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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妖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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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脚下,一阵妖风。
半山腰的洞口探出一颗脑袋,眯缝着眼睛,感受这百年难遇的诡异场景。
狂风拔地而起,卷落层层叠叠的花草灌木,草根带着新鲜的泥土,扑簌簌地狂乱飞舞着。
仙山本是无颜色,花艳草青别样红。
白贺山是此地有名的仙山,虽带个白字,却最是花意盎然。
此处山南水北,气候宜人,山前繁花似锦,林木丰沛,百姓得此处庇护,居于山脚下,逢仙山开放之日便上山供奉,是以仙人们白衣飘飘,却不似那高束楼阁的古板作态,除修习之日便沿着山路,飘着似的聚集到了山脚处游历采办,百姓喜闻乐见,仙民日子都逍遥自得。
今日乃是仙山开办讲学论道的头一天,为期五日,是仙山一年一度的盛会,当是风和景明,晴暖宜人,按理说仙山弟子都在灵珑阁受戒观摩,正是陆茗下山游玩的好日子,这突然的狂风,生生打乱了她的计划。
“哎,竟不能下山了”麻利地把门掩好,紧了紧身上的衣裳,陆茗眨了眨被风迷了的眼睛,不舍地朝后瑟缩去。
门板吱呀作响,似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波动,狂风沿坡而上,密林竟也没稀释掉这股强力。空中裹挟着枝桠木草,在山腰灵洞处打旋,陆茗忍不住好奇地探头。
“啊!”
短促、清脆的一声尖叫,陆茗身形一晃,捂着眼睛蹲在了地上。
刹那间,一股灵力忽得在空中暴涨,原先漫天的风似迅速找到了方向,向灵洞袭来。
“啊······”
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噼里啪啦叮哐”
“······”
“是谁?谁在那里”
陆茗心中大惊,可刺痛的眼睛还是睁不开。刚才分明听到一声细微的低吟······
“啊······疼”
是男子的呼喊,声音冲着陆茗的方向传去,被洞中一扩,听起来底气十足的样子。
“谁!”陆茗双眸紧闭,紧绷的周身灵力聚集,整个人淡淡的晕着一层蓝色光晕,呵斥道。
四下无声,陆茗不敢轻举妄动。
这灵洞位置极为隐秘,白贺山以供百姓供奉的妙灵阁为界,非仙门子弟不可上行。过妙灵阁,唯有一路才能入了这真正的山门,四下密林环绕,这灵洞便隐于后山山腰处,无人踏足,且设有结界,非山主不可破,外人更无从道也。
可刚刚那到强光,分明是······
“······”
又是一阵沉寂,无人应答,外面呼啸的风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听得林中簌簌地响
陆茗释出一丝灵力,感知周遭的情况。
结界已破,支离破碎的门板四下散落,洞中,似乎躺着一具······仙人?
此人灵力微弱,身上熏着白贺山上的贺兰香,伴着淡淡的血腥气···
“是白贺山的仙人?”陆茗心中疑虑, “想必是在这场妖风中受了伤的”。
好在这人还活着。
顾不得去想那突现的玄极之光,以陆茗的体质,眼睛也需挨个一天才会好。
算了,不管了,先救人再说。
这十六年来,除了爹爹,这润灵洞中何曾出现过同门?
