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路》莫馥妤

1、第一章 01

　　第一章 行宫遇刺
　　夜风吹过廊前的纱帘，带出些许桂子幽远的香气，夜色已深，天空如墨，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行宫中却灯火通明，晚膳后文帝与皇后因白日祭天已是十分疲惫，于是早早歇下。谁知竟有刺客潜入行宫，皇后惊醒后为文帝挡下刺客当胸一剑，利刃直刺入皇后胸口。文帝虽自幼习武，但在于刺客缠斗中肩头也被刺中，等得禁卫冲进来，拿下刺客，帝后二人皆已受伤，皇后已是人事不省。殿前都指挥使周泓将刺客看押后，封锁了消息，并将殿内贴身伺候的宫人拘于侧殿，由禁军看守。独留皇上近侍余得福和皇后跟前管事宫女采苓在床前伺候。
　　主殿内一角，太医们紧皱眉头轻声交流着。周泓紧皱眉头问：“林大人，皇上和皇后娘娘现在情况如何？”随驾的是太医院副史林仲怀，听得此问抬头蹙眉道：“皇上所受剑伤倒不重，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要害，皇后娘娘心口被刺中，伤势严重！不过……”林太医环顾四周一眼，周泓沉声道：“你们都退下。”余得福冲采苓挥挥手，采苓起身行礼退出，其余太医也鱼贯而出，余得福自己也准备退出殿内时。
　　“余公公请留步！”周泓思索半刻叫住了他，一拱手道：“劳您在门口守着，勿让任何人靠近。”余得福知道兹事体大，忙应了在门口守住。
　　周泓见人都出去后回首看向林太医：“林太医请说！”林太医沉吟片刻问：“不知周大人是否听过醉清风这个毒药？”周泓一怔：“可是出自北齐霍氏的醉清风？”林太医微微点头，“此毒无色无味，乃是搜集雪山七七四十九种毒物炼制而成，中毒者面色红润如醉酒一般昏睡不醒。”“林太医的意思是……”周泓大惊，林太医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皇上受伤不重，之所以昏迷不醒就是因为刺客兵器上有毒药，这醉清风的解药虽难得，但据我所知，早年间北齐宣王曾赠与先皇。”周泓听得此处不禁疑惑，照如此说来，皇上应是无碍啊，那……
　　“只要有解药，皇上自是无恙。”似是看出周泓所惑，林太医肃了脸色出言道：“只是皇后娘娘……恐有性命之虞。”
　　周泓正要说话，听得两声扣门，余得福在门外轻声回道：“周大人，虞相已到。”周泓眉头略松，转身开门，虞相身着褐色锦炮，神色如常走进来，周泓不禁在心中暗叹，不愧是两朝宰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收到周泓传出的消息，虞老丞相就匆忙快马赶至行宫，幸得行宫就在城郊不远，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已赶到。
　　虞相进门后就示意余得福关门，林太医也上来见礼，虞相抬手虚扶问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情况如何？”林太医将之前对周泓所说的又复述了一遍。虞相听得皇上轻伤无碍，不语，又抬眼问：“皇后娘娘如何？”林太医面色沉重：“皇后娘娘伤势沉重，恐无力回天。”虞相与周泓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骇。文帝登基不久，皇后亦是元后，此番正是登基后首次祭天。如果皇后有任何差池，再被有心人利用此事挑起事端，恐怕朝中和民间都会掀起风波。
　　皇上刚登基不久，朝政也刚上手，朝中威信还不足，新帝登基，大臣们也不免人心浮动。而边境也不甚安稳，南越与北齐本来是水火不容，西南边境也是小战不断。
　　不过一息之间，虞相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皇后娘娘到底具体情况如何？”
　　“娘娘胸口被刺中一剑，与心脏只差半寸，剑上有毒，失血甚多。娘娘虽然平时身体康健，但毕竟是女子，且最重要是娘娘在与刺客纠缠间，撞到后脑，致使娘娘昏迷不醒的缘由不仅是醉清风，还有后脑的伤口。”林太医谨慎回答。
