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路》莫馥妤

2、第一章02

　　当采苓端着煎好的药掀帘进来时，就看见这样的场景，皇上半靠在床头紧握着娘娘的手，一脸深情地看着已经闭眼睡着的娘娘。采苓不觉面上溢出微笑，想了想就悄悄地退了出去，心中把满天神佛感念了个遍，皇上终于懂得娘娘的好了，娘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就是嘛，这么生死攸关的境地，娘娘以自己血肉之躯为皇上挡下一剑，就是石头心肠也会触动的。秦嬷嬷和周嬷嬷要是在这里也一定会开心的。（顾娢哀叹：你们是不是想多了，谁说我守的是“深情”，人生啊，怎能如此肤浅，本宫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相比较行宫此时看起来的温馨，彼时华阳宫中的气氛却是凝重不已，侧殿东厢房的彩云追月地毯被一盅糖蒸酥酪泼的彻底，青瓷盅滴溜溜一路滚到砖石地面上，宫女落英一脸惶恐端着茶盘伏身跪于地上，大气也不敢喘，殿内殿外一片肃静，明昭容身着海棠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宫装，一脸怒容端坐于铺着猩红洋罽的临窗大炕上，带着赤金镶紫晶护甲的右手压着一张写着蝇头小楷的纸条，左手正被大宫女凌波捧在手心轻轻揉着，凌波轻言细语道：“娘娘仔细手疼！”
　　明昭容余怒难消，“我怎能不气，难道她就真的是凤命，昨天还说不成了，今天就又活过来了，这样半死不活的还勾着皇上在她那里半日未出来。”想想更生气，顺手拿起右手边的成窑五彩盖钟就要砸，凌波见状连忙拦住，“娘娘，这套成窑茶器可是皇上上月刚赏的……”一面使眼色给妃色纱帘旁默然静立的翠巧，翠巧见状赶紧一福身带其他宫女退了下去，并关上了殿门。
　　见人都走尽，凌波才跪伏于明昭容身侧，“娘娘，她本是皇后，不管怎样，在这样的时候，还是不要落人口实的好。”明昭容闻言“哼”了一声，见状凌波赶忙脸上带笑又道：“昨天老爷叫人传话进来，说是找到了江南名医白芨，到时候将他请进宫来，替您把把脉，也许明年的现在，奴婢们就有小主子了。”
　　一边说一边小心抬头仔细看明昭容的脸色，见她面色已有松动才说道：“所以主子，千万不要跟自己置气，伤了身体只会使小人得意，落英一大早去御膳房特地给您做了最爱的糖蒸酥酪，您看都没来得及尝一口。”明昭容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凌波，对着还跪在地下的落英抬了抬下颚：“起来吧，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落英暗暗挪挪已经有些僵硬的腿，恭声应诺起身。
　　凌波忙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赶紧去御膳房重做一份。”
　　听话明昭容扶额摆摆手，“金馔玉脍本宫也不想吃，哪里有胃口，心口只觉烦闷，竟似堵着似的。”凌波上前一边轻抚明昭容后背，一边缓声细语劝慰着。
　　寿安宫
　　太后身着卍字纹苏绣缂丝浅绛色常服靠在石青金钱蟒引枕上，枕上发丝如墨，皓腕凝霜雪，黛眉浅蹙，双眼微合，眼角细纹微皱，一边的梅花式洋漆小几上正焚着苏合香的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内香烟袅袅，白毫正跪坐一旁用美人拳轻轻捶腿。
　　“白毫，福全回来了吗？”太后微抬凤眼，问道。“回太后，还没有。”话音刚落，就见得宝珠打起帘子，孙嬷嬷急步走进来回禀道：“太后娘娘，福全回来了。”
　　“快叫他进来！”太后坐起身子，白毫忙伺候她理好衣饰。等得李福全躬身走进来行礼，只见太后端坐，满脸威仪问道：“起身吧，你去行宫可得着什么消息了？”
　　李福全忙回道：“回禀太后，奴才此趟去行宫，见着万岁爷了，万岁爷并无大碍，只是皇后娘娘为皇上挡下的剑伤颇重，奴才去时，娘娘还在昏迷，太医说可能……”
　　说到这里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只见太后听得皇上无事眉头略舒，对皇后的情况竟似不在意，李福全连忙接着说：“万岁爷的意思是先不要外传，怕国母性命垂危的消息传出去朝野不稳。”
　　太后轻哼一声：“国母，哼，他是怕顾松茂那帮人不依吧。” 李福全不敢应声，只垂手恭立。
　　“好了，你下去吧，约束宫中人口，顺便告知内务府，宫人私下妄议此事者杖责二十。”李福全应诺后躬身退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珠，脸色一整往内务府去了。
　　殿内苏嬷嬷端起茶杯送与太后手上，察言观色轻声道：“既然万岁爷没事，那就是万幸了，感谢神天菩萨保佑。”太后轻叹口气，转眼看了苏嬷嬷一眼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神佛庇佑，哀家心里到现在还是七上八下的，皇上遇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对哀家瞒的死死，要不是红露去内务府传话无意听得到行宫拿醉清风解药的消息，哀家和你都蒙在鼓里呢。这寿安宫竟都是一群聋子瞎子啊！”
　　太后说到此处，想着自己儿子差点就回不来，心中更是愤懑，将手中的蜜蜡佛珠“啪”一声拍在案上，“在他们眼中，哀家是不是就应该是寿安宫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婆子了？静水，你说！”听得太后语中的不忿，苏嬷嬷连忙跪下：“主子，您这是什么话，您是万人敬仰的太后，皇上亲母，谁敢轻视您？奴婢听说这是虞相的主意，奴婢不懂别的，但是虞相是两朝宰辅，为人最是刚正不阿，也是一心为着南越，一心为着皇上，奴婢估摸着不传消息回来，是怕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引起朝堂不安。”
　　想了想，孙嬷嬷又轻轻补了一句：“毕竟，万岁爷才登基不久，有些人……”听到孙嬷嬷这番话，太后似惊醒一般，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叹了口气：“是我想左了，静水，你快起来。幸有你提醒，哼，那些痴心妄想的人，安分守己还能在寿康宫终老，否则……”
　　孙嬷嬷忙打断道：“好了，好了，主子，万岁爷既然没事那应该这几日就要回京了，这受了惊吓，行宫到底不如宫中万事齐全，也不知道万岁爷吃的合不合口，这该死的小李子也没仔细说说万岁爷身子怎样了，昨日岭南进贡的荔枝送来了，往年万岁爷最爱吃荔枝了……”一番话一说，太后的注意力也转开了，一叠声的吩咐宫人准备皇上爱吃的菜品点心送去行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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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要写满一万字才能签约，好吧，我努力，拼搏!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