大风刮来个自己人,陆茗心中隐有一丝雀跃,把猜疑和惊虑都抛在脑后,靠着灵力,摸索着走近去。
一阵窸窸窣窣后,陆茗摸得这位仙友个八九不离十,头戴白贺山青云簪,是下仙所配饰物,品阶不高。肩头布料顺滑,似白贺山的赤云锦,在这妖风的摧折下尚能蔽体。身上长短伤痕遍布,灵力微弱,尚有一丝鼻息,人已晕了过去。
“怕是擦着这玄极之光而过啊” 陆茗心中暗呼惊险,边渡灵力与他护体。
“得了本姑娘的灵力,便是因缘际会,世间难寻呀。”陆茗有股莫名的兴奋,手戳仙友灵台,口中得意。
伤口正以缓慢的速度愈合,陆茗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到仙友的体内,并不见吃力。她第一次对自己优秀的体质感到些许的骄傲,对这枯燥的润灵洞的孤寂日子,感到一丝宽慰。
差不多了。
救治了仙友,陆茗向后席地而坐,浑身绵润无尽的灵力再次懒洋洋地护在她周身,映出淡蓝的光晕,后淡入体内,透而不觉。
是啊,十六载的光阴,这润灵洞把她从一个瘦弱的孩童滋养成如今的模样,还因缘际会,救治了一个落难的仙友,也要感谢这白贺山间的日出日落,丰满了她的孤单,也庇护了她的时光。
“这时的爹爹大概在阁中论道吧,可惜今日也不能下山,也看不到爹爹讲学了。”
偷偷轻踹了一脚面前的仙友,揉了揉酸涩胀痛的眼,陆茗轻笑出声来。
“救你一命,踹你一脚不过分吧,你可知道,今日我本是要下山的”
“等我眼睛好了,看看是哪个倒霉鬼被刮到这里,不对,应该是幸运鬼”
“要不等你醒了,跟爹爹商量,你就别走了,给我做个伴,我这润灵洞可不是你想走就走的地方呢”
“等爹爹论完道,便让他重设个结界,等我再长大些,便可以出这灵洞去了”
“你既已遇上了我,只有到时候才能放你出去啦”
陆茗嘴中念念有词,没头绪得一股脑地说,像山间的泉叮叮咚咚,带着细微的回响,像是把这些年没人听的话都说出来。
“盼着你快快好起来,好说说仙山上是什么样”
陆茗满脸期待,向晕倒在地的仙友望去。
此时,陆茗眼睛看不到,有些事她浑然不觉。
一双星目正噙满笑意,不动声色地也在望着她。
天光大亮,一夜安眠。醒来的陆茗觉着脸上有东西拂过,伸手抓痒,睁开眼,一张脸猝不及防地撞进眼帘。
他的鼻尖就在眼前,鼻梁高挺,眼中似有浩瀚星月,探究的,好看的眉眼映在陆茗的瞳孔里,见她醒来,忽得一闪,向后退去。
胡乱扑腾了被他的发丝惹痒的脸,陆茗猛地弹坐起来,血往上涌脸红得莫名其妙,支支吾吾刚要开口,不料对方动作更快,只见对方起身,后退,染了血迹的衣袖一展,动作行云流水,躬身道:
“小仙感谢仙姑舍命相救,无以为报,在下愿倾尽所能,以报仙姑大恩。”
声如山涧清泉,姿态谦卑,半敛的眉眼浓似山黛,笔挺的身姿尽显清秀之感。
“你好啦?”陆茗愣了半晌,见他磊落大方,也不顾刚刚诡异的场面,掸了掸衣服上的褶子,眼睛打量着他,起身问道。
“小仙得仙姑灵力救治,方能性命无虞。”脉脉含情秋波眼,陆茗被这感激又深情的眼神一望,忽然又觉得不自在起来。
这位仙友,长得倒是,令人顺眼。
”小仙姓岳,为白贺山的外门弟子,不知可否请教仙姑名讳?