　　虞相紧锁眉头，“当务之急，先派人回宫取解药。”周泓抱拳应是。虞相沉吟片刻道：“保险起见，余公公和你去……先不要惊动太后吧。”周泓一一应了，出门唤了余得福一起回宫去了。
　　等到解药拿到让皇上皇后服下已近子时了。
　　“皇上何时能醒？”看皇上皇后服下解药后虞相问道。
　　“明日早晨皇上就能醒了。”林太医恭谨回答。
　　虞相暗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周泓：“周大人，刺客在哪里？可有审问？”周泓将情况详细说了一遍。禁卫军抓住刺客时，刺客就欲咬破口中毒药自尽，被禁卫卸了下巴，关押了起来。
　　虞相等移步前厅议事，让几位太医仍然守在内殿旁的耳房。
　　采苓才将刚才一直强撑着自己的一口气缓缓吐出，跪坐在床榻前，望着昏睡不醒的皇后，眼中却忍不住掉下泪来。刚才太医的话她也知道了，想着自家小姐可能就要不治，不禁悲从心来。她是自小服侍的，皇后嫁入王府后也陪嫁过来，情分自不比他人。自家小姐从小娇养，连油皮都没破过，刚才包扎时看见那狰狞的伤口，她差点就要掉下泪了，咬牙才死命忍住。
　　皇后出自大家，是帝师之女，自小都是按照宗妇的要求去教养，温良贤德，当得起一国之母的称号。但是在文帝眼中，未免贤淑有余，风情不足，一直以来文帝对皇后的态度都是只有敬重，却少了一些男女之情。所以成婚至今四年，皇后还无所出。文帝子嗣虽是不多，但是每次和昭仪庆昭容几位有子嗣的妃嫔带皇子公主们来请安时，皇后也难掩对孩子们的喜爱，常常也因此背后神伤。皇上登基后，太后几次明示暗示，皇后对于子嗣更是压力倍增。
　　顾娢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沉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被铺天盖地的疼痛湮灭，胸口疼，头也疼，全身都疼，她一向是个扛不住的痛的人，忍不住就要痛呼出声，却发现嗓子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躺在行宫悬着秋香色织金罗帐的雕花木床上，身上盖着杏子红绫软被，心中满是疑惑，拼尽全力想要坐起身，却觉得身体无比僵硬，仿佛不属于自己似的，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皇上哪里去了？
　　顾娢还在恍惚，突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身着竹青衣裙的采苓端着黄铜水盆迈了进来，走至床边放下水盆后看到顾娢睁开眼睛望向自己不由欣喜扑在床边语无伦次道：“娘娘，娘娘，您终于醒了，太…太好了，您终于醒了……”一面说话一面眼泪已经簌簌落下，顾娢看向她，眼睛却不由酸涩起来，她费力抬起手轻拍了拍采苓扶在床边的手以示安慰，采苓见状赶紧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见皇后不说话，连忙去倒了杯温水，小心的扶起皇后喂她。皇后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干涩的嗓子总算稍得缓解，只是每吞咽一次都剧痛难耐，喝下半盏温水已经痛出一身冷汗。
　　“采苓……我……这是怎么了？”她费力的开口问道，闻言采苓鼻酸不已，努力忍住泪水，哽咽答道：“娘娘，祭天后在行宫遇刺，您替皇上挡了一剑，已经昏迷三天了，太医说您有可能……呸呸呸，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有众神庇佑，您这就醒来了，一定会没事了。”看到皇后头上沁出的冷汗忙问道：“娘娘，您是不是痛得厉害？我去叫太医。”皇后微微点头，看着采苓出去的背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遇刺？挡剑？记忆里好像还有零散的片段。
