走”岳朗的手掌向上游移，温热的掌心抚上陆茗细软的发丝，烫得陆茗后心发热。
　　“你几次三番地救我，我该如何报答你？”岳朗侧过头，一双凤眼扫过陆茗红透的脸，在她耳畔轻轻地说。
　　像是他的诱惑，陆茗感受他的气息在耳边拂过，痒痒的，她浑身仿佛卸了力气，想开口也不知该如何说，似放弃了抵抗，她软软地伏在岳朗的胸前，默不作声。
　　“只能以身相许了”岳朗的话中含着笑意，盯着陆茗的脸，暗自观察她的反应。
　　“岳兄，你不必如此的”陆茗惊惶失措，想这岳朗清秀风雅，竟有这样的俗套念头。
　　以身相许？她还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十六年来，她从未对男女之事有些许的认识，现如今……
　　陆茗有些分不清了，他对自己的感激，是不是有些过了头？
　　“小鹿，你可愿……”
　　未等岳朗说完，陆茗打断了他的话，急忙说道：“岳兄，我年纪尚小，况且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岳兄是朗月公子没错吧，我是小小的驯鹿仙……”
　　生怕岳朗再问以身相许这样令她心慌的话来，陆茗连珠炮似得切断了话头，刚刚的一番解释说出来心里却有几分滞涩。
　　“不急。”岳朗笑意深沉，吐出这二字。
　　你年方二八，我弱冠之年，我们来日方长。”松开束缚在她腰间的手臂，岳朗恋恋地扶起陆茗，认真地凝望着她的双眸，说道。
　　“小鹿，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就当是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好不好？”
　　岳朗的声音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目光里柔情似水，带着阵阵酥意，一点点、一寸寸侵蚀着陆茗的理智。
　　“陆茗，答应我，让我来守护你。”岳朗的心中汹涌着坚定的意志，他克制得很好，不让情绪倾泻。
　　“岳兄，你知道的，我……还要驯鹿呢”
　　故意略过他的深情，陆茗心中知晓，她是不能这样出现在白贺山中的，她不想让爹爹为难。
　　“驯鹿的事，我已上书山主，恳请他另派他人了。”
　　“什么？！”
　　爹爹已知晓，是她来到白贺山了？
　　握住陆茗略微发颤的手，岳朗知她内心惶恐，心中生出无边的怜惜。
　　“小鹿，原谅我的自做主张。”

　　“明日，我带你去见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