他仍躬着身,个头高出陆茗一个头来,一口一个仙姑,叫得陆茗很是受用。
原是外门弟子,难怪灵力不高。
“不敢当不敢当,我是这林间驯鹿的,姓鹿,单一个鸣字,叫我小鹿就好,就常年住在这个林子里,不是什么仙姑。”
撒起谎来眼都不眨,每次遛下山去都是这一套,陆茗望向他,眼神中充满真诚。
“鹿?这白贺山上,还有仙鹿?”他假意追问,垂眸低目,眼底的笑意越发浓厚起来。
”怎么没有,岳兄”
陆茗眼光一转,继续说道。
“这密林仙鹿众多,怕遭贼人惦记,是以山主派我料看。小女不才,会些治疗修复的偏术,故隐于此处谋生,外人不知,也无法踏足这片禁地。这可是这白贺山的秘密,岳兄你机缘巧合来到此处,可也要遵守这个秘密,以免引来风波,为祸仙山啊。”
一番剖白,言辞恳切,陆茗心中暗自得意,三言两语就将这外门弟子的嘴堵个死死的。
“那,鹿姑娘”
岳仙友洗耳聆听后,再作一揖。
“小仙知晓其中厉害,定不会与旁人吐露。”
“昨日我入山有些迟了,正沿山路疾行前往灵珑阁听学,忽遇狂风又遭妖力折伤,被吹落此处,奄奄一息,万幸遇到鹿姑娘。我知是姑娘以灵力渡我,大恩大德,小仙没齿难忘,小仙虽无仙术高超,但愿倾尽全力,报答姑娘。”
“岳兄不必客气,我自幼受白贺山的养育,山主待我甚好,今日有幸,尽微薄之力救得仙山弟子,也算是报答他老人家,况且人岂能见死不救,这点小忙,岳兄不必在意”
一番推脱后,被婉拒的下仙也不说话,也不恼,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鹿姑娘。
她一袭素衫,神色机敏,一双杏眼下朱唇皓齿,细眉入鬓,英气又俏皮非常。空气中弥漫一股尴尬的气氛,他暗暗发笑,却面色不显,眼神依然坦荡地锁在陆茗身上。
该说的都说了,眼前这下仙执意要报恩,该如何是好?陆茗感到无措起来。
看他剑眉星目,狭长的凤眼弯弯得含笑,一身破乱的赤云锦不显落魄的模样,举手投足间礼数周到,想必也是外门中的显贵弟子。
遭此横劫,还有此造化。这玄极之光非一般人承受,他却这么快就好了,实乃天赋异禀。陆茗暗叹道。
“咳,岳兄仙资卓越,能逢凶化吉,小鹿我佩服非常。不如这样,岳兄将仙山上的趣事说来听听,权当报答我,然后我送岳兄离开此处,早早上山修习,待岳兄早日修为上仙,见到山主时替我美言几句,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年轻的外门弟子嘛,要多鼓励,认真修道啊。陆茗心中为自己的成熟老练鼓了鼓掌。
“既然鹿姑娘执意如此,小仙也不再勉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语意温柔,上前一步,迅速捉起陆茗的手,一枚玉牌轻轻的落在她的手心上。
手中触感温润清凉,陆茗微愣,抬头撞上他的目光。
下一秒,她的手连同玉牌被他握在一起。
他的手骨节分明,竹般欣长,全然包裹住她的每一个指节。一股灵力自交叠的手中释出。
陆茗手心微震,玉牌幻出一副映像,竟为山中明月,流云浮动在眼前,如真似幻。
陆茗懵了,手心和手背都觉得烫,脸也烫烫的。他的气息飘在面前,融入在这如幻山月里,有股淡淡的贺兰香。
“噗”一口瘀血渗出嘴角,岳下仙一个踉跄,忙偏侧过身来掩袖擦拭,握着陆茗的手慢慢握紧,暗中向自己身旁一拉。
猛地贴近,陆茗尚未从山月的幻境里走出,晕头晕脑地又陷入一个温凉的怀抱。
“此物名为山月,若以灵力催动便可幻化出山月美景,赠予鹿姑娘”耳畔一阵温柔,下仙侧过头来,靠着陆茗,虚弱地说道。
他睫毛微垂,投落在苍白的脸上,一双凤眼水波缭绕,直勾勾地盯着陆茗,嘴角血迹未干,平添一份妖娆。
陆茗的心不知怎么,猛地跳了跳。
“仙友,你醒醒啊!”
“姑娘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对了姑娘,我姓岳,单名一个朗字。”
话音未了,陆茗只觉身上一重,岳朗垂下的手掠过她的衣角,头靠在她的颈处,无声无息。
“······”
“岳朗!”
作者有话要说: 啊,看一遍改一遍,希望大家能多多指点,救救孩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