　　太医院正史姜谨跟着采苓躬身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宦官服饰的年轻男子，这是皇帝身边余得福的大徒弟金玉，姜谨一脸肃穆的跪在床前号了脉，问了采苓几个问题，拱手对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剑伤虽凶险，只要服药静养应无大碍。只是头部伤口还需观察几日。”皇后一点力气都没有，心中感觉自己都快疼死了。皱眉看向采苓，采苓会意，开口问道：“姜大人，娘娘醒后痛的厉害，可能缓解？”姜太医忙答道：“微臣会修改药方，加些止痛的药草，皇后娘娘请放心。”低头思索片刻提笔开了药方递给金玉，又对采苓道：“娘娘头部如有不适，请即刻来告知。”
　　正说着，听得外面有声音，“皇上驾到……”众人皆跪地请安，只见有小太监打起帘子，一位身着紫色龙袍，带着二龙戏珠紫金冠的高大男子逆光走进来，
　　文帝在床边坐下，握住皇后的手，只觉触手冰凉，连忙转头问道， “都平身吧，姜太医，皇后伤势如何？”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凤鸾祥瑞，已无大碍，只需服药静养。”姜太医跪地答道，心里长舒一口气，这几天皇上对娘娘伤势表现极为紧张，前两日皇后昏迷不醒时皇上对束手无策的太医们大发雷霆，责令自己如不能救治皇后就提头来见，现在皇后终于醒来，自己的脑袋总算保住了。
　　文帝大喜：“太好了，余得福，太医院皆有赏！”余得福躬身称喏。“好了，你们全都下去吧。余得福，把门带上。不要让人来打扰。”文帝挥挥手，余得福忙带众人退下了。
　　看殿内已无他人，文帝一改刚才的威仪，转头看向床上的皇后，温和的问：“皇后，感觉可好些？”
　　皇后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勉力答道：“劳皇上挂念，臣妾无恙。”
　　文帝微皱眉摇头：“你我夫妻何须客气至此，你替朕挡下那一剑哪还能无恙。”伸手掖了掖被角，眼神炯炯看向皇后：“太医说你胸口被刺了一剑，头后还有撞伤，你自小应该都没有这样受过伤，危难时刻你一介女子竟然能对朕舍身相救，朕心中也颇动容……”
　　看着文帝的眼神，皇后心中微苦，“于天下而言皇上是天下之主，安危皆关系社稷，臣妾幼训于庭，知其轻重。于臣妾，皇上是夫君，亦是臣妾之天下……”话未说完，一波痛楚袭来，皇后不由屏息一瞬脸色泛白，文帝见状，心中一揪，忙问：“皇后？皇后？怎么了，牵动伤口了吗？”
　　皇后眉头紧皱，看转头要叫太医的皇上，忙略摇头示意无事，深呼吸几口气，缓过刚才的剧痛，文帝握起皇后微凉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其实，你我夫妻，原不必说这些客气话，只是……”
　　虽然脑子里思绪万千，皇后还是说：“皇上既说不必说客气话，为何还要如此。”文帝一怔，莞尔一笑：“是了，是朕着相了。”
　　伤口的痛牵引着身体的每一丝神经，绵绵密密，挥之不去，皇后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一阵阵发虚，眼泪就快忍受不住的落下，
　　文帝见她眉头紧皱，脸色不佳，“你先休息一会儿，什么事情都等你身体好了再说，是朕疏忽，劳了你半天神。”
　　一边帮她盖好被子，握着她的手说：“你睡吧，朕陪着你。”……
　　心中虽是思绪繁杂，可是这样的场景自己真的无力去应付，遂在文帝脉脉眼光中闭上了眼，心中自哂，自己的定力真的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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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多年前的一个灵感，写了大约两万字，因为懒，所以一直没继续，原定的题材是穿越文，现在突然不爱穿越了，哈哈，就稍作修改了。行文还不是特别顺，希望写下去会慢慢流畅起来。